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征之旅

美国《体育画报》记者 Chris Mannix

为了得到NBA的青睐，年轻的控卫选择了你所能想到的最为崎岖婉转的成长道路：从刚果（金）的"青葱"岁月，到得克萨斯州就读高中，再到中国联赛的一年职业经历。这，会成为乐透秀的全新发展模式吗？

纽约，一个酒店、熟食店和快餐车几乎随时可见的城市。在年仅19岁便置身于此的埃曼努埃尔·穆迪埃眼中，更是如此。"这条街的尽头就有一家赛百味，"他说。这是在5月中旬，6尺5寸（约1.96米）、220磅（约99.8公斤）的穆迪埃把自己塞进了一辆银灰色面包车里。车子在纽约拥堵的街头艰难前行，但他一点都不会因此烦躁--在中国南方的广东省，也就是穆迪埃过去一个赛季效力的地方，交通状况还要糟糕很多，以至于穆迪埃效力期间极少乘车出行。他刚开始的时候骑自行车，可后来，他偶然目睹了一次交通肇事逃逸事故中骑自行车的受害者尸体。"那之后，"他说。"我出门都是步行。"此次此刻，穆迪埃正置身曼哈顿参加NBA乐透抽签，哪个乒乓球会被抽出不仅备受关注，其悬念更引人入胜。

穆迪埃身后坐着他26岁的大哥史蒂芬。由于父亲让-保罗1998年死于刚果民主共和国（即以前的扎伊尔）首都金沙萨，史蒂芬责无旁贷地跳起了家中大梁。他还记得那天的下午，父亲前去参加一次烤肉派对，他告诉当时还只有8岁的史蒂芬照顾好妈妈和两个弟弟。"他每次出门都会说同样的一番话，"史蒂芬说。只不过，这次父亲没有回来--在出门几小时后，他突然一头栽倒在桌子上，并在被送往医院抢救的路上撒手人寰，院方出具的死亡原因是心脏病突发。突然之间，史蒂芬成了家中的男主人。"我想，他并不愿意那么小就承担起生活的重担，"埃曼努埃尔说。"但他最终成为了令我们仰视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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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非洲到美国，史蒂芬与让-米切尔一路呵护着穆迪埃(右)的成长，笃深的兄弟情也是支持穆迪埃走上NBA赛场的重要因素。

面包车前排坐着的是穆迪埃23岁二哥的让-米切尔。兄弟三人都是篮球高手：6尺7寸的史蒂芬曾是得州雅典市特利尼蒂山谷社区学院篮球队的小前锋，后来转学去了沃思堡的得克萨斯维斯列安学院就读；让-米切尔也曾在斯奈德市的西得克萨斯学院打过两年篮球，后来在2013年转学去了南方卫理会大学（SMU）。他知道而且并不在意SMU野马队为什么希望他转学前去效力的原因--招募埃曼努埃尔。让-米切尔是一名只有6尺3寸高的后卫，他在野马队板凳上枯坐了两个赛季后在今年4月毕业离队，并拿到了体育管理学位。

对于埃曼努埃尔来说，兄弟们就是他的集体，他的团队。他去哪里，他们就跟着到哪里，包括这次作为潜在乐透秀参加乐透抽签大会。NBA联盟很喜欢在乐透抽签当周带着顶级新秀游览纽约，球员们也愿意支付机票和酒店费用。这是一次很酷的体验，而且，嘿！你肯定不希望各队经理觉得你是个爱算计的娘娘腔。

穆迪埃尤其如此。一年前，他是当时的选秀状元热门，一个充满能量的进攻组织者，能让你很容易就联想到年轻时的巴朗·戴维斯。他当时打算前往SMU，在素以善于调教控卫著称的拉里·布朗手下打球。而现在，他虽然也位列本届选秀前茅--被认为会在6月25日的选秀大会上在高顺位被摘走--，但球队经理们却对他心存疑虑。他前往中国联赛时，是状元热门；可俄亥俄州立大学的德安杰洛·拉塞尔却被认为会成为第一个被摘走的后卫。所以，在走进纽约第54街的赛百味之后，穆迪埃找了一张靠后的桌子坐了下来，咬了一口三明治，开始讲述一个有些复杂的故事。

上世纪90年代末，穆迪埃在非洲的家乡经历了一场血腥战争。1997年，扎伊尔遭到了东部邻国卢旺达的入侵，引发了一场席卷非洲10个国家的浩劫。而扎伊尔丰富的矿产和木材等自然资源被洗劫一空。一时间，关于那场战争中的强奸、虐杀和谋杀新闻不绝于耳。根据国际救援委员会发布的数据，在那之后的9年中，共有540万人在冲突和及相关的暴力事件中死亡。

