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远在天堂的父亲对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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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远在天堂的父亲对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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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最后的微笑
[前
我的父亲去世已近三年了,时间的流逝并未抚平我心灵的创伤,想起父亲去世的那段日子,到现在仍难以释怀。我原本可以和父亲见上最后一面的,只是为了搭便车,才把原准备当天下午回家的时间推迟到第二天上午,也就是在那天的凌晨,父亲突然离开了我们。想起父亲离开时身边竟没有一位亲人,也没有留下片言只语,没能和父亲见上最后一面,我的心就隐隐作痛,万般悔恨。我干吗不按以往那样在星期五回家呀?我干吗非要搭那个便车呢?
当我得知父亲去世后,我的脑海一下变成空白,坐在那里跟傻了一样。思念、悔恨、悲伤交织一起,梦幻、现实、猜断在眼前时隐时现,于是我随手记录下了这段文字,以表达我对父亲的怀念。虽然已过去快三年了,现在读来仍让我哽咽不已,这段文字看上去也许有点粗糙,也许辞不达意,但我不愿意改动它,我愿意保持原状,因为那是我当时内心的真实写照。
值清明节到来之际,愿以这段文字来怀念逝去的父亲,也再想和父亲唠唠家常,说说话,不知上苍肯不肯给我这个机会。
愿父亲在天堂里永远微笑!
父亲不会死
父亲身体一向很好,虽然已有84岁高龄,除了血压有点高,别的没啥杂病,哪像我呀,才50多岁,就患有胃溃疡、胆囊炎、胆结石,不,是胆息肉,不是这疼,就是那痒。噢,还忘了一样,颈椎病,头晕,天旋地转的。
父亲总是笑着说:“我像你这个岁数,正是能干活的时候。”
我说:“我不行啊,我也没你这么高的寿,即使我能活你这么大,也会傻的。”
父亲思维敏捷,谈吐清楚,一点不像八十多岁的老人,不像有些老人说话哆哆嗦嗦,思维混乱,前言不搭后语。父亲谈起解放前的亲身经历,可谓侃侃而谈,提起当事人,姓甚名谁,随口就来,不带一点磕绊。
这样一位老人,你说他走了,能信吗?
我说:“鬼才信呢!”
父亲对我说:“他们瞎说呢,我咋能死呢?他们小弟们(指孙子)都还没成家,我想看看呢!”
父亲的“走”是一种意外
那天是12月13号,13这个在西方被认为是不吉利的日子,我一点都没在意。因为我不信邪,是一个无神论者。我一进家门就意外地发现,家里的小狗没有叫,不见了,往常它总是要先叫几声的,今天没有。
秀梅(我爱人)和玉萍(弟媳)都在,神情严肃。我正纳闷,秀梅把我拉到西屋,说:“你不要怪我,咱爹今早不在了!”我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认为她们在骗我。坐了一会,我才急匆匆地来到堂屋,发现父亲还躺在床上,仰卧,像往常一样戴一顶瓜皮帽(用来防风),双眼紧闭,面无血色,但神态安详。
我问:“爹,你咋还不起床呀?都快十点了!”
父亲看看我,说:“我有点头晕,吃了你开的眩晕停,睡得好些了。”
我说:“那你就多睡会。”
但我马上又有了新发现,在父亲的肩头底下和枕头边有吐出的食物痕迹,我立刻警觉起来。
“爹,这是怎么回事,你吐了?”
父亲说:“可不,我四点多起来解手,感到有点头晕,就喝了两片眩晕停,刚一躺下,又要吐。我知道,秀梅锁门上班了,家里没有人,别喊了,就用自己的一条破裤子擦了擦,躺下睡吧,睡会会好的。”
再看父亲,仍面无血色。
那天,就好像是一场梦。
多亏你在家
星期五,也就是12号下午,我乘车回到家。家里的小狗先是一阵狂吠,然后是一蹦一跳地围着你撒欢。父亲柱着双拐,撩开门帘说:“回来啦?我算计你这星期就该休息了。”
我在矿山工作,每月回家一次。父亲轮流吃饭,这月在我……不,记错了,是玉萍管饭。父亲吃得很好,没什么不适。吃完之后,他就换火(蜂窝煤)睡觉。他一向睡得很早,总是说,一到傍晚,腿就沉。
大概到凌晨四点左右,秀梅起床了,她要去清扫马路,每天都是这个点。我也没吭声,就继续睡。
忽然,我睡梦中听到父亲喊我:“卫星,卫星!”
