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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笔 |
分类: 自言自语 |
八月半,白露为霜。隐在中秋喧嚣里,盈然静默,不声不响。
月光所在,时时处处,发于细微,悄悄提醒,暗自叮咛:一丝风凉,几滴细雨,三五秋虫……
没人可以冷落了季节,从故乡到异乡,从少年到白头。
中秋无非是这样,想些念些吃些喝些的看似热闹,晚来云开雾散,见得一轮明亮的惊喜。
借了一杯月光、三分酒气,将些大大小小无边无际的祝福说到话里,写进手机,装在心里,似是互相提醒着,又是一年秋节至!
梅先生的《贵妃醉酒》失落得淋漓、透骨,清冷胜过广寒宫。隔了旧时岁月,桂树不再,嫦娥不再,玉兔不再,好端端都是从前!
日子终是要过淡的才是,淡到月白风清、无欲无求、不知所踪。节日无非平常,平常亦即节日,丰子恺“今朝风日好,或恐有人来”的样貌、心境:
设几摆盏烧水置茶,每一天都是贵客,每一日都是新生。
白露分三候:一候鸿雁来,二候玄鸟归,三候群鸟养羞。
鸿大雁小,自北而来南也,不谓南乡,非其居耳。《礼记》注曰:“羞者,所美之食。”养羞者,藏之以备冬月之养也。
度娘解“玄鸟归”说:“此时自南而往北也,燕乃北方之鸟,故曰归。”大大费解!
燕居北地六月余,当算北鸟,此时该是准备着南迁了,如何也说不得“自南而往北”,那该是春分时的事!单就归字讲,既可归来,亦可归去。愚以为做“三候”者,必居南方,故称北燕南翔为“玄鸟归”,未知当否!
《西游记》第五十九回,师徒四人遇火焰山之前有一段铺垫:“薄云断绝西风紧,鹤鸣远岫霜林锦。光景正苍凉,山长水更长。征鸿来北塞,玄鸟归南陌。客路怯孤单,衲衣容易寒。”其“征鸿来北塞,玄鸟归南陌”句,亦由所处着眼,并非由南向北,而是来自北塞。
白露三候,以飞鸟喻时序多变。鸿雁玄鸟,故乡皆在北方,秋冬南迁避寒,春分前后陆续返回家乡,故名曰候鸟,或迁徙鸟。至于群鸟养羞,则各地留鸟所为,虽不消拖儿带女远道奔波,一家老小越冬的饭食却含糊不得。
该走的走了,该留的留了,一期一会,生活还要继续。
记忆里最耳熟能详的一句:“白露烟上架,秋分不生田。”
祖母一生抽烟,只种不买,一根长杆烟袋直抽到弥留。
我不喜抽烟,亦不喜身边人抽烟,却并不讨厌翠绿油油烟叶散发出的深厚和焦黄烤烟点燃前的淡淡清香。
烟叶轻柔近于缠绵,便翠绿油油时,已让人不忍脆折。跟着祖母收烟,常常收着收着打起了瞌睡。祖母笑说,烟叶也会醉人的。至今不知真假!
进了白露,差不多便要开始备冬了,同了群鸟养羞。
赶在庄稼收割前,一片晒菜的大好时光,豆角茄子黄瓜辣椒……,一丝丝一条条一串串,于冬日桌上摆来,活生生秋色饱满,有阳光的味道。
也曾试着晒过一些,失了手法刀功,非但品相不佳姿色全无,吃起来也不再是从前味道。
时间从来不曾白白流过,除了往日的风不再理会鬓边早生华发,连些印记也一拼抹了去,再也回不去的从前。
一锅苞米,一根筷子,一个半小时,搓成两盆苞米粒儿。
眼前一锅白米饭莹润晶亮里,香喷喷几点金黄的可人,仿佛生活由此开阔了起来。
学祖母补了三只袜子(每双只漏一只),一个半空药瓶做了袜拖儿,穿针引线,竟无半点生疏。
一点也不觉得扔掉了有多好,旧衣旧袜里,深藏了旧物什的亲近和体贴,有胜于新欢。
从小吵着闹着想要离开,长大了才知家的好,穷的富的,不失温良。
从前看不惯老辈的木讷笨拙不够新潮,现在才知那才叫生活,慢慢熬,不温不火,不急不躁,开到荼蘼花事了。
我们终是走不出先人的影子,传承抑或宿命,远不及他们于人生的解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