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11.12
星期六
“回炉铁”这家伙真是个混帐!他老是当着大家的面,说老毛厂里难挑第二个有这等好貌相的,可以说独一无二。“回炉铁”是间歇性癔症患者,独自一人的时候,他的脑子便会一塌糊涂,嘴角白沫乱飞,嘴里振振有词,不歇气地反复念叨一句话,有凑近听的说是他在骂人,脑子不受使了。当着众人的面,“回炉铁”歇斯底发疯,一句话,日复一日,非要念叨个没完没了。我觉着尴尬,老毛真的有那么好的貌相吗?依我看,未必。倒不是我嫉妒人家,背后说他的坏话,偏偏逢上个精神病而已。特别是“回炉铁”说我和他同等相貌平平,我真是忍耐不住,这实在是降我一等,谁肯同个精神病一样!我同老毛怎分伯仲,岂能听信“回炉铁”一派胡言。我在肚里冷笑,人真是个不知深浅的东西,架不住“回炉铁”的几句吹捧,老毛顿有些趾高气扬,说:“我是‘洋人’!......”当即,我便不冷不热地讥讽他:“你别不知天多高地多厚,神经病的话你也当真!”老毛也可能认识到自己的失态,一时哑言。
还有,我不会一厢情愿去找她,与生俱来的。事情也并非像老毛说得那么坏,我不应该相信别人的话,而应该相信自己的眼睛!下午搬白菜时,突然发现她在邻厂宿舍下面。干嘛呢?
88.11.12
工厂的太阳
当你迎着薄薄的晨曦走进
工厂的早晨,
当你走入像军功赫赫的将军一样
挂满“勋章”的厂门,
当你怀着自豪的胸襟走向
自己熟悉的车间,
你是否感觉到:
一名普普通通的工人
好比一滴水,
无数滴水汇聚成汤汤江河,
万顷波涛才有气势磅礴的力量!
工人——工厂的太阳啊,
灿烂辉煌的太阳!
是你,缔造了工厂;
是你,结晶了智慧;
是你,赢得了未来;
又是你,改变了我们的世界!
对工人的理解,
最好趁着夜深人静的夜晚,
走进灯火通明的厂房区,
你不难发现——
工人没有白昼和黑夜之分,
工人要严格把好每一道工序,
工人手脚不停眼随聚光源
集中在飞旋的机头,
工人烟熏火燎一身油污
干重体力活,
工人不言自己的艰辛隐藏
难言的苦衷......
有一天,当他们迅速衰灭的时候,
工厂一下子消失他们的踪影,
继续沸腾!
工人——工厂的太阳啊,
灿烂辉煌的太阳!
星汉灿烂。
那是城市耀眼的星座,
在光与夜的璀璨、历史与
今天的鸣放点,
斑斓夺目的星的集群!
——那是工厂,明亮着的,
人类拓展明天的永不熄灭的灯光!
88.11.23 星期三
深秋初记
与人背道而驰,我喜欢的却是秋。而且是深秋。
这大概与一个人的经历不无关联吧。呆在工厂里,那些高大鳞次栉比的楼房挡住了视线,闹不清外面发生了什么,山呀水呀统统都到了另外一个世界。然而,当你仓猝间走进大自然,返璞归真,肯定会感到眼前一亮。就是在这个时候,当庄稼全部收获拾掇完毕,齐刷刷绿莹莹的麦苗拱出地面后,我回到了深秋的怀抱。一下子,就像见到久违的老友一样,大有相见恨晚之意。秋之对于我,可谓顾影相吊。
我有一个浑然的整体的感觉,与我俱来的深秋,都变得清瘦了。天高高的,不可触及。始终有一些淡淡的阴霾浮在空中,天空并不明亮,当你站在野地的时候,会觉察出细细的清冷的秋风任性地撩拨着你的衣襟——我终于想象不出,那些深秋的风,居然吹不散天空的灰云?远处的山换成深黛色,听不到“哗哗”的涧水声,一只拖着长长尾翎喜鹊孤独地缩卧在树枝上。哦,最醒人耳目的是那些树,失去了热闹茂盛,叶子褪尽,不在婆婆娑娑,翘首远眺,那纵横伸出的梢头,参差不一,毛毛糟糟的,倘若望去的是一片树林,便如同山水大家作的一幅屏画立在那儿,那山、那树,用的无不是兑了水的淡墨;透过稀疏的枝桠,还可望见原先完全被遮挡住的远景。深秋,让人的心境清醒地旷远起来。
模糊中,我想到了别人作兴的冶游。春天来了,人们结伴而行,去看山看水,阳光和煦,春风妩媚,崭新的生机尽收眼底,令人怡神荡情,有说不完的乐趣。依我看,这主要是好的景致极大地勾起了一个人对美的崇尚,达到了恰当好处的效果。这固然是行之有效的方法,然而,我却托之以秋。我便感觉深秋好像一个人:那人因苦思冥想一个问题,变得消瘦下来,尽管那些疑团像灰云似的无止境地袭来,带些凉气的风,却一直让他保持着头脑清醒,但却终没有舒展开皱着的眉头。那人便是我。
后来,偶尔作首短诗,作为补白。谨记于此:
深秋
清冷的风
清癯的脸
有过成熟的积虑;
而今
点燃一根烟
天上流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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