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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炉营的记忆

(2023-02-06 10:04:31)
分类: 往事追忆

居京琐记      

                                 香炉营的记忆

1984年5月,我天安门东侧南池子的父母家搬到了宣武门外(其实宣武门城楼及城墙早在1965-1966年间拆除了,但作为地名仍然沿用至今)的香炉营。院子很小,进深不足四米,住三户人家。属于我的屋子仅有9平方米,嵌入双人床、大衣柜与书橱后便没有多少立足转身的余地了。但我还是很知足,因为妻儿刚从上海迁京,我们便有了团聚后三口之家的栖息之所。

既住香炉营,就想搞清楚胡同名的由来。经向老住户打听才知道,是因为旧时代制造香炉的匠人曾在此聚居。据此推论,天桥那边的厨子营、临近宣武门西大街皮裤营(现名储库营)等,亦为某类匠人、某种行业聚居而名吧!

香炉营的记忆

开头两天,我仅在周边转了转,算是熟悉下环境。发现,冠名香炉营的胡同有好几条。自北向南,东西向的胡同分别是香炉营头条、香炉营二条、香炉营三条、香炉营四条、香炉营五条、香炉营六条。另外,还有南北向的香炉营西巷,连接头条、三条与四条;香炉营东巷,贯通二条至六条。相比较,头条与四条较长,三条与五条很短。

我们那个小院位于香炉营四条的中段,路北。未曾想到的是,西侧紧邻的一个院落竟是北京皮影剧团的所在地。历史上,植根于民间的皮影戏还是很受大众欢迎的。演出时,由艺人一边操纵皮影、乐器,一边说唱表演。由于人员不用多、行头也轻简,更没有场地的特殊要求,却可演出几十出戏,所以具有在城乡基层流动演出的优势。上世纪80年代,该团不仅活跃于国内,而且还走出国门。1983年应邀访问过意大利、奥地利、法国、联邦德国的30多座城市,并参加了第五届国际傀儡艺术节;1985年又赴美国洛杉机参加“万国博览会”,在中国馆当场制作和表演皮影戏中的人物造型;1988年则应日本东京都剧团影法师(皮影剧团)的邀请,举办中日皮影剧团联袂公演北京皮影戏《西游记》的庆祝活动,并在日本各地巡回演出,历时两年之久。

尽管,偶尔会隔着院墙即能听到他们排练时的动静,但印象里,真正看他们演出,是某年的五一节,在劳动人民文化宫的广场上。白色透亮的幕布前,围了一圈又一圈的观众,很是热闹。我是带儿子一起去的。他才五六岁,调皮又好奇。一会儿从人缝中穿行到前排看灵动的影人上下翻飞;一会儿又绕到幕布后,看耍动影人的艺人是如何表演的。不光是他,包括我在内,一些成年人也会悄悄地移步到幕布后面想就近看个仔细。还别说,这些隐身于幕后的演员们真够辛苦的,不仅双手左右开弓、灵巧地操纵多个影人表演,嘴里还得有腔有调地连说带唱,脸部也伴和着戏曲内容呈现出喜怒惊惧等不同的表情。那种熟练的程度、那份投入的态度,无不令人钦敬。显然,这要在正儿八经的剧场中,观众是不可能台前幕后自由走动的。从这个角度讲,皮影戏的生命力真的是在民间。

香炉营的记忆

其实,我对皮影剧团的了解是后来的事。当初,在香炉营安顿下来后,我迫不急待要去的是琉璃厂。出香炉营四条的东口,经北柳巷,即达琉璃厂了。离得近,步行不过七八分钟。以南新华街为界,路西名琉璃厂西街,路东称琉璃厂东街。街上有中国书店,荣宝斋、戴月轩、李福寿笔庄等各色书画碑帖、笔墨纸张店铺。徘徊于这条街上,会勾起我许多往昔的回忆:

忘不了,上中学时,我正拜在北京画院画师马晋先生门下学画。每隔一两个月,就会骑车从我当时的住家——阜成门内的民康胡同出发,过西单、出和平门、沿南新华街来这里买纸笔颜料。印象里,冰雪宣、书画宣,都是三四毛钱一张。但彼时,家家都不宽裕,一次只能买上两三张。四尺的纸,一裁四或一裁八,用于习作。至于笔,主要是买勾线用的衣纹笔、叶筋笔,渲染用的中白云、小白云,以及撕毛用的小楷狼毫。曾经,还能买到以马先生的名字命名的“马晋画笔”,非常适用于撕毛。可惜,后来没有了。至今我都后悔,当初,怎么不知道多买几枝呢!因为尚在习画阶段,画的都是小幅的马或花鸟,所以颜料并不很费。用的最多的是姜思序堂生产的块状赭石、花青、藤黄,其它如洋红、钛白、石绿、石青等也用少许。当然,画国画肯定离不开墨,但马先生看我用功,送了我一块,用了好多年。后来“文革”开始,文化遭殃;奔赴北疆,远离京师。因此,一别琉璃厂就是十年。

