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将经曰：“千刀万剐，不糊头一把。”有时还真灵验。

    我上去糊了第一把，再没翻过身来。偶尔糊个一把半把，哪里够应付支出的。赢的心里都乐开了花，嘻嘻哈哈的，我心里却乱糟糟的打不起精神来。麻将忙起来不让你常，简直成了职业队的，都惦记着你，不在东桌就在西桌，天天“砌长城”。有时，心中也曾萌生退意，架不住勾使鬼多了，三勾两勾，就勾着了你的魂儿，正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啊。凑付这帮“乱长带混子”，埋怨刚学会，套路不谙熟，打牌出牌不够肯綮，有时糊牌了还不知道是糊牌了，弄丢了许多把好牌，必输无疑。这个还有情可原，权当交学费了。可一次三头二百的，四五遭就够着个千，学费也够昂贵的。心想再到那帮打“二五八”的过去捞捞骚，轻车熟路，或多或少应当有所进账，总不至于翻进阴沟，两下找找平衡，所谓堤内损失堤外补。没想到输得更惨，两遭就是个千。真是越捞越骚。

    猫也有故事。早先通过“二”认识了一朋友，猫同羊羊和“二”三人跑人家家里打麻将，人家漂亮的媳妇坐边上看眼，谦逊地称自己不会玩，随便看看。结果，抓着个猫每次去都是好一顿输，输的数目不算少。羊羊回来学给我听，乐得嘴唇裂到耳腮后，看样子比自己赢了都美，终于有人替自己出了一口气，他希望猫输钱。“二”没钱了，过来奔我去，上场也是输。后来，大家都不去了。过了几年，等有些关系网络都疏通了，有人提起那个人原先开过几年地下赌场，后因种种原因歇业。我心里就琢磨，开过赌场的打麻将还不是小菜一碟？难怪我们输钱。不管人家是出老千还是牌技精湛，那麻将打得就是利索，不拖泥带水，往往教人意想不到，“自摸”还多，相比之下，还真得甘拜下风。也怕他做什么手脚，可凭我们几个“二五眼”狼藉的，想瞅出点破绽来很难，只能相信是人家麻将打得好。记得，山外山楼外楼，你在自家的一亩三分地逞能可以，出门了你就是个瘪三，江湖上处处有高人。顺便捎带一句，前面说的那人，后来又开过一家规模颇大的娱乐厅，据言赚得盆满钵满，发横财发歪歪了。我心里有时纳罕：就这么一条大鳄，牌技他能差了吗？我不相信。我们凑付他，不是羊入虎口，以卵击石吗？这个，我信。陪你消遣玩几把小麻将，算是冰山浮出水面之一角吧。

    在驴家里耍“二八杠子”，牛和老鼠就参加了。驴一看人多，他不坐庄，在地下溜达，小眼急溜溜的，三门看哪门牌硬就押哪门，我们轮换当庄，到了老鼠当庄他就主动谄媚示好，要两人“插伙”（合伙）。老鼠和驴私下关系不错，他明着希望老鼠赢钱。“二八杠子”一个“二统”一个“八统”加起来最大，一对“幺鸡”次之，再以此类推一对“九统”“八统”“七统”......“二统”“一统”，如果没有对对，那就比量单个的，最大的单是九个半点（一个九统加一个幺鸡），往下九个点、八个半点......直到一个点（一个五统加一个六统或是一个四通加一个七统），反正得数是十位数的单算个位的，最少的点是“毙十”，个位数是零的统称“毙十”。简单易学，只需要幼童的智商便可。老鼠在那里分牌，一家两张，驴便在旁边站着给老鼠鼓气，嘴里念念有词：“毙十前面走，庄家杀一溜。” “天门好，两边倒。”“二八杠子，庄家通杀！”“庄家头里走，毙十在后手。”庄家怎么分牌，他就变换着两片嘴念叨，阴阳怪气的，挺气人。还是怪，有人撑腰，老鼠的点是“驴蹄打不倒”，点特别正。分完牌，老鼠就杀气腾腾地喊：“亮牌！”有喊七个点八个点三个半点的，驴在旁边给老鼠打气说：“惯些鸡巴毛病！听兔子叫不用种豆了，都把牌放桌上，不放桌上的管你多大点一律都是毙十！”猫拿两张牌手里摩挲过来摩挲过去，不舍得放，听驴这么一叫唤，头一扭，“啪”地一声把牌往桌上一放，连看他们都不稀看，说：“八个点！”他看不上驴那得瑟款，自我感觉手里的牌不少。老鼠低下头，慢慢理开两张牌，眼睛一瞪，大喝一声：“通杀！”很用劲地把两张牌摁在桌子上，“一对蛋蛋（一统）！”驴便在后面淫笑着助威，大声说：“哈哈，好，好！杀死这些驴紧紧的！赶快收拾桌上钱！”牛被驴的嚣张劲气得哭笑不得，摇摇头叹口气笑着说：“唉，这头死驴！”牛突然发疯似的站起来，手指着驴骂他说：“你真是头死驴！”惹得大家哄笑，猫也连连点头说：“该！该！嘿嘿，死驴！”驴就过来追着牛打，牛块头大，胳膊有牛腿粗，在空中一阵乱比划，驴没打着牛，“啪！啪！”两下倒打在猫身上，嘴里还不解气地说：“我叫你这只死猫跟腚帮爪，打你打轻啦。”猫疼得一边“呵呵”笑一边哎哟疼，用他的爪子不停地摩挲疼处。老鼠开始吆喝说：“起来，都起来！开始分牌。”分完牌，老鼠又大喊一声：“二八杠子！通杀！”下一回又喊：“一对六统死！”庄家不怕把把点大，都以为你上把点大了，下把还能点大？下把就押得狠歹，结果庄家赢就赢个大的，一方牌，庄家能连续通杀四把五把，肯定赢得动钱。

     等分完规定的三方牌，老鼠门前的钱起了摞，驴凑近前，两个不是人的东西乐呵呵地在那里分钱，故意夸张地大声吆喝：“你一张一百的，我一张一百的！你再一张一百的，我再一张一百的！你五十，我五十！你二十，我二十！你再二十，我再二十！你十块，我十块！你十块，我十块！你十块，我......”一口气每人分了三四百，扣去本钱，赢得不少。驴摇晃着手里的一沓子钱，得意地笑了，说：“哈哈，每人纯赢了二百五十五！”老鼠笑眯眯地递过脸去，对驴说：“下回轮到我的庄咱俩还‘插伙’哈，杀死他们！”猫就回敬老鼠说：“唉，哪还有个人种？简直叫他气肿鸭巴！哎哎，我小鸭巴疼！呵呵......”说着，故意把手往大腿根伸去。老鼠就瞪他，挥拳头说：“他妈的，你这只死猫！”驴紧跟着说：“不是死猫，是病猫！”牛又站起来，笑着指着老鼠骂：“你是老鼠舔猫鼻子，大胆啦！”我在旁边笑开了，添油加醋说：“打，打！打死一个少一个！”驴和老鼠又把矛头对向我，两人凑在一块说：“反正是赢钱了，管那么样去吧。叫他三个狗咬狗一嘴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