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屈指西风几时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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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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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气温降至零下,窗外的萝卜白菜收进屋里,准备着过冬。
一同收进屋的,还有半分春秋一整个长夏的散漫,即使内心蠢蠢。
立在深秋的风里,瑟瑟间有清涕悄悄汨汨,手脚麻麻鼻子酸酸两眼涩涩,所谓望穿秋水,远没有听上去的宁静悠远,若非经历,不足以道。
我们已习惯于别人的无奈里寻些残山剩水的慰藉,仿佛春天的花在别家院落开了落落了开的才叫缤纷,轮到自己,徒生感伤。
晓来依旧秋光明媚,成群的鸽子树稍掠过,已不似了燕子的轻灵。周作人眼里,已不再是鸟儿的族类,便四季常在,终了无生气,反不如家雀的活泼了。
路经的树林里常有人遛鸟、滚鸟,旧时冬天大哥每每爱惜玩耍的苏鸟,头顶胸前红得粲然,叫声清丽,身形楚楚。于是偶尔那片林地便像是成了遛鸟人的私属,指手画脚令你绕行,虽不曾稍有不悦的成人之美,也还免不得暗自祈祷,那些鸟儿最好能去到更空廓处玩耍,便偶尔着枝,亦不要落入滚笼的方为妥贴。
经了霜的树叶,终于等来了曲终人散,半掩了红晕金黄从容飘落的优雅,不曾呻吟,亦未见挣扎,欣欣然挥手致意,做最后的告别,是我喜欢的自然的老去。
若能树叶样轻悄飘落,没有痛苦,没有恐惧,没有放不下的牵缠,定是累生修来的福分。泰戈尔《飞鸟集》说:“生如夏花之绚烂,死如秋叶之静美。”有开到荼靡花事了的超然!
许是偶感风寒?抑或吃错了东西?频频如厕,不想扰了他人,悄然逃会,偷得半晌浮闲。些许惴惴,无心翻书写字的辜负,值当当限时抢书,轻敲手指点出几百大元。
记起那句“只有时间不会撒谎”,看人家出行秋风万里路遥,我则坐览浮云半册书短。书读得越发地零星,惟书名入眼入心的安暖,时有些想象牵扯,意念里的向远。
即使坐拥书城,也常有无字可读的落寞。袁枚说:“选诗如选色,总觉动心难。”大抵人生如是,怎样的境况,都有属于自己的缺憾,与富贵寒酸无关。
若以陶潜“开卷有得,便欣然忘食”以志,所读及未读者十之七八可付之一炬也。
奈何身体和灵魂总有一个要在路上,于是忙碌的时候忘了读书,读书的时候忘了行路,几番春秋冬夏,依旧走不出自己,是我所料不及又无计可消的轻愁。
常睹物思人对月怀远,多所从亲密从前过往,历历如昨,栩栩若初。惟少不更事轻悄的辜负,祖父的怀表,祖母的烟袋,父亲的拐杖,母亲的银镯、绣鞋、缝纫机……不知它们都去了哪里!离开主人的日子,一切都还安好?
人生一世,草木一秋。从小到大,从生到死,可以用来追忆和肯于追忆我们的人,掘指可数。去除些茶余饭后谈资的连带,还能念念不忘默默怀想者,更有几人!
腌了两种茄子,一种以蒜泥,一种以辣椒,复置于窗外,留些秋色。
再度切丝腌了芥菜,始终不如旧时母亲的味道,时过境迁,或许植物也已识不得从前自己的模样了!
“但屈指西风几时来?又不道流年暗中偷换。”
记起那年看《岁月神偷》,时光一刻也不曾闲过,在我困顿时,打盹时,无聊时,……轻悄悄飘走,不留一丝痕迹,如了我的祖父祖母父亲母亲和未来某一时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