作为刚果（金）的首都和最大城市，金沙萨无疑是重要的战场。史蒂芬和让-米切尔至今还记得那些被绑在轮胎上活活烧死的人们那碳化、腐烂的尸体，还记得人们身上布满弹孔的死相，还记得来福枪射击时的巨大威力和自动武器不时发出的清脆声响。有一次，一枚射偏的子弹撞碎玻璃飞进穆迪埃家中，恰好击中一位来访亲戚的肩膀。"我努力不去想这些，"让-米切尔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但那些场景真的很难遗忘。"

泰雷塞·卡贝亚出生在金沙萨，她在让-保罗就读于加拿大蒙特利尔大学期间与其相识，当时，她正在学校附近的一所护士学校上学。1987年，他们搬回扎伊尔，结婚组成家庭。让-保罗在一家国营的交通公司担任市场部门主管；泰雷塞留在家中照料三个儿子。

让-保罗死后，泰雷塞面临着艰难的选择。那时的金沙萨并不安全，由于暴力冲突，学校经常一停课就是几天甚至几星期。2001年，她决定举家迁往美国。"我们不能继续那样下去了，"泰雷塞说。"我们需要更好的生活。"

然而，搬家的过程却并非一路坦途。泰雷塞的姐姐克里斯汀住在达拉斯地区，所以泰雷塞本人可以前往美国寻求避难；可孩子们却不能立即跟随前往。虽然泰雷塞最终还是能把孩子们带到美国，但这个过程却要花上两年。"我跟孩子们说，"她说。"他们还是能听懂一些的。我告诉他们我要去美国，要创造更好的生活。"

小伙子们搬到了爷爷奶奶家里去。泰雷塞到了美国后，却无法获得当地的护士执业证书--"我不会说英语，"她说--，只能在得州阿灵顿市的一家辅助生活中心担任护士助理。后来，他又在一家大医院找到了相似的职位。她每天都往金沙萨打电话，但只是偶尔才能打通。一年多之后，她成功完成了移民手续：儿子们终于可以到美国跟她团聚了。

刚果（金）最受欢迎的体育项目是足球，但史蒂芬却完全被篮球吸引了，他的弟弟们自然也会效仿着他。来到美国之后，史蒂芬和让-米切尔每天都要打篮球。史蒂芬更加强壮，一副标准的小前锋身板；让-米切尔做动作更加顺畅，运动能力更强。埃曼努埃尔很想加入他们，他相信自己能做到最好。二年级的时候，他给妈妈写了一封信，里面清楚地写着：我将来要去NBA打球。"如果我们不让她打球，他就会大哭，"史蒂芬说。可是，当两个哥哥允许埃曼努埃尔加入时，他们从来不会让着自己的弟弟。在穆迪埃美国住所的后院，有半个篮球场地被锁链连接的篱笆勾勒了出来，兄弟三个把它称为"笼子"。在那里，除了有打篮球的人之外，还有练习格斗的，所以整个场地都是铁肘横飞，每个犯规搁在职业篮球赛场上都是违体犯规。很多次，埃曼努埃尔在争夺球权时被直接撞到了篱笆墙上。"你知道监狱里犯人之间的那种摔角吧？"他说。"就跟那个差不多。"

被"欺负"的日子并不长，十几岁的埃曼努埃尔身体发育很快，他同时拥有着斯蒂芬的力量和让-米切尔的运动能力，技巧性则完全超越了两位哥哥。八年级的时候，埃曼努埃尔就已经能够与拉塞尔以及贾希尔·奥卡福这样的同年级翘楚一同参加训练营了，并且，他能够成为那里的球场统治者。他在阿灵顿的格雷斯预科学校就读高一，帮助校队在得州地区高中联赛决赛中击败了休斯敦韦斯特伯里教会中学，他贡献了16分，其中包括下半场的14分。高三那年，埃曼努埃尔跟随着校队教练雷·弗塞特来到了由全美橄榄球联盟（NFL）名人堂成员迪昂·（Prime时刻）·桑德斯始创的Prime预科学院，那里有来自达拉斯、沃斯堡和奥克·克利夫的特许学校所组成联赛。埃曼努埃尔率领球队打出了37胜2负的绝佳战绩，并闯入全美高中邀请赛的半决赛。

一时间,全美几乎每所大学都希望他能加盟--肯塔基、堪萨斯、俄克拉何马州立、贝勒。史蒂芬接听了大多数大学篮球队主帅打来的电话，其中一次来自拉里·布朗。"他说，'我知道我们得到他的机会不大，但我还是希望你知道我们想要他，'"史蒂芬说。（"他的身材、运动能力和令人难以置信的比赛感觉完全征服了我，"布朗说。"他让我想起了约翰·沃尔。他能够防守，能抢篮板，能够在压力面前应付自如。他高中时候就拥有了在NBA立足的能力。"）埃曼努埃尔也希望加盟SMU，因为离家很近，让-米切尔也在那里就读。在2013年夏天，埃曼努埃尔承诺，他会加盟野马队。