父亲一向娇气,有个头疼脑热也是哼哼嗨嗨的,这次不知又怎么啦。
我一边穿衣服,一边答应着:“噢,知道了!”
我来到堂屋,父亲躺在床上,枕边吐了些食物。我感到问题的严重,忙问:“怎么回事?咋吐了呢?”
父亲说:“头晕,我吃了两片眩晕停,这又吐了,你快擦擦。”
我一边擦,一边看火炉,发现火很旺,大概是煤气。于是我撩开了门帘,通了一下风,父亲才说亮气多了。
早上起来,父亲说:“看看多危险,多亏你在家。”
男人有时也脆弱
失去父亲的日子,我很伤悲。我这时才明白,男人只有失去亲人,脆弱的一面才会显现。
送走父亲的第二天,中午,我端起饭碗,隔窗看到父亲用过的那张写字桌,父亲就站在那里,戴着老花镜,正翻看着什么。
我说:“爹,吃饭了,别忙了。”
父亲答道:“知道了。”随后朝外走。
但我看看门外,什么也没有。
我知道,父亲不可能再出来吃饭了。
此时,我竟泪流满面,失声痛哭。
秀梅也陪着我流泪,说:“还男子汉呢!”
连营叔也过来劝解,泪还是止不住,全然不像一个男人。
那天的午饭,我是拌着泪水吃完的。
父亲怕冷
父亲年事已高,体力不足,一到冬季,很怕冷。
12月13号这一天,我见到父亲面无血色,再看火炉,已快灭了。我想,父亲一定是被冻的。
父亲说:“卫星,昨晚火门又开大了,你给我抄块煤生着火吧!”
我来到门口,对秀梅说:“抄块煤,把火生着。”
秀梅说:“还生火干啥?”
我又机械地重复了一遍,反应机敏的玉萍忙说:“好,生着吧。”她去抄煤,生火。
我说:“咱爹怕冷!”但没说出口。
一沓旧报纸
13号那天,一回家,父亲见我弄回来两只旧油桶和一个方架子,说弄那些东西干啥用,我说家里的桶坏了,有车,带来俩。
我这时又将一沓旧报纸拿过来,说:“这些都是我手边的过期报纸,正好有车,随手就带来了,给你写毛笔字用。”
父亲笑着说:“嗨,那么远还带报纸,家里的报纸还多着呢。”
我说:“那些报纸都发黄了,还是用新的吧!”
父亲拍拍那些报纸说:“这么多,够我写一阵子了。”
但转眼,这些报纸都化为灰烬。
我倍感痛惜,哭道:“爹,我是拿来给你写字的,你竟没看一眼就走了!”
父亲笑笑说:“不把它烧掉,我咋用?”
有我在 父亲心里踏实
回到矿里,还在恍惚中。
也是星期五吧,晚上我脱衣睡觉,看到自己的内裤,便又想起了父亲。
我每个月回家一趟,每次一周左右,父亲见到我回来都很高兴。
有一次,父亲把团成一团的秋裤递给我,说:“拉上屎了,快去洗洗吧。”
还有一次,正好我在家,父亲又拉到内裤上,让我洗,还说:“你看看,这你要不在家,叫媳妇洗多不好看。”父亲是一个讲面子的人。
有我在家,父亲总感到宽慰,心里踏实些。我能看得出。
父亲总盼着我回家,说我每次回家给他洗洗脚,剪剪指甲,剃剃头,大扫除呢!
我不知今后,父亲再拉到秋裤上,有谁还能帮他洗一洗?
我哭了,哭得很伤心。
父亲告诉我:“你们送我那么多钱,那么多衣服,我还愁没衣服换?”
“是啊。”我放下心来,轻松了许多,这才去睡。
我很想再说一句“爹,我走了”
在家里几乎成了惯例,我每次上班走的时候,都要去堂屋向父亲说一声:“爹,我走了。”
父亲说:“走吧,没事。”
儿子女儿也这样,从小我就让他们这么做,一是让他们从小养成尊重长辈的习惯,二是这样才像个家庭的样子。
父亲过了一七,我要回矿上班。我又来到堂屋,对父亲说:“爹,我走了。”
父亲却说:“走吧,以后可不要再给我说了,秀梅小雪都在,别让她们娘俩伤心。”
我说:“谢谢你,爹!”
我的泪在心中流淌。
女儿小雪出门送我,我的脸上挂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