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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朱,我想你!

(2017-06-30 02:34:20)




我想在朋友圈,屏蔽一个人,然后写一篇文字给他。这个人就是老朱,我割头换颈的好朋友。虽然我们才见了不到20次,那一年是上海最热的一年。


在一个类似海天盛筵的夜晚,在黄浦江边的游艇上,我正喝着一杯香槟酒装13,老朱来给我一支1916,我最喜欢的烟。


从来没有见过一个男人如此的羞涩,糯诺的言语,不成句子。旁边的朋友说,老朱是才从英国回来的,中文没有英语溜。我笑笑,揶揄他说:“英语有多少个字母?”老朱笑笑,说:“老李说有几个就有几个。”


然后死老朱,莫名其妙红了脸,我还以为被基佬看上了,顿时浑身汗毛竖立起来,说:“兄弟,我可是正而直的男将哦。”老朱吞吞吐吐的,各种不合时宜的话说出来,怪怪的。老朱,生在山东,长在武汉,大学读书在英国,爸爸早亡,妈妈带大,各种苦,难以名状。学霸,有计算机和经济学两个博士,然后还考上了精算师,本来没有喝多的我,和他干了20杯。分手时候,人家奔驰500上的司机搀扶着他还有我,在车上狂吐,回家一夜头疼。


第二天中午我才起床,按名片上的电话打过去,感谢且表达不好意思吐人一车。老朱在电话里,仿佛变了一个人,各种爽朗。从此有小酒就约着喝,其实这样的次数并不多。他是老老实实听我说话的朋友,点头加点头,然后和我一饮而尽。吃了5顿饭,我还不知道他为什么如此佩服我,难道是想找我看病或者是合作开门诊,每次都吃高档的西餐,我终于忍不住了,问他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他红着眼睛,说妈妈在香港,肝癌早期,想请我去香港看看。所以……


我说,真费劲。直说就是。第二天,我就和老朱飞香港了。体会贵族和绅士的生活,给所有人拉着门,永远不卑不亢的谦和,这是老朱带给我最有价值的教育。


不久,老朱去了香港,去一家银行当高管。午夜一灯时候,万籁俱寂,只有老朱和我的QQ和微信在闪动,午夜陪你读书的人,快十年了,不经常见面,也不用去用吃饭和应酬去维系的感情,是在午夜的谈话中建立起来的,很贵重。


人到中年,交一个朋友很难,不舍得伤害。彼此尊重和宠着对方,也就是朋友总是对的,不允许别人对他说三道四,自己的朋友只有自己说。


此刻,单曲循环着《把我捧在手心里》,老朱虽然是男的,却是真心疼老李的,无关爱情,只是男人间的欣赏,当然,我救活了老朱的妈妈,老太太一直活着很健康。


他是能开12小时从上海,或者莫名其妙从香港,带着烟酒就飞到我所在城市的人,只为听我讲《西游记》,要求我一字一句把讲课的内容打出来,才有了我一本书《国医阅西游》,虽然没有出版,也不准备在70岁以前出版,因为老朱说,对宗教和哲学的探讨还值得商榷,每年改一次,一直改到70岁。然后能经典的传下去,因为老朱懂历史,懂哲学,所以他总是我第一个读者,他读过我每一本书,直到有一天,我知道《剑胆琴心》的序言和跋他能背下来,这种感天动地,有时候能超越儿女情长。


是老朱,推荐顾贞观的《金缕曲》作为《剑胆琴心》的序言。我能背诵2000首唐诗宋词,生活里无论学者还是专家,无人能超越。只有老朱,能和我一起背诵,酒醉放歌,放荡不羁而谦谦君子。读书如狂的老朱,是在同龄人里,唯一能和我匹敌的人。惺惺相惜的朋友,彼此很珍惜。


老朱一手好字,在英国闲暇之余,一手瘦金体,一气呵成的《金缕曲》:


季子平安否?便归来、平生万事,那堪回首!行路悠悠谁慰藉,母老家贫子幼。记不起、从前杯酒。魑魅搏人应见惯,总输他、覆雨翻云手。冰与雪,周旋久。


泪痕莫滴牛衣透。数天涯、依然骨肉,几家能彀?比似红颜多命薄,更不如今还有。只绝塞、苦寒难受。廿载包胥承一诺,盼乌头、马角终相救。置此札,君怀袖。


……


自从背诵了《金缕曲》之后,余词尽废,所有的词都不值得去背诵了,这尼玛不是帮了我还是害了我。从此对宋词的背诵和赏析水平大减。


20131231号,上海,由于我前几天看了一个病毒肺炎的孩子,没有做好防护,也被感染了肺炎,一个人在家里,高烧不退,头痛欲裂,精神恍惚,一个电话给老朱,他带着司机立马就来了,我开了中药,司机取回来,老朱亲自熬制,两个男人笨手笨脚的喂药,我喉咙一痒,喷了老朱一身,又是痰又是药水,老朱一点也不觉得恶心,搽干净,跪在地上继续喂药。烧退了,我恍恍惚惚,四肢无力,老朱和司机守护了我一夜。天亮,我神清气爽了,老朱又去酒店端来一碗粥,看我吃完才离开。然后他被我感染了,我又去开药给他退热,当然我没有体力守护他。第三天,他微信来:中医神道,不吃抗生素也能退高热。


然后,不咸不淡的日子。心有朋友的挂念,总是温暖的,对上海的割舍不断,老朱这朋友,也算一份原因。


年初,他从香港调到上海,除了工作,也帮朋友还有自己做股票,在前一段和“国家队”的战役中,散户大败。老朱也输了很多钱。我除了安慰,也不懂股票证券,自然不能多言。


 老朱,天天喝酒。封闭自己。股票大师,精算师,受不了这失败的屈辱。直到前些天,老朱准备辞职了,说是到某高校教书。远离证券金融。我居然很高兴,也积极的帮他联系学校。


老朱其实想和我学“古汉语”的,学“章黄学派”的“训诂”,我更是高兴,以他的天赋,绝对超越我的。


然后老朱,准备谈恋爱了,我居然成了“红娘”,默默的看着他的幸福,我比他高兴。


老朱,在香港体检。准备拿了体检报告就辞职,然后去北京找他素未谋面的女友,如此爱情,让旁人眼红。


然后,老朱的体检报告,拿到了,据说肝脏不好,活检说:肝细胞癌。


他和我一起傻了,我的建议是第一时间去英国,因为他保险在英国能有很好的医疗条件。老朱当天就去了英国。我每日望穿秋水。心乱如麻,这种焦急旁人难敌。


老朱去英国三天以后,朋友老W电话我,说老朱找他借了很多钱,通过英国的地下钱庄给的现金,也就是老朱只给W一句话,而没有任何条子凭证。


我当然相信老朱的为人,劝W等等,也许老朱看病要花很多钱……


我不会去胡思乱想,更不会去怀疑我的朋友。


W按捺不住,去了香港,通过律师私下去查阅了老朱体检的病历,医院答曰:查无此人。


从此老朱人间蒸发了,当然,我收到了他的一条微信:对不起,老李。


我居然非常高兴,也许老朱根本没有病,他自有他的难处。


写完此篇,我决定删除老朱的微信,来寄托对老朱的思念。


才华横溢的老朱,我想你!


我希望你好好活着,那怕此生不再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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