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ootball in times of crisis

被割裂的乌克兰足球

《体育画报》撰稿人 姜封

在克里米亚被俄罗斯吞并后，乌克兰的亲欧盟示威运动让这个国家陷入战争的泥潭。乌克兰足球，也未能幸免的，被割裂了。

首都基辅成了许多球队和球员的避难所。基辅迪纳摩的主场洛巴诺夫斯基体育场恢复了常态，墙壁上的弹痕被水泥填平，去年冬天瓦列里·洛巴诺夫斯基雕像被燃烧的轮胎熏灼的痕迹也被漂白。洛巴诺夫斯基曾是前苏联的足球之父，苏联分裂后，他成为乌克兰的足球之父。2014年夏天第七次当选为乌克兰总统的佩特罗·波罗申科出资帮助球场完成了修葺工作，完工时还特意赶来参加庆典，以证明这个国家恢复了常态，至少基本恢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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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骚乱发生前一周，洛巴诺夫斯基的塑像就被人用布料包裹起来。如今重见天日后，它已不再孤独，成捆的鲜花、十字架以及无名遇难者的画像围绕在它的周围。2012年欧洲杯期间，这座雕像见证了成群的瑞典人欢快地赶去围观兹拉坦·伊布拉希莫维奇的训练，然后去往距离球场不远的独立广场欢庆--彼时位于基辅市中心的独立广场是球迷区的核心。

曾经带有欧足联标记的小店们在去年秋天被很多凄苦的帐篷所取代。亲欧盟示威运动始于2013年11月21日，也就是世界杯欧洲区预选赛附加赛乌克兰被法国淘汰的两天后。乌克兰政府拒绝与欧盟签署联合协议和自由贸易协定。以基辅迪纳摩极端球迷为主的亲欧派与亲俄派人士在独立广场及周边自相残杀，导致了时任总统维克多·亚努科维奇的出逃以及后来的辞职。"很多不知道听从谁命令的狙击手怕目标逃脱，专门瞄人眼睛打，他们就是想把人打死。"出生在顿涅茨克的安娜回忆道。据非官方的统计数据，在亲欧盟的示威运动中(2013年11月21日-2014年8月11日)，共有150人死亡，2000人受伤。

如今独立广场变成了纪念馆，沿着Instytoutskaia大街，满是对暴力斗争追忆的照片。这条连接着独立广场和总统府的大街，交通始终处于部分关闭的状态，街边的百年大树上贴着遇害者的遗像，一些小的乌克兰国旗伴随左右，数十只蜡烛已经熄灭，花环也已枯萎。一些老妪在树旁哭泣，气氛如霜冻般冰冷。

我们似乎听到了武器开火的声音，据南方和东方的分裂者称，这场战争夺走了4000人的生命。"我希望不再有人也不再有国家经历我们所经历的。"53岁的退役球员阿莱克桑德尔·扎瓦罗夫叹息着，现在他是乌克兰国家队的助理教练，"如果国家陷入战争，大家随处开火，足球存在的意义又是什么呢？我们谈论的又是怎样的足球？"

政局动荡、民族冲突加剧，在这样的大背景下，足球亦无法幸免。许多俱乐部的命运迥异，但共性都是难以避免的悲苦。

我们谈论的是乌克兰足球，不管有何艰难险阻也希望能够存活下来。在克里米亚的足球俱乐部脱离乌克兰后，乌超的球队减少到14支，为了弥补比赛数量的不足，乌克兰足协决定组织主客场淘汰制的杯赛。顿涅茨克奥林匹克俱乐部的主席弗拉迪斯拉夫·赫尔钦喜出望外，这位41岁的主席在1/8决赛与扎波罗热冶金的比赛中亲自上阵并罚入一粒点球。

不那么有趣的是战争迫使乌克兰联赛的大多数比赛只能在基辅进行。曾在2012年欧洲杯承办过多场比赛的顿涅茨克矿工队的主场顿巴斯竞技场在战争中多次遭到炮轰，已无法使用。顿涅茨克号称是乌克兰的经济之肺，可如今他们的三只球队冶金、矿工和奥林匹克只能"寄居"在基辅。财大气粗的矿工租下了能容纳70050人的奥林匹克球场，财政捉襟见肘的冶金和奥林匹克只能分别租下能容纳5000人的奥博隆球场和1678人的巴尼科夫球场。卢甘斯克索尔亚俱乐部把主场搬到了扎波罗热。马里乌波尔伊利奇维茨队(也在顿涅茨克地区)在辗转于卢茨克、敖德萨和基辅后，终于落户第聂伯竞技场，这里也是第聂伯FK队的主场。不过在欧联杯比赛日，欧足联要求第聂伯FK必须在更安全的基辅比赛。闯入欧冠16强的顿涅茨克矿工则把欧冠主场设在了利沃夫。"很多球员都只能在空旷的球场比赛，远离家人和球迷"，出生于卢甘斯克的扎瓦罗夫遗憾地表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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动荡局势中，顿涅茨克矿工反而迸发出了旺盛的生命力，欧冠1/8　决赛首回合逼平了强大的拜仁(上图)，而他们的国家队也在继续争取打入2016年欧洲杯正赛的机会(下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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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甘斯克决定与顿涅茨克地区联合，组成新俄罗斯。对此扎瓦罗夫说："这将给乌克兰足球带来大问题。如今沃伦卢茨克、哈尔科夫冶金以及顿涅茨克矿工的外援纷纷离去已经初现了等待我们厄运。如果情况继续下去，我们就完蛋了。当然我们会继续踢足球，但只能以业余俱乐部的形式了。"谁会在越来越暴力越来越政治化的联赛中效力呢？

