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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笔文化 |
分类: 拈花微笑 |
依初汉历,早过了启蛰,我把自己的昏昏欲睡归结为百无聊赖。本来嘛,北地蛮荒,便春风十里,总要隔了三两个节气的从容。时不宜,间或偷懒困顿,过亦无大碍矣。
汉景帝前,节气的顺序是立春—启蛰—雨水—春分—谷雨—清明,因景帝名刘启而讳,遂改“惊”,并将惊蛰与雨水、谷雨与清明互换而成今日之“春雨惊春清谷天”。《夏小正》曰:正月启蛰,言发蛰也。万物出乎震,震为雷,故曰惊蛰。是蛰虫惊而出走矣。需要什么,年轻的身体便去找寻。
彼虽物力维艰而见微知著,曰敦曰敏,生机勃勃。初候,桃始华,《吕氏春秋》桃李华者。桃花红,李花白,是月始。二候仓庚鸣。庚亦作鶊,黄莺、黄鹂也。《诗》之“春日载阳,有鸣仓庚。”“仓庚于飞,熠燿其羽”是也。三候,鹰化为鸠。鹰,鸷鸟也,鹞鹯之属,即今之布谷。《章龟经》曰:仲春之时,林木茂盛,口啄尚柔,不能捕鸟,瞪目忍饥如痴而化,故名曰鸤鸠。
《郁离子》曰:“鹰,天下之鸷也,而化为鸠,则既失所恃矣,又鸣以取困,是以哲士安受命而大含忍也。”“《王制》曰鸠化为鹰,秋时也。此言鹰化为鸠,春时也。以生育肃杀气盛,故鸷鸟感之而变耳。”所谓化者,皆意象也,同了人可仙可道可妖魔鬼怪,反之仙者道者妖魔鬼怪者亦可反归旧形于人,皆应时应心,不出一念也。
惊蛰遇雪,早不复了瑞雪丰年的热切,只附着了一层尘土的昏黄,约略遮盖了原初的莹白,颇有些泥泞的不堪,却让我仿佛看到了隔日春光里的晴明。旧时的春天亦不乏风尘仆仆,却称不得沙尘,惟母亲故事里的妖怪一路行来才会昏天黑地飞沙走石,如今这些妖怪横行得久了,反倒见惯不怪着了。
似是身体里也蛰伏了虫儿般的定要惊而出走矣,抑或是言中晴明的窃喜,又或是担心宅得久了会长毛发霉变质,到底还是广步于庭于林于春水之湄着了。庭是融雪的庭,林是稀疏的林,春水隐于野,湄之遥遥乎可望而不可即,所谓“李白桃红未吐时,好个春消息。”
忽地念及旧时有意无意打伤的一只黄鹂,不知今时已化而为谁!庄子《逍遥游》曰:“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化而为鸟,其名为鹏。鹏之背,不知其几千里也。怒而飞,其翼若垂天之云。”诚可“水击三千里,抟扶摇而上者九万里”,虽妖魔鬼怪不足惧也,吾心甚慰!
春生者,每伴以火气,无处消遣时,从前流鼻血、手暴皮、偶生暗疮。如今已随顺了许多,亦时有目赤舌苦者,居家绿豆煮水或菊花以冲饮,在茶则去了普洱滇红祁门正山小种,代之以水仙老枞、乌岽单丛隔日复饮。若脾胃受得,绿茶如龙井、毛尖、碧螺春者亦好。吃食则去荤就素,颇有些从前喝粥嚼咸菜啃窝头以度时艰的况味。所谓“心安茅屋稳,性定菜根香;世事静方见,人情淡始长。”这样偶尔计较着时,已隐隐听得花开的声音。
清黄景仁《癸巳除夕偶成》诗曰:“千家笑语漏迟迟,忧患潜从物外知。悄立市桥人不识,一星如月看多时。”从前《孔乙己》里记得一句“多乎哉,不多也。”后来方知语出《论语》,而解读者不一而足,无论鲁迅先生、他笔下的孔乙己、还是我们这些自以为是者,都是有着自己的见解和用心的吧,无所谓浅薄深刻,一一自我解嘲,一一无法重来。
惟此时此刻的你我,都是此一生里最年轻的你我!多乎哉,不多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