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东往事(114)掏大粪与挑河泥
在农村长大的孩子对这件事都是不陌生的,这两件事的共同之处都是给庄稼积肥。
以前,家家都有自留地,自留地里的肥料是需要自给自足的。古诗云“粪土当年万户侯”,可见人的分解物是可以进入生物圈循环往复,因此人的粪便是庄稼营养成分的首选。因此,家家户户都盖了自家的茅房(厕所),一则方便家里人使用,二则也是肥水不流外人田。只是旱地厕所一般都是臭气熏天,尤其是粪便累积到一定程度更是令人退避三舍。由于得不偿失,所以家家也就不稀罕这些肥料了,我家一直都用公共厕所,姥姥家和二哥家都有自家的厕所。因此,每到厕所快积满了的时候,家里就会请村里掏大粪的到家清理,我们就会掩鼻逃遁。掏大粪的人似乎姓刘,我们一般都称呼他为“大疯子的爸爸”。这个人在文革初期家里的成分被划为地主,家里只有两个女儿,精神都不太正常,我们称呼为“大疯子”和“二疯子”,大疯子还好些,二疯子会打人,所以我们这些小孩一般都远远地避开她们,而她们的父亲在村里的工作就是掏厕所,不只是因为掏厕所的臭气还是成分的原因貌似全村人都远远地避开。我小时候也经常听舅舅恐吓我们“不好好学习,长大了就去掏大粪(或者说捡破烂)。”现在知道二者之间没有必然的联系,当年仿佛很是恐怖,所以我们这几个兄妹的学习成绩还是不错的。
到了秋末冬初农闲的季节,村里的社员照样会每天出工。我母亲当年最头疼的事就是村里组织社员同志们去挖河泥。由于男女工分不一样多,所以最重的工作都是男人挖泥推车,女人用扁担挑着篮子装满河泥往地头去,母亲说,泥很重,扁担压在膀子上生疼,这是农活里最难熬的工作。
现在想起来这些工作使用人力成本其实真是太奢侈了,如果有个挖掘机、载重车其实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然而在上世纪六七十年代,村里的拖拉机都是高档的交通运输工具,汽车、挖掘机想都不敢想,因此完全靠肩挑手提地清理通惠河里的淤泥真够艰难的。我从河边走过,总能看到河床上干的热火朝天,有人挖泥,有人装手推车,因为从河里到地头需要爬一个下到河道去的土坡,所以男人们推车上坡的时候往往先酝酿一下,然后一鼓作气小跑上坡后再歇一歇,似乎这个坡道是挑河泥最艰难的距离,女人们用扁担挑着篮子,也有的帮着装车。不几天就看到空荡荡的地头上整齐地对着黑色松软的黑泥小土堆,然后这些土堆就逐渐和泥土混在一起。也正是这工作太辛苦了,每逢家里人拉着我柔软的小手不无爱怜地说,这小细胳膊小细手,怎么可能干的了农业社里的活儿呢!下一句准得是“好好学习。”由此可见,农民虽然憨厚淳朴,但中国五千年的文明告知普通百姓,唯有知识可以改变命运。
据说当年挖河泥的时候,偶尔会有村民捡拾到河里的宝贝,因为通惠河曾有过蓬庐蔽水的胜景,足见某个特殊的历史时期这一段的繁华。我家里曾有过一枚40年代的一美分,黑黢黢的,我估计也是出自河底。
如今的通惠河早就没有了这样的场面,农村城市化,城市现代化。家里的亲戚还会不无自豪地说“据说通惠河里将来还会行船”河岸已经成了很多人晨跑的健身之所,掏大粪和挖河泥的工种再也不可能重现了。然而这种最朴实的励志教育也确实成为我们内在成长的动力。
加载中,请稍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