那天在家里，忽然想起二十年前的一段往事：我和一位姑娘在大雪纷飞的夜里，街头相亲这码事，便有些念念不忘。因时间久远了，好多事情都记忆不清了，但印象中最深的是，那天晚上的雪真大。

    我翻看了前几年自己的一篇文章“相亲”，里面清楚地有这么一段文字： 有一位姑娘，长得身材匀称，个头适中，皮肤白里透红，一副俊俏的模样。记得那天晚上外面下大雪，我们二人在大街上走了一趟，返回身又走了一趟，雪扑面而来，实在熬不住了，就跑回单位烤火炉子。这就算接触了。现在读来，感觉寥寥几笔，犹嫌不足。我愿意详悉叙述那天晚上的事情。

    我姨家那时住在工厂的职工家属楼，住我姨旁边一户的阿姨给我介绍了一个对象，是棉纺厂的一位纺织姑娘，约定晚上“看人”（相亲）。那是冬天的一个夜里。不想，天有不测风云，傍晚时分，外面便下起了鹅毛大雪。

    那雪下的大哦。而且，似乎还没有停歇的样子，莽莽苍苍的，到了天黑的时候，不大的小城已经全部让大雪覆盖了。因为雪很大，而且继续下，街上已看不到人影了。暗淡的灯光下，唯有大雪漫飞。

    因为媒人约好了时间“看人”，时间并不曾有所改变，所以，照常夜里男女双方见面。那时间，我们年轻的“光棍”都住工厂的单职工集体大宿舍，一个宿舍十号八号人，“看人”这等令人害羞且不大好意思的事情，根本不能大事张嚷，都整的挺秘密的。忘了是怎么见得面，应该是女方到了我们的厂子里。完了，可能是我提议说，我们到外面走走吧，姑娘没有表示反对，我们就走到了街上，走到了那个冬天的风雪之夜。

    出了工厂，我们顺着门前的那条大街往南走。因为下大雪，这条沿河岸的大街上早已空荡无人，寂静无声。漫天大雪，漫天飞舞，早已把整个世界包裹严实，纷纷扬扬的雪片，急急的不小心灌进脖领里，冰凉冰凉。因为是“看人”，还不能走得太快，两人便深一脚浅一脚地慢慢的走，踏着落雪并排而行。

    那雪有多大呢。铺天盖地，雪势骤然，俄顷风卷起一阵雪雾袭来，上下飘摇，弥漫天地间，迷离失所。不一会的功夫，我和姑娘身上厚厚的棉衣上，都落满了飞雪。最要命的是，那迎面扑打而来的雪片，像一股尾随不去的雪的队伍，瞄准你的脸颊，肆无忌惮地吹打，任你低头缩脖子都难以躲避，开始脸上是凉、疼的感觉，继而有些发麻了。雪花实在太密了，打得眼睛都睁不开。嘴巴、鼻子都冻红了，实在是太遭罪了。

    接上面的话，记得那天晚上外面下大雪，我们二人在大街上走了一趟，返回身又走了一趟，雪扑面而来，实在熬不住了，就跑回单位烤火炉子。如果不是以前的记叙，我都忘记了我们来来回回在大街上走了四趟，天冷雪大，我这个愣头青小子冻死都无所谓，可也难为了那位姑娘，一位秀美如花的少女，在这个雪花漫飞的风雪夜里，陪我走了那么远，那么远。

    因为外面雪大，没办法我把姑娘带到我上班的屋子里烤火炉子，可巧，炉火正旺。那天晚上，厂部正在离我们不远的小礼堂举行新年文艺汇演，大家都去看文艺演出去了，所以，这里还算是清静。饶是这样，那些人少鬼大的小伙计们，不知道从哪里听得风声，还都悄悄跑回来，借故进屋里，偷偷瞄几眼他们的班长对象模样“俊不俊”。我那时已经是班长了，岁数也老大不少了，所以大家都很关心我，关心我未来的“对象”。

    这个姑娘呢，是我“看过”的女的当中，为数不多的一位俊美秀气的姑娘，身材蛮好，皮肤还特别白皙，一副俊俏的模样，惹人怜爱。交谈中，我得知她家是农村的，父母只有她姊妹两个，妹妹已经嫁人，只剩下她这个姐姐还在待字阁中，和我岁数相仿，但要少几岁的样子。她还告诉我，她宿舍里北窗的一块玻璃碎了，没人给换上，往屋里直灌北风，屋里也很冷。我随便问她，没人管理宿舍吗，这大冷的天怎么行。我当时甚至想了，一旦我们“成了”，是不是需要我去帮她换上玻璃。

    也忘了那天晚上是怎么送她的，大雪的天。不过，按照惯例，一定是我送她回棉纺厂的，可我真的记不起那些事了，年代太久远了。我的印象当中，记得清清楚楚的，只有她陪我在雪夜里行走这一截，因为雪太大了，实在是把我们折腾得够戗，所以，印象深刻。

    很快，我便终止了同女方的关系，在当时，颇有点快刀斩烂麻的意思，毫不留情。现在想来，我都纳闷自己想要什么，那么好的姑娘都不接受，是不是脑子进水啦？我这个混账东西，我真想抽自己几个大嘴巴子！我都火了，火气老大了，还不敢在老婆面前有所表现，只能私下里怪自己命运不济，同时心里也感到对姑娘的深深愧欠。

    现在想来——在那个雪花漫天飞舞的风雪夜，有姑娘陪你漫步街头，那是一件多么浪漫而幸福的事情啊！一生值得珍惜！时光荏苒，一切都如流水一般消逝而去，变成了美好的记忆。新近写了一首诗，附记与此，愿诗歌能记录这永远的美好！

 

 

  当年的雪夜相亲

 

傍晚开始落雪

雪越下越大

小城那条沿河岸的大街

都被雪覆盖了

我同姑娘穿着厚重的棉衣

慢步走在落雪的街头

大片的雪花飘飞着

迎面扑打你冰凉的脸庞

眼睫毛挂了一层雪霜

鼻子嘴巴都冻红了

雪花实在太密了

打得眼睛都睁不开

我和矜持的姑娘并排低着头

慢慢往前走

——没怎么说话

也没想到牵手

雪中只管踏雪迈步

在这雪花漫天飞舞的风雪夜

有的  只是两颗年轻

能融化冰雪的心

在这雪花漫天飞舞的风雪夜

有的  只是雪地上留下的

两串歪歪斜斜的脚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