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哪，人们都弯着腰！”

    “那我们也弯着腰过去吧！”

    小植和僧侣站在大风谷的外面，风呼啦呼啦的吹着他们的脸庞，两个二逼一脸严肃的讨论着如何穿过这大风谷，可是他们已经在这隘口前站了三个月了，还没讨论出结果来。

    “不行，我们不能弯腰，腰一旦弯了，就回不去了……”

    他俩之所以讨论这个话题，是因为三个月前，小植无聊，走在路上，看到一朵花，玫瑰花，特美，就停下来，看入迷了：这种层层叠叠的结构，简直是座高超的建筑啊！从里往外看，仿佛一个吻，在不停的爆炸；从外往里看，仿佛一个无穷的眼神，深不见底。看着看着吧，小植就觉得心有点疼。

    你想，在京城的花儿大学里，每朵花的研究都是一个专门的系，这么多博士硕士博导硕导的，一辈子写了多少蹩脚的论文，比如《论玫瑰花的波粒二象性》、《玫瑰矩阵中的自由意志》等等，都说不清道不明这花。小植这个没上过大学的人，怎么可能明白呢。看似一朵简单的花，其实远远超过了他的理解范围。如果仅仅是路过，走马观花的瞟瞟也就罢了，谁叫他凝视呢。

    关键是，这心疼，小植以为只是一时的感觉，没想到，回家后，心还是疼，越来越疼，疼得睡不着觉，一心就想着再去看看那玫瑰花，可是越看越疼！直到僧侣来到他的病榻前，摸了一把脉搏：“完了，孩子，你得了失心疯！”

    “呃……那葬礼的钱你记得寄给我爷爷。”小植已经有气无力了。僧侣说：“瓜娃子，赶紧背上你的剑出发，我们只能去大风谷了！传说得了失心疯的人，只有眼镜蛇王能治。但要找到眼镜蛇王，必须得穿过危险的大风谷！”

    大风谷，就是风特别大（废话），大得能把人的腰都给吹断！

    此刻，他俩就站在大风谷的外面，愁。

    “不行，我们不能弯腰，腰一旦弯了，就回不去了。你看那些人，凡是弯腰穿过大风谷的人，不仅没有治愈失心疯，回来还得了佝偻病，以后只能爬行。”

    “可是大家都……”

    “别给我说‘都’字，你知道人们为什么都弯腰么？”

    “因为重心低，可以抗住大风吹。”

    “NO，因为弯腰这种行为可以让其他人觉得友好。人们看不惯挺直腰杆的人，谁要是直着腰，还没等他经过最厉害的风口，就已经被无数的小脚给绊趴下了，小脚可是比大风更厉害的东西哟！”

    “那我们到底弯腰不弯腰啊？”

    僧侣看了看远处，确实有少数武艺高强、不怕被绊的人，坚持不弯腰，跳过了无数的扫堂腿，但却被风给吹跑了。还有一些技术流，企图依赖于加固技术：有穿了个铠甲来的、有把床板绑在身上的、有给自己的脊椎浇灌水泥的，都被风给斩断了腰。

    “听说，还有些无知的人，想着吃什么补什么，来大风谷之前狂吃羊腰子。其实那不对，吃羊腰子不仅胆固醇高，还含有重金属镉，更伤腰！”

    “那还不如弯腰爬呢！”

    “不不不，怎么说呢，他们在风中直立行走的样子，还是很好看的，还是很可爱的，但是没有用。而且给自己的脊椎浇灌水泥，这种牺牲你能做到么？

    小植本来想逞强说“能”，话到嘴边还是老老实实的低声说了句：“不能。”

    眼看着话题又没有结论，两人找了个避风的地方，开始生火做饭。

    “要真想食补的话呢，应该喝鲤鱼汤。反正我想保住自己的腰，这腰啊，是最重要的，想起从前我有女朋友的时候，我搂着她的腰吧，就仿佛得到了整个世界……”僧侣一边熬着鱼汤，一边说。

    小植每次一听僧侣唠叨恋爱史，就想打瞌睡，但是听到僧侣说“我们就住在世界的腰部”的时候，小植又醒了，反驳道：“你怎么知道？”

