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下人讲，狗肉上不了正席。但现在，狗肉上得了法律。草拟中的《反虐待动物法》，据说对吃猫肉和狗肉有了禁止，违反者将力罚款5000元，拘留15日，并具结悔过。
　　我觉得很奇怪。“反虐待动物”，当然不错，而且正确。按专家的意思，中国其实应该更加积极一些，制定“动物福利法”。但因为在中国，人的福利尚且不足，所以制定“动物福利法”，受到了反对，所以只好求其次，“反虐待动物”。
　　但人的福利，什么时候才能够像样子呢？现在，很多人已经相信福利是个坏东西，福利制度是一种有利于懒汉而不利于社会发展的制度，经济学家、效率主义者尤其是这样。所以，下一步，为了动物福利能够不被反对，沾动物的光，或许人的福利可以稍作让步。那么，我们还应该感谢动物。
　　虐待是一种绝对的恶行，施于人和动物，都是，但施于人，尤其是。我想，反对虐待动物，或者保障动物福利，虽然都是正确的观念，但更加正确的是反对虐待人以及保障人的福利。一个社会如果未能避免人受到较为普遍的虐待，未能保障人的基本福利，却立法反虐待动物和确保动物福利，不免有伪善的嫌疑。
　　但即使可以保障动物福利了，立法禁止人类吃狗肉和猫肉，也是一件奇怪的事情。一切来自自然，归于尘土，故而，除非有普遍的文化、宗教或者道德禁忌，吃什么都不是问题。不可以吃人，这是人类共有的文化禁忌和道德禁忌。不可以吃某种动物，这在一些地方是禁忌，在另一些地方不是禁忌，很难说先进或者落后，很难说陋俗还是良俗，不吃猫和狗的情况就是这样，为什么需要法律禁止？
　　反虐待动物，区分不同情况。动物有野生，有饲养，有作工用，有实验用，反虐待的内容就有共同部分和区别部分。作工用的，一般老死，人们会吃掉它们；饲养和实验用的动物，生命都在人类的手中。不可以残忍对待，杀也要有讲究，这是可以立法的，但吃不吃某种动物，与是否虐待还是两码事。
　　有人说，用于吃的猫和狗都是偷来的、残忍杀死的，那应当处罚的是偷盗者、残忍杀死者，而不是食客。既然孔雀、鸵鸟、梅花鹿都可以养了食用，猫狗有什么不可以？还有人说，猫狗是宠物，所以不能吃。但你的宠物不是别人的宠物，有人还养猪作宠物，每种动物都不免有人宠，大家干脆素食好了。
　　是不是说，西方人都不吃猫和狗，所以吃猫肉和狗肉就成了陋俗，不吃就是文明和先进呢？哪种动物不要吃，难道也要西方标准？这里面既有拟法者的自大，也有拟法者的自卑。自大，在于它无视人们的饮食习俗，要人具结悔过，吃狗肉有什么可以悔过的？自卑，在于它以为吃什么肉都要与西方保持一致，他们不吃的，我们就不能吃。
　　动物福利堂堂正正地列入立法计划了。但动物福利法没有制定成，我觉得这是不应该的，既然连不得吃狗肉都可以规定，为何在乎人无福利所以不宜制定动物福利法呢？我甚至认为，应该一步到位，制定“动物权利法”。先有“动物福利法”，然后有“福利法”，先保护好“动物权利”，再去保护“人权”，先兽后人，也算是一条特色道路吧。
　　当然，动物是否存在权利，仍在争论之中，但问题提出来了，人类中心主义已经过时，权利属于人类专有的观念恐怕也维持不了多久，现在就制定一部“动物权利法”，就是世界率先之举啊。
　　                                          2010-1-2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