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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欠自己一个与众不同的愿望

◎     袁筱一  华东师范大学法语系教授、法语文学翻译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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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得以前读过一本《窗边的小豆豆》，作者是日本一个很美的女作家。那里面的小豆豆是一个与众不同的孩子，她喜欢说个不停，总是有很多奇思妙想，在普通的教育者眼里，她有些“怪怪的”，因而不得不退了学。幸亏，她在小林校长的“巴学园”找到了自己的位置。因为小林校长觉得她“很正常”，因为“巴学园”里的孩子可以从自己喜欢的那一门课开始一天的学习；因为“巴学园”里的孩子从来没有被教导“不要乱说话”“不要乱丢果皮纸屑”，但是，他们并没有给社会带来混乱和无序，他们不需要通过“不要”的否定式和命令式来养成良好的习惯。

如今，法国的儿童文学作家和画家艾瑞克 · 巴图为我们描绘了另一颗小豆豆。这是一颗真正意义上的小豆豆，和其它豆豆一个样子的小豆豆。只是，它对自己不太满意。它跳出了豆荚，果然看到了不一样的世界。而且，它没有丝毫犹豫，看到孔雀，它羡慕孔雀美丽的尾巴；看到老虎，它羡慕老虎的强壮和漂亮的虎斑；看到大象，它又羡慕起大象凛凛不可侵犯的威风。于是，它立刻投入了行动，插上孔雀的羽毛，画上老虎的斑纹，再装上一根大象的长鼻子！

最让人感到惊喜的，是这个简单故事的结尾：这颗与众不同的小豆豆，作为种子，带着它的羽毛、虎斑和长鼻子埋在地下。于是，明年的花园里长出了一棵五彩缤纷的豌豆树！

也许，真的只需要一个“与众不同”的愿望，世界就可以五彩缤纷起来。然而偏偏这个简单的愿望，随着我们渐渐长大，随着我们渐渐被理性控制，随着我们把大人的“不要”内化为自己内心行动的准则，随着 “自动化”或“标准化”的机器生产取代个性的手工艺人，我们再也听不到内心里那颗种子发出的声音了。

我必须承认，这颗插上孔雀的羽毛，画上老虎的虎斑，装上大象的长鼻子的小豆豆给我带来了许多乐趣。艾瑞克笔下的小豆豆长得有点像三毛，它顶着两小块红脸蛋就大无畏地出发了。它是儿童世界的堂吉诃德。只是和《窗边的小豆豆》里的小主人公一样，它是那么柔弱，所以它的出发和寻找中没有改变这个世界的野心。它提给自己的问题就是一颗小豆豆所能遭遇到的最大的问题，那就是：如果要选择一个“豆豆”之外的东西来做自己的榜样，是该像南瓜呢？胡萝卜还是白萝卜？我是多么喜欢这个让小豆豆费尽思量的问题！因为，因为……这个世界的确很复杂！

所以它才有出乎我们意料的选择：它选择了这个世界的另一种生物——动物——来装扮自己！“跨界”的行为果然为它招来了其它小豆豆的嘲笑。但是那又怎么样呢？它不仅一次次不放弃地实现了自己的愿望，更把愿望变成了希望。原来，一颗小豆豆也可以打扮成大象的模样；原来，所有的愿望落进现实的泥土里，竟然可以长出一棵五彩缤纷的愿望树。

我们是不是应该感谢这颗“不一样的小豆豆”呢？在我们踏上整齐划一的“成功之旅”的时候，我们也许需要停下来想一想：也许，我们真的欠自己一个与众不同的愿望。不是所有的孩子都能够和“窗边的小豆豆”一样，幸运地进入小林校长的“巴学园”。我们只能够像艾瑞克 · 巴图的小豆豆一样，带着愿望去体验这个世界了！不管碰到的是孔雀、老虎还是大象。更重要的是，如果旅行结束，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发现“我还是一粒种子”，那也不要忘记，把愿望带进泥土里，等待明年开花结果。

附：作绘者简介

艾瑞克 · 巴图（éric Battut）

法国知名绘本作家。1968年出生于法国查马里尔斯，至今一直居住在此。艾瑞克在大学研读了六年的经济和法律之后，学习了三年的绘画，从此以创作为业。1996年，艾瑞克的插画作品入选意大利波隆纳插画展后，他的绘画才能立即受到出版界的青睐。短短几年内，艾瑞克不但获得如法国新锐奖等多项国际大奖，更在2001年获得布拉迪斯国际插画双年展大奖(Bratislava Grand Prix) 。

艾瑞克·巴图的绘本世界，充满无限的想象与诗意，独具一格的画风，为绘本界带来一股难得的清新之风。艾瑞克的工作室有扇窗户朝向花园和高山，创作的时候他常常会停下来，欣赏大自然的美好。一直以来，他借由画画，将各种美好传递给大小读者。

代表作品有《色彩的翅膀》、《你愿意做我的朋友吗？》、《小红狼和小黑狼》和《不一样的小豆豆》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