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鲁克的忠告：Do not confuse motion with progress （莫将“动弹”视为“进步”）

 

2016.06.16

 

文∣王家骢

 

先说一下我学德鲁克最大的收获，或者说收获之一。

 

我的收获之一就是学会说话“兜圈子”。欧美人抱怨说：德鲁克talk in circles。德鲁克说话绕弯，兜圈子。

 

其实德鲁克的语言模式折射出他的思维方法。但凡有系统思维的人，说话大概没有办法不兜圈子。中国古人是系统思维，所以他们的话都是在兜圈子。例如：“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身修后家齐，家齐后国治，国治后天下平。前后总是可以联系到一起。

 

这些话反应的是相辅相成的关系。系统思维就要人们看到事物与事物之间的关系。

 

昨天中午我抛出了一个话题，个人及企业如何做好“聪明”这件事。我们知道要健康，必须做到“管住嘴，迈开腿”。但是聪明要做好什么？我说要“管住腚”。

 

为什么这么说？听我慢慢到来。然后再看“管住腚”与企业竞争力有什么关系。

 

我们在这里所说的“聪明”是指intellectual那部分内容，不是智慧（wisdom）。

 

这里所说的聪明与知识相关。

 

获得知识又与学习、读书密不可分。当然还有一种获得知识的方法，就是体验、体悟。这里所指是前者，即读书获得的知识。

 

读书屁股一定要坐得住。大多数人的问题在于坐不住。

 

人与人的差异，除了遗传基因之外（这是所谓的天赋），最大的差别在于自律，在于是否能够“管住腚”。

 

举几个例子来说明。

 

我们知道，李云迪，马友友都是著名的音乐家。他们很小就开始练习弹钢琴，拉大提琴。在他们刚刚开始学习练琴时，其技能比其他同龄的孩子是否高出很多呢？

 

恐怕差别不大。但是像马友友，李云迪他们这样的孩子，屁股坐得住。普通孩子练琴，练上四、五十分钟已经不耐烦，而马友友、李云迪他们这样的孩子可以练八个小时。想象一下，十年以后，谁的技巧会更娴熟，谁能够脱颖而出呢？

 

显然是那些屁股坐得住的孩子。

 

当然，家庭环境也很重要。我们说这些并非要否定其他因素。这一点大家一定要记住。

 

我们也可以说兴趣是被逼出来的。但是逼出来的兴趣是否可以持续是一个很大的问题。看看现在的家长给孩子的压力还小吗？成功的又有几个？外界的刺激、压力是必要条件，但不是充分条件。

 

我自己认为，兴趣是培养出来的，不是逼迫出来的。当然，有人会用美国那个“虎妈”的例子来反驳我。但那是个特例，不是泛例。逼迫太紧，产生的逆反效应恐怕要大于兴趣效应。

 

“管住腚”，其内在的作用是专注，是诚意，诚一。是一心一意做好一件事情。为什么现在的孩子注意力很难集中？他们在儿时的选择太多了。我们小的时候，一把枪，一个汽车模型可以玩好几个月。现在的孩子，一个新玩具，玩个把小时，已经对它失去了兴趣。

 

当然。这是题外话。

 

专注，诚一，一心一意做好一件事情，即是“工匠精神”，也是成功的重要条件。我们来看看司马迁是如何评价“诚一”的。

 

司马迁在《货殖列传》中提供了几个成功的例子。他说：“田农，掘业，而秦扬以盖一州。掘冢，奸事也，而田叔以起。博戏，恶业也，而桓发用富。行贾，丈夫贱行也，而雍乐成以饶。贩脂，辱处也，而雍伯千金。卖浆，小业也，而张氏千万。洒削，薄技也，而郅氏鼎食。胃脯，简微耳，浊氏连骑。马医，浅方，张里击锺。此皆诚壹之所致。”

 

这些人物都是做小买卖的，甚至做“掘冢”这样的缺德的事，但是他们可以“鼎食”，（用鼎盛饭），“连骑”（马并排拉车），“击鈡”（吃饭是敲钟），这些在古代都是贵族才能够做的事情。难怪司马迁称他们为“布衣皇帝”。原因是他们专心做自己擅长的事。

 

巴菲特之所以成功，也是因为他很专注。他只做自己“能力范围圈之内的投资”。一个行业可能很赚钱，但是巴菲特说，如果看不懂它的商业模式，我一分钱都不会投。巴菲特的投资原则也很简单，只有两个。第一原则：永远不要赔钱；第二原则：永远不要忘记第一原则。这也是伯克希尔公司每年可以连续50年以20%以上的资产回报率增长的秘密。如我昨天所说“成功的秘密就是没有秘密”。

 

大多数成功的“秘密”都很简单，如同减肥的口诀“管住嘴，迈开腿”。但是有多少人可以做到呢？

 

德鲁克在他的管理著作中也一直强调业务专注。韦尔奇采纳了德鲁克的建议，制定自己管理的方针“做行业第一或第二，否则就退出”。

 

中国企业失败，是因为他们没有做到“诚一”。没有坚持做好自己的本业。他们没有区分开什么是“我能做的”，“什么是我想做的”和“什么是我最最想和能够做的”。如果企业管理者都能认真思考和回答德鲁克的经典三问，“我们的业务是什么？”，“我们的业务将会成为什么？”，“我们业务应该是什么？”，相信他们不会什么赚钱就去做什么。不会将“动弹”与“进步”混淆。

 

我说“管住腚”，实际上是在说，要能够静下心来，专注于一件自己有兴趣的事。西方有一句话，很有道理“Man's trouble is he cannot sit in one room。”（人的麻烦在于他无法坐在一个房间）大多数人是“行动驱动”的。

 

人们总是以为，越忙越好。德鲁克评价这样的人说，他们是Confused motion with progress，误将“动弹”与“进步”混淆。

 

光是“动弹”带不来成效！大部分的企业都在不停的“动弹”，而忽视了效能。德鲁克还说“繁忙不等于效率，繁忙更不等于创新”。

 

“管住腚”，静下心来积累自己的知识，培养自己的聪明，看似是慢。但是，慢也许是快，快也许是慢。在知识时代，慢也许会更快。

 

为什么知识时代慢就是快？这与经济有关。知识时代的投资回报是递增的，不是递减的。

 

一旦在知识方面来开距离之后，这个差异是无法弥补的。在知识竞争中，最终的结果是“赢者通吃”（Winners take all）。

 

对于个人来说，“管住腚”，静下心来积累知识，看似很慢。长期来看，你是在积累自己的内在价值（Intrinsic value）。对于企业来说，“管住腚”是指不要将“动弹”与进步混淆。“诚一”、专注地做自己本业，不要看什么赚钱就做什么，也许才是企业家的本分,也是企业立于不败之地的秘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