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又然的画风很细腻,很多人以为是国外的插画家,后来才知道台湾的画家也有能力画出国际水平的图画书。《春神跳舞的森林》一经出版即入选意大利波隆那童书插画奖,还卖出希腊、日本、韩国和美国版权。更令他成为2005年波隆那台湾馆原画展驻馆插画家,作品在“日本环亚洲童书插画家邀请展”中巡回展出。
张又然的成功不是偶然,而是经过时间的历炼、积极寻找机会,以努力认真的态度完成每一件作品。《春神跳舞的森林》,整整历经三年时间搜集资料、踏青、采风;还有《少年西拉雅》三年、《再见小树林》五年。他不是高产画家,却步步为营,每一本书都是呕心沥血之作。看了他的画作后,出版社都同意,虽然他的创作很慢、很慢,但一切的等待都是值得的。
每一位图画作家生命中一定有影响他风格转向或创作意念很重要的人、事、物。影响他的就是日本《原田泰治的画集》。那是一个小儿麻痹的艺术家,整整约两年跑遍日本好几个岛,一直走、一直画,将日本晒鱼干的小村落、偏远小牙医诊所、小车站的雪景,司机跟旅客的互动,这些简单的题材,让我们以全新的角度去观看日本这片土地。他说:“原田泰治的画并不是多漂亮,但是他真实走过的每个地方,从画中可以感觉到他的用心、那种情绪,特别是他对土地的感情,让我好感动,想要追寻他的脚步,将台湾的每个角落的美,透过我的画笔,让我们自己认识生长的土地,让国外的人看见福尔摩莎真正的美丽。”
这样的概念成为他创作很重要的核心。为了给《春神跳舞的森林》注入真实的感情与人文关怀,他走进阿里山的邹族部落,与淳朴的原著民一起居住,体验白雾弥漫的山林、感受寂静之美的夜晚、聆听千百年传颂的神话,了解古老民族的生活经验与传统智慧。曾经他追问一位邹族长老,邹族人怎样看待自己的土地,与汉人有什么不同?老人微微一笑,只说了4个字:万——物——有——灵。他醍醐灌顶的震动,什么都有灵魂:山有山神、树有树神、石头有石头神,动物有动物心……,当你在自然取一草一木一物,你要对它们心存感激,因为它们把自己的一切奉献给了你……。
此后,他参加了荒野保护协会的活动、参与生态课程,并认识了一群热爱自然,关心环境的朋友,深受感动,创作方向开始转往生态关怀的议题。加上他决定用一颗热情的心,将他生命中遇到的每个动人的人、事、物,都用细致的笔法,转化成美丽的图画。因为那份真情,让他笔下的每棵树、森林和动物就像有生命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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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可看出,《春神》的这幅画里有几张鲜活的脸孔如人一样若有所思?
他不是坐在画室的画家,他走访山林,是为了真实体验生命。他可以为了一个画面爬到高山上,只为体会想象中的画面和真实呈现出来的感动、他可以为了更清楚在西拉雅族中相当重要的祭仪文化,实际进入文化现场体验夜祭的过程,就是希望让画面除了丰富、正确以外,能将更多当代的氛围与生活状况、自己的感动等蕴含在画面中。因此看着他的图画,总是能体会他想要传递的氛围和情境。彷佛只要一个呼吸,就能进入夜祭的场域、体验焚猎法中浓浓的烟雾和鹿群惊慌的心情。
他进行踏青、史料搜集,看似温文儒雅的背后,坚持起来就有狮子座的拗性,你必须说服他,但是只要他觉得好的,就会克服万难。在进行一本书中,他的笔记本记录着对文字的感觉、画面如何呈现的参考数据。从手稿中,可以看出角色设定、画面构图,小草图、大草图、精细草图,不断的调整、进行反思、疑问及解决问题等。从生活中寻找灵感、以概念想法为创作的主轴,不是完全风格取向,加上实地去勘查、考究,并融入深厚的感情,那是他作品与众不同之处。是的,当这故事是你真正想和别人分享的,读者就可以从你创造出的纸面舞台中,感受到那份情绪和张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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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问及创作技巧时,他常说,“不管你绘图技巧再好,风格多变,但是要画出好作品,必须要关心生活周遭的人事物,这样画出来的作品才会有感情,也才能和读者产生共鸣,才能创造出真正想说的故事。”
自传性质的绘本《再见小树林》,更是他亲身的感受。一个他从孩童时的秘密基地,一夕之间消失了,只是因为一位老板觉得大树会挡住他大楼生意的招牌,砍光了三十几年来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一草一木。那一晚他在画图时昏倒了,恍惚中他似乎感受到他的动物朋友来和他说再见,他生命中的朋友因为人类自私的行为而必须离开。画面是墨色的蓝,窗帘随风飘起,动物们关爱的眼神,令人动容。但是动物无法控诉,只能默默离开。如果不是那样椎心的痛、对自然万物的爱,画不出那样的氛围而让人感受到他的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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