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牧人阿祖的一天（上）

阿祖的一天从清晨4点半开始。
早上起来第一件事不是做人的早餐，而是做牛的。挤奶之前，阿祖要用前一天打酥油做奶渣之后剩下的奶水配着玉米面和盐煮成两大桶给奶牛的“可口可乐”。牛牛们后头被挤奶，前头就顾着喝可乐。往往奶还没挤完，一小桶饮料就喝光了，这时阿祖就从肩上挂着的袋子抓出一把拌着盐的玉米面喂给牛吃，顺手再亲热地拍拍牛脖子，就差再说上一句“乖牛！宝贝牛！”了。牛牛都知道阿祖背着的袋子里有好吃的点心，喝完可乐就来拱他的袋子。阿祖要管25头奶牛，大约到上午8点半左右可以挤完。

牛们出奶的多少很不相同，有的奶牛出奶多，有的一次可能只有两小捧。天气晴朗的时候，牛心情好，出奶多；如果阴天下雨，牛颜不悦牛眉不展，这天的奶就出不了多少。阿祖说今年牛身上的牛虱子多，所以也影响了牛奶，出得少。
牛奶先挤到小木桶，再换到半人多高的大酥油桶里。一天挤两次，阿祖的牛牛们总共可以出50斤牛奶。每隔一天，阿祖打一次酥油。
牛奶挤完，大约上午9点，阿祖和格桑稍事休息，吃早饭。
牧人的一日三餐都是酥油茶奶渣和糌粑（青稞炒面），今天因为我们在，他们又做了红糖酥油炒奶渣，还拿出了家里带来的枇杷肉。Kin跟阿祖说：我想吃上次你做向导带我们翻垭口的时候那个烤肉，那个太好吃了，把这个烤一烤来吃好吗？
阿祖先说，这个肉不用烤。就这样吃得了。
Kin看着一坨黑漆漆的肥肉发愁，又说，烤来好吃啊。
阿祖没答话，把那坨肉用刀切成厚片，用柴火削根木棒，串起来送到火里去烤。

家养猪做的枇杷肉烤了的确好吃，肉香加上柴火的烟熏味，肥而不腻瘦而不柴。但没想到，这样吃肉是牧场的大忌！

是等到我们离开牧场，返回曲宗贡保护站后，品初无意中跟我们说起，我们才知道的。那天品初烧一块腊肉的皮，一边烧一边说：在牛场上吃肉可以，但这样子烧肉是不行的，因为会触犯神灵，就会下雨下冰雹。对牛不好。
那天真的下了一整夜雨，以至于晚上睡在木屋里，听到外面河水声雨声牛铃声交织成了三道河水。第二天又下了一个上午，牛们确实心情不佳，出奶很少。

说回打酥油，挤完奶，喝罢茶，又要干活了。
阿祖仗着年轻体力好，每次都一下子打两桶。

打一千下，休息，喝点茶，再打一千下。两千下之后，看到桶里有黄色的物质沉浮，就要烧热水加进去，热水一激，酥油就会出来。

1-2，看左边桶里的黄色颗粒状就是浮起的酥油，右边桶还要再打一阵子，现在看到还是白色的
3-4，用木勺把浮起的酥油捞到另一个装着清水的小木桶
下一步是把酥油整理成型：

5-7，把清水里漂着的酥油捞出来，形状是不规则的，里面含水也多，用手斩切，再左右手来回抛，使水流出来并逐渐滚圆
8-10，把圆球状的酥油拍成半球型，再过称，一坨叫一饼酥油，重量是3斤8两到4斤

放在牛棚墙边的橱柜上，等到八月十五，每家寄养了牛在这里的人回来分酥油和奶渣。

打酥油不单要有体力，还是一项技术活。Kin去帮阿祖打酥油，只打了十几下，一个不留神就溅得自己一身都是牛奶。阿祖后来安慰Kin，你看你多打了十几下，那一桶出的酥油就多一些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