    “你看啊，所有的动物都有腰！”为了演示，僧侣把刚放下去的鱼又捞了起来，那鱼还没死，愤怒的扭着腰身扑腾，把汤都甩在僧侣脸上。僧侣一边用舌头快速的接着飞洒的鱼汤，一边结巴着说：“有有有的的的动动动物物物甚至没有头，但但但一定有腰，这这这要是没有腰腰腰，动动动物物物就就就会缩小成一个点点点，那就就就不好玩了！”

    这样说话太累了，僧侣又把鱼扔回锅里，盖住：“这宇宙也一样，盖着个大锅盖，黑咕隆咚的，既然我们看不见它的头在哪里，尾在哪里，那我们肯定就住在它的腰上咯，要不我们住在哪里？只要存在开始和结束，就一定有腰！这么说来，咱还真不知道宇宙这头怪物长什么样，也许咱就住在一条大鱼的腰上呢……不不，我宁愿相信咱住在一个美女的腰上！”

    “汗，你怎么知道。”

    “我感觉她喜欢关灯。”

    “屁！”

    “你看，别人一摸我们的腰，我们就会笑。你说这笑是为啥？这就是世界的秘密所在啊！腰里藏着内脏，腰是人类孕育的地方。为啥人更重视头部的享受呢，为了吃，把腰都给搞没了。一定要保持平坦的小腹，还有不能穿低腰裤啊！”

    “恩，对对。”接着茬的人不是小植。

    “我靠！你是谁！”小植和僧侣同时弹开。

    说话的是一个老头，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坐在他们的鱼火锅前，趁僧侣啰嗦的时间里，一本正经的把鱼都吃光了。

    “你赔你赔！”小植可怜巴巴的拉着老头的衣角，老头不为所动。

    其实之前他们在大风谷的售票处就看到这个老头在摆地摊了，老头向他们推销呼啦圈，他们没要。

    “我靠，死老头，快给我把鱼汤吐出来！”僧侣狂拍着老头的后背。

    老头说:“我没钱……但我可以告诉你们找到眼镜蛇王的方法。”

    僧侣捏紧的拳头又放下了：“快说，怎么过这大风谷，到底弯腰不弯腰！”

    “其实弯不弯腰无所谓了，风不在乎，你们先买我一个呼啦圈好不？”

    僧侣又举起了拳头，老头赶紧说：“腰是用来跳舞的，毕达哥拉斯说，宇宙在歌唱，我们听不见，老子说，大音希声，迈克尔杰克逊说，所以我们要跳舞！所有的星球都跳舞，土星木星有钱，就买了我的呼啦圈，没钱买的，也都自己瞎转着呢。你拿这呼啦圈去，别管别人，也别管风，你就自个跳舞，只要你跳得好看，蛇王自然就会出来的。”

    “真的假的？”僧侣还在问老头，回头看到一旁的小植已经拿着呼啦圈旋转起舞了。

    “对对对，就这个感觉……不对不对，还太拘谨，再下流一点！……喂，别看我，你要当众孤独！”老头冲着小植喊话，整得跟个舞蹈教练似的。

    小植索性扔掉了呼啦圈，放开了跳，跳得很嗨，都笑出了声儿。

    果不其然，眼镜蛇王就从大风谷里窜出来了。这个几乎全身是腰的家伙，脸红脖子粗的跟着小植摇晃。

    小植跳得更高兴了。

    呱叽！蛇王咬了小植一口。

    砰！小植倒地。

   “回去吧！”蛇王开口。

   “这就完了？”小植躺在地上痛苦的问。

   “完了。”眼镜蛇王说：“我没完，你完了。”

    

    回来后，小植持续高烧，烧得都快死了。心想，这他妈什么破医生啊！

    但是挺过那一阵鬼门关后，没想到失心疯渐渐就好了。

    也不是痊愈，每次想到那朵玫瑰花的时候，小植的心头都会痒痒，就得跳舞，跳舞让毒素涌遍全身，以肉体的疼痛来覆盖心疼。虽然跳舞还能挣点外快吧，但每次都得这么以毒攻毒，也不是一件轻松的事儿。

    “看来你得靠这个毒活着。”僧侣说。

    小植耸了耸肩，装作没事的说：“好吧，也就只能这样了。”

    田博「小植」

    2012-04-2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