但在2014年，问题出现了，恰好就在埃曼努埃尔即将高中毕业之际。Prime预科学校因为学术行为不当、教学资金不足以及所提供生活条件欠佳而遭到指控。2014年7月，在经过8个月的调查后，得州教育机构宣布取消Prime预科学校的教学资质。2015年1月，这所学校2012年才刚开办的中学被迫关张。

于是，Prime预科学校学生们所接受教育是否合规，也就成了一个大问题。2013年，美国大学运动联合会（NCAA）就曾以Prime预科学校教学合规性不足为由，剥夺了路易斯维尔州立大学前锋乔丹·米基和得克萨斯基督教大学中锋卡维亚·谢泼德的入学资格，两人的上诉也被驳回。因此，虽然没人对穆迪埃的入学资格进行指控，但他仍然惧怕NCAA毁掉他也许只有一年的大学生涯。

2014年7月，在距离SMU正式录取穆迪埃仅有几天之遥时，他告诉布朗教练，自己不会前往SMU。他的大学生涯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了。

飞机消失在了漆黑的夜空，却开启了穆迪埃的全新生活篇章。那是9月底的一个微凉的夜晚，中国广东省，一个在未来6个月被穆迪埃当作家的地方。那里的广东华南虎俱乐部，中国篮球联赛（CBA）中的顶尖球队之一，以120万美元的年薪签下了穆迪埃。CBA球队很少直接追求美国高中球员。但几个月之前，华南虎主帅杜锋亲自前往得州观看穆迪埃的训练。他很欣赏穆迪埃的表现。"我需要一个高个控卫，"杜锋说。"而他的上肢力量也非常出色。"当穆迪埃到达广东时，手机收到了一条信息。"那时大概是晚上10点钟，"穆迪埃说。"可他们还是想知道我第二天会不会去训练。"

穆迪埃曾经对前往中国打球很是抗拒。"我才不呢！这是我当时的第一反应，"他说。但是华南虎俱乐部给了他一个赚钱改善全家人生活的机会。很多年以来，穆迪埃看着母亲每天工作10多个小时，他希望她能停下来休息一下，所以接受了当时最丰厚这份合同。泰雷塞辞去了工作，来到中国与儿子同住；同行的还有史蒂芬。华南虎俱乐部为他们全家租下了一间距离球馆仅有5分钟车程的高层公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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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CBA，穆迪埃会遭遇对手的拉拽，却没有听到裁判的哨声。“那完全是与高中比赛不同级别的身体对抗，”他说。

在中国打球，可以想见，肯定是需要做出一些调整的。穆迪埃在那里每天两练：上午力量训练，下午则训练技巧。CBA的比赛十分注重身体对抗，穆迪埃大多数时候都要与成年球员一同比拼--2007年NBA乐透秀易建联，就是他的队友之一--；而在赛场上，裁判员的吹罚也很谨慎。有一次，在联赛初期的一场比赛中，穆迪埃被对方球员拉扯球衣，却没有听到裁判员的哨声。"那完全是与高中比赛不同级别的身体对抗，"他说。

在赛场之外，穆迪埃彻底变身宅男。公寓旁边有一家英式酒吧，但却不提供西餐。"广东那边的食物，跟我们在美国吃到的中餐完全一样，"史蒂芬说。"除了味道。"母亲为埃曼努埃尔做了很多鸡肉和牛排，朋友从家乡寄来了各种小吃；周末，他会全神贯注地观看NCAA和NBA的资料片，吸收着可以学习的每一样东西：从迈克尔·乔丹身上，他知道了训练强队要远远胜于比赛；从查尔斯·巴克利那里，他学会了怎样对公众意见处之泰然。

但大多数时间里，穆迪埃都处在工作状态之中。去健身房，他说，"那是每天必需的内容。"当他不跟全队合练时，他会跟同来中国陪伴自己的外甥丹尼尔·埃哈姆贝玩一对一。"他有着良好的工作热情和职业态度，"杜锋提到穆迪埃时说。"我花了很多时间教他一对一。他很努力地汲取经验，很努力地想去达到人们对他的期望，并且，提高自己。我真的很欣赏他，球队上下也都很欣赏他。"

不过，周边环境还是有些难尽人意。在中国，球场内吸烟是被允许的。于是，每次比赛中场休息时，空气中浓浓的烟味都会让穆迪埃从赛场到更衣室始终感到难以呼吸。甚至，他说，一些队友会在赛前吸烟，还有一位曾经醉着酒上场比赛。"这也太疯狂了，"穆迪埃说。"他可是我们队中最好的球员之一啊！"（杜锋否认了穆迪埃的说法，他说，吸烟是俱乐部明令禁止的，赛季中饮酒也不被允许。）