忘不了,“文革”末期,困退回京,待业期间,我又与琉璃厂有了瓜葛。彼时,年龄已近30岁,无颜靠父母养活,便征得街道居委会的同意,为北京市美术红灯厂画绢片。具体来说,就是:绢片由该厂统一供应,而图样则由画工自创,笔墨颜料也自备。一个图样(多为工笔重彩花鸟),画10张。规格有类似于16开、8开大小的等多种。画毕,由该厂统一落款、钤印,拿到琉璃厂的书画店销售给外宾,美其名曰“创汇”。至于报酬,我们画工到手的是售价(当时每张三四元至十来元不等)的十分之一。

对于我画绢片,北京画院的另一位画师——专攻没骨花卉的徐聪佑先生很不赞成(此前,马先生已于1970年去世。他若健在,也会反对的)。因为画绢片是批量制作而非艺术创作,俗称“行活”。既要追求快,又需迎合买家的趣味,偏重俏丽,所以徐先生十分痛惜地对我说,你这么画下去,可就手滑了、走偏了。但有什么办法呢?在当时的情况下,解决生存、自立的问题是第一位的。如此,一干就是一年。

忘不了,赶上1977年的恢复高考,上了大学。读书期间,仍放不下绘画。于是,又加入了潘絜茲为会长的北京工笔重彩画会,回归艺术创作的正途。此时画画,只能利用课余时间,但很用心、很努力。所画的《六骏图》等作品参加了画会的年展与赴美国、香港等国家与地区的巡回展。自然,重拾画笔,还得常跑琉璃厂。与过往比较,纸笔依旧,但颜料多改为盒装软管了,比起过去的块状颜料,方便了许多。

香炉营的记忆

一晃,又过去了数年。大学毕业后,我被留校任教。教书育人责任重大,容不得三心二意。为此,我再度放下画笔,把重心放到了备课教书上。想不到,这次的搬家,居然搬到了琉璃厂的附近,怎能不感慨系之、思绪万千呢?以往,我来这里,在荣宝斋及其他的书画店待的时间最长。不一定要买什么,主要是为了欣赏里面悬挂的名家佳作。工笔的有于非、俞致贞、田世光的花鸟、写意的有董寿平、郭传璋、李可染的山水。其实,大堂里悬挂的,有许多是木版水印的复制品,比如徐悲鸿的马、齐白石的虾、吴作人的骆驼,但制作之精良,足能以假乱真。而此时,再来琉璃厂,更多的则是进出街上的诸多书店。

这里的书业发达是有历史的。早在康熙年间,已因聚居于此的文人、汉官及进京赶考的举子的需求而小有规模。至乾乾隆三十八年(1773),开始编纂《四库全书》,需要广征天下图书,使得琉璃厂一带买卖历代书籍、碑帖、拓片、图册的市场更其繁荣。此后,虽因战争频发、科举废除,造成书业的萧条,但仍有不少店铺勉力为之,坚持了下来。1977至1984年间,国家拨巨款仿照清代建筑风格重建琉璃厂文化街,这里的书店也得以兴旺,古籍新书均荟萃于此。

毕竟,“文革”整整荒废了我十年的光阴。虽然赶上了恢复高考后的头班车,但在高校任教,深感底蕴严重不足。于是,恶补阅读量就成了当务之急。自然,去图书馆借阅是一个方面,但有些书还是自备的好。可以反复读,可以在书页上划重点、甚至在边角处写下点滴的感悟。只是囊中羞涩,只能到这里来搜寻打折的旧书。

如今,我已记不清哪几本书是在琉璃厂买的。但这里浓郁的传统文化气息深深地感染了我。尤其是,对周边的胡同、南城的历史有更多了解时,这种印象就更加深切了。

我发现,这一带有着太多的会馆遗迹。不仅香炉营头条有广东嘉应会馆、香炉营西巷有湖南会馆,而且我家所在的香炉营四条据说也曾有个江西会馆。查光绪《顺天府志》,当时北京会馆的总数多达445个。至1949年,尚有391处(见《北京市人民政府民政局调查报告》)。其中,大部分会馆就聚集在宣南一带。