2014年5月2日哈尔科夫冶金与奥德萨切尔诺莫列茨狭路相逢。冶金的激进球迷来到敖德萨支持球队，他们是民族主义者，属于亲欧盟派，而切尔诺莫列茨的球迷则是亲俄派。双方球迷发生了激烈的冲突，据非官方的数据显示，在冲突中有100多人死亡，200多人受伤。2013年，乌克兰在主场利沃夫迎战圣马力诺，主队球迷在比赛中高唱种族歧视的歌曲，并行纳粹礼，为此遭到了国际足联重罚：禁止利沃夫举行2018年世界杯预选赛的比赛。利沃夫也由此成为了乌克兰民族主义者眼中的圣地。红黑旗帜是前乌克兰民族主义领导人斯捷潘·班杰拉的象征，如今配上了喀尔巴阡俱乐部的绿白旗帜。在赛前喀尔巴阡的球员们穿上了写有"乌克兰军队荣耀"的T恤。2014年11月在顿涅茨克矿工与利沃夫的比赛中，球迷也打出了类似的标语，不过矿工的球员们拒绝穿上这些体恤。

尽管国内战乱不断，但本赛季乌克兰的四支参加欧战的俱乐部里仍有三支尚未被淘汰。在淘汰赛抽签时，欧足联做出了避免让乌俄球队碰面的决定。

2月26日，基辅迪纳摩将在欧联杯淘汰赛中主场迎战法国的甘冈，届时的情况会怎样？"现在没法预知。"1975年金球奖得主、基辅迪纳摩主帅奥列格·布洛金说道，"作为乌克兰的足球人，我感到担忧。乌克兰足球正处于危险的境地。我的前队友莱奥尼德·布尔雅克甚至认为有些俱乐部特别是乌克兰东部的球队可能无法度过冬天。"

2014年10月，基辅阿森纳队宣布破产，FK亚历山德里亚拒绝升级。剩下的俱乐部基本都被寡头控制。为了表示对基辅的效忠，第聂伯FK的主席伊戈尔·科洛莫伊斯基保留了他在俱乐部的股份，还成为了第聂伯罗彼得罗夫斯克地区的行政长官。顿涅茨克矿工的主席、福布斯财富榜排名第47位的里纳特·阿克梅托夫也做出了同样的反应。与之相反的是哈尔科夫矿工的主席、亲俄派富翁谢尔盖·库尔特琴科逃到了俄罗斯，他的球队则沦落到了保级圈。在目前的情况下很少有球队能够不受到政局的影响。

2014年12月24日，笼罩在乌克兰足球上空的迷雾愈发浓厚，乌克兰足协因涉嫌洗钱和侵吞公款遭到了警方的调查。不过在2016年欧洲杯预选赛与西班牙同组的乌克兰仍未失去晋级的希望，"因为球员们都是爱国者。"扎瓦罗夫骄傲道，"去法国参加欧洲杯将是乌克兰人巨大的节日。"战火中的乌克兰确实需要这样的强心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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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里米亚的空想俱乐部

2014年3月21日，克里米亚地区被并入俄罗斯。在乌超征战的两支克里米亚球会辛菲罗波尔塔夫里亚和塞瓦斯托波尔退出乌超，加入俄罗斯联赛。"对于这两家球会来说，俱乐部的前景并不光明、首先俄罗斯人很快把他们肢解成了三家球会：辛菲罗波尔TSK、塞瓦斯托波尔SKCF和雅尔塔Zhemchuzhina。在没有征得欧足联同意的情况下，俄罗斯将这三家球会并入第三级联赛，乌克兰足协为此提起上诉。2014年8月23日，欧盟法庭判定禁止这些来自克里米亚地区的俱乐部参加俄罗斯联赛。这三支球队显然也无法回归乌超，也因此成了空想中的俱乐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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