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子里的灯光

                                                        付卫星

       这条巷子里连个路灯都没有，一到深夜，黑得吓人。小敏每天夜班回来都会望着漆黑一团的巷子恐惧发怵。

       这里要是有盏路灯该多好呀！

       小敏心里清楚，她租住的这条巷子是城乡结合部，很少有人关注他们。

       小敏每次都是一路小跑地通过巷子，生怕哪天从黑暗里窜出一只恶魔。

       这天夜里，小敏走进巷子没多远，身后果然跟来一个恶魔。她吓坏了，不敢大声出气，两条腿也变得不听使唤。恶魔扑过来，一下抱住她，满身酒气。小敏大喊“救命”，奋力挣脱对方，撒腿朝巷子深处跑。

       这时，处在巷子拐角处的一座简易房突然亮起了灯，一位老人推开窗户探出头大声问道：“谁呀？谁喊救命？快到这边来！”

       小敏快步跑到窗前，指着身后上气不接下气地说：“有……有坏人！”

       老人拿着手电筒赶忙跑了出来，前后晃了晃，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就对小敏说：“闺女，你眼花了吧，这哪有人呀，你快回家吧。”

       小敏的心还怦怦直跳。她对老人说了声谢谢，就走了。快到租住屋的时候，她发现老人的窗户还亮着灯光，心里顿时温暖了许多。

       早上醒来，小敏想起昨晚的事来，不由对老人心存感激，就想去感谢人家。可当她来到那座简易房门前时，发现门已上锁，老人不在屋内。经打听，她这才知道，老人姓秦，无儿无女，独自租住在这里，每天一早骑上一辆旧三轮出外摆摊修鞋，到天黑才能回来。小敏多少感到有点失落。

       不过让她感动的是，自从那天起，小敏每次深夜归来，秦大爷的窗户总是亮着灯光。巷子里不再是漆黑一片，小敏走过来也不再害怕。她知道，这灯光是为她开的，不论天有多么寒冷，小敏心里总能感到一股暖意。

       这天，小敏起得很早，终于见到了秦大爷。那时，秦大爷已把他摆摊用的家伙什放到三轮上，正准备锁门走，见她过来就问：“有事呀闺女？”

       小敏说：“秦大爷，那天晚上多亏有您，谢谢您呀！”

       秦大爷看来早已把那晚的事给忘了，想了半天才回过神来，他拍着脑门说：“噢，你看我这眼神，原来是你呀。我说闺女，你怎么老上夜班呀，不能调成白班吗？”

       小敏说：“我家里条件不好，弟弟上学，奶奶卧床不起，都等着花钱呢，上夜班不是能多挣些钱嘛！”

       秦大爷叹口气说：“也是个苦命的孩子呀，以后有啥事尽管说，能帮就帮点。”

       小敏很感动。又说：“大爷，您每晚亮着灯，不影响您睡觉吗？您还是把灯关了吧，我不怕。”

       秦大爷笑笑说：“人老了觉少，只要你没事就行呀。”

       小敏眼里含着泪花，想说又不知怎么说，只好看着秦大爷走了。

       她哪里知道，秦大爷患有严重的失眠症，经常睡不着觉。

但不管怎样，秦大爷窗户上的灯光依旧亮着，从没有熄灭过。小敏啥时走过来，巷子里都总有一丝亮光。这亮光帮她驱走黑暗，给她壮胆，也给她温暖。每次从秦大爷的窗前走过，她都要深情地瞥一眼窗户上的灯光，从内心感激秦大爷。

       不知不觉半年过去了，秦大爷的窗户一直亮着，小敏真有点过意不去了。先不说影响老人睡眠，单说这电费大小也是一笔开支呀。小敏想，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于是她又一次找到了秦大爷，把她的意思告诉了对方。谁知秦大爷听后哈哈一笑说：“闺女想多了，只要你平平安安的，大爷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又过了一年多，小敏早已不再上夜班了，可她发现，秦大爷的窗户还是亮着灯光。她心里开始自责，自己调成了白班，为啥不告诉秦大爷一声，还让人家为自己担惊受怕，白花电费呢？她决定再去找一趟秦大爷，叫他夜里可以把灯关掉，好好睡一个踏实觉了。

       小敏知道秦大爷每天回来得很晚，所以在夜里十点左右才敲响了秦大爷的房门。

       门开了，一个老太太出来问她：“你找谁？”

       小敏说：“秦大爷不是在这住吗？他人呢？”

       老太太说：“他走了一个多月了，是有病住院走的。听说他后来死了，还是他老家的人把他弄走的。”

       小敏感到一阵悲伤，随后又说：“既然他走了，可这灯光咋还一直亮着呀？”

       老太太说：“你说这事呀，老人知道我又租住了这间房子后，就特地交待我，说这有一个闺女老上夜班，回来天黑害怕，叫我夜里一定不要关灯，免得那闺女害怕。”

       小敏哭了。她告诉人家，自己就是秦大爷说的那个闺女，叫老太太晚上可以关灯了，自己已经不再上夜班了。谁知人家告诉她，秦大爷还说了，这灯光不是单为她一人开的，有了这光，谁走都方便，叫她千万不要往心里去。

       小敏此时除了感动，还觉得自己有点自私……

       2015年全国短小说征文入围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