这种会馆始于明代,但兴盛是在清朝。因为大批进京赶考的举子有租房居住的需求。至于大量的会馆何以聚集于宣南,则另有原因。顺治朝开始,就不允许汉人住内城。各地举子多是从广安门入城,很自然地便留在宣武门南的这一片区域租房。出于同乡帮衬,京外省、县在此建立会馆(也住寓京的官绅客商)也就顺理成章,具有“敦亲睦之谊,叙桑梓之乐”的功能

香炉营的记忆

有了这么多的会馆,加之不少汉官、文人也住于此,当然会留下许多名人的足迹。那位声名远扬的纪晓岚,在主持编纂《四库全书》和创作《阅微草堂笔记》时,正住在虎坊桥路口的东北角(上世纪后半叶,晋阳饭庄在此营业,如今则已改建成纪晓岚故居)。与琉璃厂西街相近的椿树头条及三条分别住过乾隆时期的诗人钱大昕和赵翼。前面提到的广东嘉应会馆住过清末诗人黄遵宪,湖南会馆住过语言文字学家黎锦熙至于有“清末怪杰”之称的翻译家辜鸿铭则是长年住在东椿树胡同18号。还有五四新文学运动的主将鲁迅,任职教育部社会教育司二科时,对京师图书馆分馆的建设十分上心。其馆址几度迁移,从前青厂到永光寺街1号(1914年),再到香炉营四条西口(1916年),都离琉璃厂很近。而当时设立分馆的目的,就是为了“引起国民读书之爱感”,有助于对大众的启蒙。

1982年,台湾作家林海音的小说《城南旧事》被上海电影制片厂拍成电影,上映后大受欢迎;随后几年里,她的作品集《孟珠的旅程》、《婚姻的故事》、《晓云》等也在大陆出版发行。由此,引发了我对她的特别关注(拙著《台湾小说二十家》一书中,为她专设了一章)。不仅阅读她的小说、散文,还追寻她在北京生活25年所留下的足迹。比如她住过的椿树上二条胡同的永春会馆、新帘子胡同、虎坊桥大街的广东蕉岭会馆、梁家园、南柳巷的晋江会馆、永光寺街1号夏家老宅,以及她上过的师大附小、春明女中。也巧,这些足迹,都离香炉营不远,都与琉璃厂很近。尽管,这些处所在岁月的流逝中大都已成为百姓居住的杂院,很难去目睹彼时的样貌。但是,当我从这些旧址前走过时,脑海里居然会浮现出在她笔下反复出现的骆驼队与老城墙,穿阴丹士林布的女学生与古朴的长街短巷小胡同,顿时倍感亲切。因为,我找到了她的作品与其早年生活、第二故乡的血脉联系。

在香炉营居住的四年里,儿子还未上小学,没有功课的牵累,所以晚饭后,我和妻子常带他去周边转悠。经香炉营西巷,可达宣武门东大街。街的南侧,有一长排为缓解日益紧张的住房问题而建成于70年代末的大板楼。这些楼有十来层高,即使酷热天气,楼下也会时不时地有风吹过,成为夏天消暑的好去处。何况,楼前的便道、楼间的空场也较宽敞,可以由着儿子骑着儿童三轮车转圈、穿行。

香炉营的记忆

也曾带他去琉璃厂,给他讲述过我在少年时逛过的厂甸庙会的盛况:北起和平门,南抵梁家园,西到南北柳巷,东至延寿寺街,以新华街、海王村、琉璃厂东街为核心地带,布满了售卖书画古玩、金石玉器、经史子集、文房四宝及各色小吃、日用百货与儿童玩具的铺面、摊位。此外还有武术、杂耍、舞狮、面塑、吹糖人、抖空竹等现场表演。遗憾的是,这一每年春节期间才举办的庙会于1964年起就停办了。所以,光听我说而没有实景可看实物可触摸,孩子的兴趣并不大,但很向往我为他描述的数尺长的大糖葫芦与迎风挥舞就击鼓作响的风车。

2001年春节,厂甸庙会恢复举办。我特地与儿子同去逛了一番。只是,这时的我家,早已搬离香炉营,而他也已是身高一米八五的大学一年级学生了。不过,我和他仍然童心勃发、饶有兴趣地各举一串小糖葫芦,在摩肩擦踵的人群中挤呀、走呀,追寻那嘎嘎作响的风车而去

(说明:附图下载于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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