之后到来的完全就是灾难：在华南虎的赛季第10场比赛中，穆迪埃扭伤了脚踝并因此缺阵了三个月之久。杜锋允许他回国养伤，但穆迪埃拒绝了，他希望留在这里，一旦伤势有所好转，就能够立即投入比赛之中。今年3月，广东俱乐部被前NBA全明星球员史蒂芬·马布里领军的北京队在5场3胜制的季后赛半决赛系列赛中率先拿下两场。危急关头，杜锋询问穆迪埃是否准备好回到赛场。"我当时恢复了大概90%，"穆迪埃说。虽然有些仓促，但他还是披挂上阵，并且用24分、8个篮板和4次助攻的表现帮助球队取得胜利。这个系列赛，也就是穆迪埃的这个赛季，在两天后还是被对手终结了，可穆迪埃却赢得了队友更多的尊重。

所以，如果你问杜锋，如果可以重来，他是否仍然愿意在赛季之初签下年轻的美国小伙穆迪埃？"我还是会的，"他说。"这个年轻人天赋异禀。如果他不去NBA打球，而想来CBA的话，我会第一个签下他。"

雾气缠绕着加州圣费尔南多峡谷的群山，让位于山峰西坡的Chaminade学院预科学校偌大的校园里显得寒气逼人。此时已是五月下旬了。穆迪埃在健身房外倚墙而坐，腿上放着打开的iPhone手机。这段时间，他一直往返于Chaminade和西湖镇的Proactive体育训练中心（PSP）。在Chaminade，他接受私人训练师乔·阿布纳萨的指导，练习运球；在PSP，则是练习力量。阿布纳萨说，穆迪埃受伤的脚踝已经康复了--为了防止伤势反复，穆迪埃现在每周三次进行理疗--，而他的训练水平已经接近了相同体型球员所能够达到的极限。此外，穆迪埃的训练内容还包括挡拆战术、手递手传球；他的单脚起跳高度更是提高了31%。"当他试图过掉一名防守者时，他的身体会发挥巨大作用，"阿布纳萨说。"看看克里斯·保罗吧，他依靠自己有力的腰臀过掉防守者，这对穆迪埃是有指导意义的。他还能在距离篮筐更近的位置发动攻击，埃曼努埃尔潜力无限。"

穆迪埃没有参加4月举行的新秀联合体测；所以，只有那些愿意邀请他进行试训的球队，才有机会目睹他的能力。拥有前四选秀顺位的球队--森林狼、湖人、76人和尼克斯--都对穆迪埃表示出了兴趣。在经历了饱受伤病之苦的中国联赛赛季后，NBA的经理们都希望能够亲眼见证这位曾经的状元热门人选的最新表现。"他在试训中所展示出来的身体能力还是太少，让人们很难对他将来会发展成为怎样的球员做出准确判断，"NBA联盟高级球探顾问瑞安·布雷克说。"他是个高风险、高回报的选择。"

对于大多数球队来说，穆迪埃在CBA参加的比赛太少。"那里并没有太多竞争，"一位NBA东部联盟球队的总经理这样评价CBA联赛。"没为屈原的数据都水分极大。看看安德雷·布拉齐在那里大杀四方的表现吧。（2014-2015赛季，布拉齐场均能够为其所效力的福建飞虎俱乐部贡献31.1分、14.6个篮板、5.1次助攻并有2.8次抢断）相比之下，NBA夏季联赛的水平都要更高一些。穆迪埃的确天赋很高，但这一年时间，他几乎是浪费掉了。"

这样的质疑没有成为穆迪埃的烦恼。他也没有理由去烦恼，因为他的未来显然要比过去光明很多。他想到了史蒂芬。"他牺牲了如此之多，"埃曼努埃尔说。他也想到了让-米切尔：去年从SMU毕业后的漫长假期，因为家人要陪伴自己到大半个地球之外的中国生活，他可是独自一人度过的。他想到了母亲，她来到美国时几乎一无所有，却硬是拉扯着两个儿子完成大学学业，而且马上就要见证另外一个儿子跻身NBA赛场了。他还想到了父亲。

最近，埃曼努埃尔想问母亲要一张让-保罗的照片，他想带着这件自己从来不曾拥有的东西，加盟选择自己的NBA球队。"想到父亲真的很难过，"埃曼努埃尔说。"但他会为我们高兴，会为我们感到自豪。"

在我们发稿后不久，穆迪埃在6月26日的NBA选秀中被丹佛掘金以第7顺位选中。现在，他的生活，将进入一个全新的旅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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