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间所有过往,都只是别离

标签:
情感随笔 |
分类: 家人有约 |
我不确切你在哪里,以谁的面孔,何种营生。
我只确信你的存在,于世间一隅,因了我所略知这个我。
我一直在寻找,寻找那个曾经鲜活过的自己。
这些原是说给自己的话,落在纸上的一瞬,竟恍惚成你的浮光掠影。
冬日清冷晨光里开着的素淡窗花,噼啪清脆作响灶坑里飘飘摇摇跳动的火苗,傍晚炊烟缭绕里的几声呼唤,那台老式蝴蝶牌缝纫机不紧不慢的哼唱,端午悄无声息挂起的葫芦,清明寒气里馒头和着蛋羹的暖香,除夕沾染了一身烟花气息的旧衣新装,……
遥远的初夏,江水格外混浊汹涌,新土初覆,陌上零星着些黄的白的小花,一点,一片,同了我失落的年少时光,无从捡拾。
你不在了,一切都不同了,连风吹麦浪也少了从前的温柔!
雨静静的下,垂直的,不间断的,淹没了尘嚣。
下雨时最该做的,看雨,听雨,张开口,闭起眼。余响皆成杂音。
午睡里醒来,满满的,空空的,若有所得,若有所失。
就这样的吧,再多的日子,不过就这样的吧。
夏天去了是秋天,冬天去了是春天,然后停在不知某个季节里,共你地老天荒。
与自己商量,余下的一片空廓,交给欢欣可好?
欢欣,起自内心的由衷的彻底的欢欣,遗失了,就在多年前的那个江水混浊的初夏。
像阿穆隆《思念母亲》唱的:“后来我才明白,人世间有些人,永远不能再相见。”
我不知道,我的无法彻底欢欣是源于你的过早离去,还是遗传自你如水般柔软的基因,亦或全是我以此来做了借口的骨子里的顽固的懦弱。
像莲子抽去了莲心,几十年空空荡荡,凡遇美好,患得患失,即便早过了依赖的年少不更。
不为忧郁而开脱,也并不觉得忧郁的过错,像山间溪流石上青苔般天生地长。
若重新来过,只要你在,长成什么都是福分。
天津古文化街,安稳地住着一家百年老店——老美华鞋店。
店里摆着你的婆婆穿过的式样的鞋子,你该记得的,那一双曾经活力十足的小脚。
自你走后,那两只小脚越发地勤快了起来,言语却不似从前的刻薄了,脾气也不似从前的火辣,没人时还会自言自语念叨起你,几滴清泪,几声叹息,……
时光流逝,也不知祖母那样些裹过足的姐妹尚几人健在,还有几人记起和念及她们。
人世间非但有些人,便是些物什,随了人事代谢亦终将不复相亲相见。
一期一会,渐行渐远,一朝摆进了博物馆里,终成永恒,隔世离空,地老天荒。
你是不同的吧,还有你们,住进心里了的,每念及,都还是活生生的,像今夏的繁盛。
世间所有的过往,都只是一种别离,念念在在,从不曾真正遗失的吧。
偶一抬眼,你就在那里:比思念长,比故乡远,比时光永久。
连同我的无法彻底的欢欣,亦算不得彻底的鲜活的遗失吧。只是那欢欣里,总不自觉为你留了一片空廓,为着你曾经的那些苦难和不曾经历的美好,不忍放纵。
也许余下的日子,注定要替你们去看这花花世界,思念做桨,祝愿做帆,只阅美好,不诉离殇。
世间所有的过往,都只是一种别离。别离是重逢的温床,用心播种,总会结果开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