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不过如此

标签:
随笔 |
分类: 自言自语 |
无心滋养,每以残茶喂培,病恹恹了许久的吊兰初见起色,赶在夏天的繁盛里完成了一次自我救赎,从此脱胎换骨别开生面地鲜活起来亦是可期可盼着了。像种子躲进泥土里的潮湿阴暗,只待捱过了严冬漫漫,分明活生生自己的春暖花开。
世间道理明晃晃摆在那里,我们要么视而不见,要么急匆匆闪身绕过,为着一探我们最终归宿的究竟,几乎忽略了当下每个瞬间的美好。有时,甚至在我们纠结于这样一种权衡、选择时,依旧任那美好悄然流逝,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可不诫乎!
久不逛书店,愈发萧条。闻人语:又下大了!忽记起刻意未关严的车窗、天窗,匆匆趋前遥控,时大雨滂沱,乌云盖顶,檐流成瀑,人或望雨兴叹,或默默观赏,比之向时我之匆匆者,安之若素。《东坡志林》说:“养生难在去欲。”惟事不关己处,心无所牵。
人之所遇,书者,雨者,人者,得一时一地一念之方寸。而人心之变幻多端更有瞬于夏雨,即开即合,惟时时以观照的才是。提了两摞书上车,已没了半点儿雨痕,而暑气大作,复开了窗,一程风凉。
闲翻《我的一生》——林语堂口述自传,心生惭愧!如果世间还有什么是值得我敬畏和学习的,依旧还是真善美吧,并非所有人看在眼里挂在嘴边的那个,而是深植于泥土,深埋于心底,深藏于生命的厚重,……文字倘不得如此坦白,不如不写,亦莫如不读。
网上几则季羡林《清华园日记》:
“二日,今天才更深切地感到考试的无聊。一些放屁胡诌的讲义硬要我们记!
十三日,昨夜一夜大风,今天仍然没停,而且其势更猛。
二日……过午看女子篮球赛,不是去看篮球,我想,只是去看大腿。因为说到篮球,实在打得不好。附中女同学大腿倍儿黑,只看半场而返。
五日,开始作论文,真是“论”无可“论”。
二十七日,论文终于抄完了。东凑西凑,七抄八抄,这就算是毕业论文。论文虽然当之有愧,毕业却真的毕业了。”
若非它是出自季羡林,若非他活了偌大年纪,若非几十年的积淀涵养,这样些文字,谁肯去花了钱买来读,还能读得津津有味,读出一段励志的足迹,不被些学者教授骂个狗血喷头已是怪事,尽管他们自己或也有过类似的愤懑!据说《清华园日记》一书出版时,编辑曾提出“做适当删减”,季羡林的意见则是:“一字不改”。
我一点也看不出这些文字的好,更不消说美,甚至觉出几分粗陋、低俗、露骨……的反感,但又不得不承认和佩服它的真实、坦白、大胆……旧语说“唯大英雄能本色,是真名士自风流”。杨绛先生翻译兰德的诗句:“我和谁都不争,和谁争我都不屑;我爱大自然,其次就是艺术;我双手烤着,生命之火取暖;火萎了,我也准备走了。”他们都当得!
如果我们肯像原谅少时不经的释然来面对当下的自己,大抵说的做的便接近了真实。可惜这样的境界和情怀常常像灾年的禾苗,不是因了干旱不得茁壮,便是受了洪涝奄奄一息,偶尔侥幸躲过了旱涝,碍于蝗虫样流言蜚语的漫天遍地,终于无法出落成一抹健康红润写在脸上的踏实,任饥荒泛滥成流弊,虚伪变身为时尚。在真实和美好面前,我们多是些饥饿的人,面黄肌瘦,四肢无力,行尸走肉。
久不写字,像是久不说话,未开言已觉出些许的木讷。不如史湘云反驳黛玉“今日芦雪庵遭劫,生生被云丫头作践了,我为芦雪庵一大哭”的戏谑:“你知道什么!是真名士自风流,你们都是假清高,最可厌的。我们这会子腥膻子大吃大嚼,回来却是锦心绣口。”这锦心绣口怕是始终做不到了,所能坦荡的,不过一个向往真实而依旧挣扎于虚伪里的人吧。
夏虫依旧零星,已有蟋蟀赶来救场,勉强凑成夏夜里的一抹清凉。终是做不得事不关己,偶尔不眠,偶尔梦魇,偶尔讨人厌嫌,一一让我明了生之不易,当下难捱。那些我曾写了说了劝慰人的话,拿回来一一品尝体察感悟直至享受,仿佛重新活过,要么继续沉沦,要么别开生面,人生不过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