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6.7   星期三

    我想，假如事前非为真面目，或是有了发展变化的话，那这本日记就有被焚烧的危险，最少也要藏匿起来，等一切都变得安顿起来的时候，才可以拿出一阅。我考虑这种情况居多。我为吕燕写了那么多的日记，至今却见面如同陌路人，毫无进展，事情成功的系数看来很微茫呀。

    在这不公平的世道上，不知时间过得多么地缓慢，我等得焦渴极了，为什么事事都要托人际靠关系呢，而托人办事，总得听顺于人，千等万等在后头，一句话：难哪！究竟何故，怎么老是“按兵不动”？我甚至要发脾气了，“人挪活树挪死”，非下狠心不可，我想辞去这份出苦力的差事，豁出去了。

     闭上眼睛，我就有些后悔。读的书多了，也非一件好事，读别人的书容易被人家的事所感染，会不自觉地跟人学。从开始懂得情爱的那天起，实实在在的我只喜欢过三个姑娘，第一位呢是我自动退却了，第二位不了了之，第三位呢，就是弄到如今地步令我既痛苦又悲伤的吕燕。有时，我会蓦然发现，我的眼界太高了！世上那么多那么多的姑娘，为什么我全没瞧得上，情独对她钟？想想她们三人的条件，不了解则已，一经接触都着实令我大吃一惊，真弄不懂上帝是怎么安排的，为何都要优越于我，好像我生来就喜欢自讨苦吃，知难而进，不知要生出多少烦恼事呀！

               89.6.8   星期四

    老是心绪不宁，不时地东瞧西我，可哪里见得着吕燕的倩影呢？现在觉得，连见她一面都显得格外珍贵，不知她还愿不愿意再见到我？一切变得那么难测！

    到楼上开提料机，眼睛老是瞥向窗外，我想吕燕常骑车走这条街，可那么多的姑娘，独独中间没有她？街上下班的人愈来愈多，熙来攘往，这回我只能注意向东去的姑娘了，看了很长一段时间，一个个仔细端详，似乎都不太像吕燕！吕燕会不会留在厂里领饭呢？可为什么老见不到她呢？难道说，她在摆脱我对她的感情纠葛，在逃避我吗？嗯，很有可能。也罢，这样想得通是想得通，可就是这会儿心里感到难受！唔，我感觉到自己饿得厉害，不，两种饥饿......

    我的火气似乎越来越大，他娘的，这事真急煞人，这几天的结果最终好像还是我耐不住了，我真要乱打乱踢一阵，像堂吉诃德那样，可终于又发泄不出去，所以，到现在只能喘着粗气，一副欲罢不能的样子。呀！是吕燕！果真是吕燕！这是我十几天中我第一次有机会仔细端量她！没错，是吕燕！吕燕和孙晓娜一起，慢腾腾地向东溜达，要到哪里去呢？不清楚。不会不听到罗茨鼓风机“嗡嗡”震耳的闷叫声吧？不会的。不知为什么，原先没有见到吕燕的时候，想她如同美的化身，可爱之至，一旦看到她，她只是个普通平常人，并不见得美到天外。也许，你会说我多少失望了吧？不对！我喜欢的就是这个她！这不但不能损伤我对她的印象，反而，我会愈加坚定自己的想法，感到她反馈回来的信息，也正是我最最需要的！我的感觉总在提醒我，——喂，你看：吕燕左手也卡在腰上！她换了件白衬衣，依稀发现里面是红的。红的对我而言，很是衷情，当时，我忘了自己本身就穿了件红衬衣，只想女人对穿戴都有自己独特的爱好。而我呢，一直站在那里，不自觉地就会手放到腰际去了。吕燕她们在十字路口向北走去，到哪里去呢？猜不透！不过，她们总得回来吧？

    当我坐在那里同人说话的时候，蓦地发现吕燕和孙晓娜原路返回。吕燕应当看到我，但我并不一定拿得准。这时，我赶紧把脸扭向这边，佯装谈话，眼睛却禁不住瞥了出去。吕燕的双手好像是交叉，低低地放在前面的衣襟上，她和孙晓娜不知说些啥，慢慢地往回走......我便觉得心里似在茫茫黑夜倏地射进一束强烈的光芒，事情可能并不像我想得那么糟糕吧。

    够了。这时，我想象我一定会拿出勇气来，否则，就是对上帝的不恭！她会答应我的吗？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