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彦斯是德国人，说话一口慕尼黑腔。慕尼黑在德国是有历史的达官显贵聚集的城市。

 

他在一家高级德国汽车公司负责北京一间生产基地的建设工程。

＂你们的车要在中国生产？质量要求能达到？＂她听了很吃惊。

＂这就是我为什么要在这里工作。＂他以非常德国的语气回答。

 

刚到北京的那些天天气奇冷，她窝在酒店成天不想出门；酒店本身设施齐全，包括一个位于78层的健身房及游泳池，地下更是四通八达，商场、饭店、咖啡厅、超市、地铁，甚至还有一个电影院。

 

和彦斯认识那天，她已经约了另一个人在80层的酒廊喝东西，其实也是微信上刚认识的。照片看很精神的中国男孩儿，才从国外回来不久。那是周五，聊得不错，她想到还没安排，顺口问他愿不愿意喝一杯，他高兴地答应了。

 

彦斯和她打招呼的时候她正准备去游泳。

＂你好！＂他发来中文信息，＂你在干什么呢？＂

＂在酒店休息。＂

＂你会说英文吗？＂估计是他微信的惯用套路。

＂会，还会说德语。你是哪儿的人？＂她立刻改用英语，毕竟比打中文快多了，她懒，不爱打字。

＂我是德国人。＂他改用德语。

＂真的？我从奥地利来，在这儿出差的。＂她立马来了精神——可有机会说德语了！

＂你住在哪儿？＂

她输入酒店名。

＂啊，我就在新城国际，离你很近。＂

聊了没几句，他邀她出来喝咖啡。

＂明天？下午左右？＂她晚上已经有约了，现在又要去游泳。

＂明天上午我要参加一个活动，可能要一天。今天晚上呢？＂

＂今天我已经有安排了，9点钟。＂

＂我可以现在过去找你！＂那时候才5点。

＂我正要游泳呢。＂她这时候已经在更衣室了，＂那，今天晚上8点怎么样，但我9点就得走了，你要是不介意的话。＂她算了算时间。

＂好，我8点去找你！＂

 

8点，她下楼到大堂的时候他还没到。

＂我已经到了，车停在哪儿？＂他发来微信。

＂地下车库。＂她回复，边向通往地下车库的电梯走去。

很快，她看到一个有些像他的人从写字楼那边的人口走过来，拿着手机。

那人也看到了她，她正想冲他笑，他竟又移开眼神，继续往前走。

果然还是没认出她来。

虽说她微信的照片上戴了墨镜，但那标志性的短发还是不常见的，怎么谁也认不出来呢？

她只好走向他，＂彦斯？＂

＂Joanne？＂他友好而有些吃惊。＂你好！＂和她握手。

和所有的初次见面一样，两人笑着，都有些尴尬。同时，一如既往，她能感到对方对她的样子是感到惊喜的。

对彦斯，她也没有失望。他的照片看不太出本人的样子，她也没有在意。反正可以练德语。

 

＂楼下有一家Costa Cafe, 咱们去那儿？＂那店离得很近，人也不多，她天天路过。

下班之后的国贸和白天人声熙攘的国贸俨然是两个不同的地方，咖啡馆里也没什么人。

可喜的是这家店有不少茶，让她终于有了伯爵茶以外的选择。他点了热巧克力，她要了菊花普尔。

照例，他买东西，她去找桌子先坐了下来。

 

彦斯的眉眼长得有些像他之前的一个朋友，也是德国人，所以不知不觉间，她看着他，竟有些一见如故。

出生在以色列，他上学的时候只身去了德国，在德国那些年以后，倒比最德国的德国人还德国，也不是多一板一眼，但总有一种非常＂就事论事＂的感觉。

 

最开始的话题往往都是一样的，无非是互相介绍一下各自的情况。

我是建筑师，目前在北京出差，待到1月底。经常回来，但时间不固定。

老生常谈。

 

＂听你说德语，完全想不到你是亚洲人。＂彦斯一脸严肃的说，很让她高兴。

怎么说呢，他给人一种愉快的＂正派感＂，衬衫永远像是刚从干洗店送来，胡子永远剃得精确，仿佛它们从不生长，香水味道永远恰到好处，一口纯正慕尼黑腔从不使用俚语，不时无比真诚的赞美她两句，＂你的品味真好，简单而高雅。＂等等。如果百科全书里有“标准的好男人”、或是“正派的男性”等条目的话，彦斯一定是那条目下的范例。

 

同时，和Philipp不同，他完全不会给人压力，不如说，彦斯给人的感觉是，他完全不想从你身上得到什么（Philipp喜欢炙热地看着她）。或许也正因为如此，他的女人缘才会那么好——那都是他事后陆陆续续告诉她的，他的那些故事，也都是值得写成书的，当然，这是后话。

 

1个小时其实很短，两人随便说说便过去了。快9点的时候，Jay（她9点要见的人）发来信息，问她80层的酒廊是否需要定位。

＂估计需要，＂她向彦斯笑了笑表示不好意思，迅速地回复＂你定？＂

＂没问题。＂

 

＂你是不是要走了？＂彦斯问道，“今天认识你我真的很高兴。”这大约是他今天第5次说这句话了，但他就是有一种非常特别的气质，能够让她完全无法怀疑他的真诚，可能也是因为他真的真诚吧。

 

这时候他的电话也响了，他用中文接起电话。似乎是送东西的，要去他家但不认识路，他说了两句就不行了，只好求她帮忙。原来是改西服的，他明天参加活动买了新西装，今晚要改好送过来。

“估计我明天还是那儿唯一的外国人。”他对此倒是很得意，“我参加过很多很多婚礼、聚会、活动，常常是哪儿唯一的外国人。”

“明天你有什么安排？”他问。

“下午要去参加一个活动，估计5点就完事儿了。”之后打算呆在酒店里享受各种设施，“不过这两天太冷，实在不想出去了。”

“没关系，我开车来接你。”他有车，这个时候倒真是能解决不少现实问题。

“那好，明天咱们联系吧。”她笑着，站起身来和他告别。

“真的，非常高兴能认识你！”他再一次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