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头检举梅花曲——日记五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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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月15日,周一,小雪
夜来薄薄一层清雪,同了旧时晨光的素淡。所不同的,从前一灯红火,如今半室昏黄。许是旧时那份素淡里,含了暖意轻柔,便严冬的霜雪,若不是过于猛烈的,皆以清霜清雪相称,颇有些安然静好的味道。经了岁月磨洗,内心依旧不时泛起些涟漪:今不如昔!
以现实的眼光,确寻不出不如在了哪里。若提到清字,倒有个词是真切的:清贫。我宁愿相信,那仅仅是因了岁月的隔阂。除去怀旧,没人喜欢清贫的吧!若有谁可以让我回到从前过旧时的生活,大把的青春攒在手里,窗外或艳阳高照,或风雨飘摇阴晴未定,我仍会踌躇:算了吧,就这样,也蛮好!
清雪微覆了大地,亦如一片清凉敷到心怀,去了浮躁,日子依旧安宁。岁末的心绪颇添了些纷繁,连带了前几日的高烧,脱不去五味杂陈的干系。据说目下“累”字最是流行,连选书时亦历历在目:《焦虑从哪里来》《忐忑的中国人》《郁闷的中国人》《这个社会会好吗》《我们是这样活过来的》……
一场浩劫,一次灾难,便是毁灭性的,总有等到时过境迁的可能。惟生之艰心之累,如影随形,不绝如缕,无可避逃。同了近期雾霾的来势汹汹,人间既无净土,索性怀了“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之坚定,便“正气存内,邪不可干”也是有的。《太甲》曰:“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邪之所凑,其气必虚。”吾国吾民,若人皆尽其本分,行止有定,则非但邪不可干,亦邪无所生矣!
近少读字,于字的挑剔却越发地泛滥开来,一些书拆了来瞭上几眼顺手放下,已在心底束之了高阁。颇为那写书的人抱了些不平,似一桌大餐,用心是好的,用料是精的,厨艺说不得也还中规中矩,由里到外色泽香气亦十分诱人(不然也不会毕恭毕敬请将了来),偏偏就少了那一口说不出道不白的韵味,虽一丁点儿的微妙,大失所望,未免可惜!
世间道理,似早已说尽了的,惟行过的踏实。
12月17日,周三,微雾
近来睡境欠佳,间或中途换房,一则免于拘谨,可以放了心的翻身踢踏任意折腾;二则不至扰了人家清梦,虽易惹出些自家精神来,总是顺遂的好。
此时翻书,心不在焉,情节殊胜者,越发精神;无精打采者,又难免散乱。袁枚说“选诗如选色,总觉动心难”,未知在此列否。
人到无求品自高,亦只是别人眼中的一种境界,非真无求也。
做了母亲的简媜龙应台,像是收了翅膀的天使,永远地留在了人间。
“一个人所抵抗的以及所坚持的,汇成一个总体,就叫做信仰。但是信仰,依靠的不是隆重的大声宣告,信仰深藏在日常生活细节里,信仰流露在举手投足间最寻常、最微小的决定里。”——龙应台
爱情也是的吧,还有语言,文字,生活,大凡可以美好一下的事物。若失了一份信仰的敦厚濡养,若去了信仰充斥其间,不知当是何样的面目全非以示人。
日间行路渐少,冬天里的骨骼失了润滑,连思想也变得乖乖巧巧,了无生气。
早醒看天色,总是看不到旧时的天青色等烟雨,有些美好注定只存在了记忆里。
路灯的好,许多时候只是驱走了黑暗,却也让夜晚没了夜晚的矜持,清晨少了清晨的婉约。给享乐者寻得享乐的借口,也让劳作者越发的不得安歇。
日出而作,日暮而息?谁还稀罕!
12月20日,周五,晴
已近冬至,正午阳光爽朗,屋檐不时有雪水滴落的晶莹,隐约泛着春日才有的气息,姑视之为一份美好。这样的念想里,别一番滋味鲜活。
许多时候,人活在自己的感觉里。便无奈时艰,也总能营造些许温存,为活下去寻个充足的理由:生活待我也不薄了啊!与其悲悯,不如尊重,灾难这么多,活着本身,已是件很奢侈的事,而况还能出口称赞一下,甚至笑出眼泪!
“年轻时,欢笑止于欢笑,对笑的认识太浅。到现在才知道真正悲哀时,眼泪是流不出来的。眼泪,只有在笑的时候,才淌下。”蔡澜先生如此解读,让我生出些许安慰,竟不知忽略了生命过往里,也曾有过那么欢笑的丰满,从懵懂到世故,流淌至今。
晚上剁酸菜馅儿,翻了邓丽君来听:“阳光照树梢,春来花正好,啊我歌我徘徊,啊处处闻啼鸟。昨夜梦魂飞,心事知多少,啊梦向何处寻,啊处处闻啼。”蕴在婉转里,昨日重现,仿佛真有些春来花正好了!
12月22日,周日,晴
冬至了,进入数九。数一数二,也便有了数到春打六九头的盼头,接下来便是七九河开,八九雁来;九九加一九,耕牛遍地走了。念想是寄托,也是希望。生活在念想里,当下也便多了分意义。
天亮前起床,切韭菜,抄鸡蛋,拌饺馅儿,昨天答应过儿子的。不消扰了妻儿睡梦的香甜,自己包了16个饺子,热乎乎的一餐鲜享,多少抵消些早起加班的无聊。
回家已近黄昏,颇觉疲懒,推掉了晚上的应酬,发了第一条自己的微信:冬至日,很好的阳光。张晓风说:“树在。山在。大地在。岁月在。我在。你还要怎样更好的世界。”
范成大《满江红·冬至》词曰:“寒谷春生,熏叶气、玉筒吹谷。新阳后、便占新岁,吉云清穆。休把心情关药裹,但逢节序添诗轴。笑强颜、风物岂非痴,终非俗。
《汉书》载:“冬至阳气起,君道长,故贺……”古时初过冬至节,是为了庆祝新的一年的到来。自冬至起,天地阳气开始兴作渐强,代表下一个循环开始,是大吉之日。于我,过了冬至,便无从检举梅花曲,大可以壮了胆子吃上几只冰淇淋了。
12月23日,周一,晴
不曾睡够,亦无所盼,早起不大好玩,分明旧时赖皮嘴脸。
冬至一过,接下来就是平安夜、圣诞夜、狂欢夜、还有新年钟声,虽近在眼前,却仿佛都是别家的事。
整个上午陷在会议里,头疼若隐若现,至中午已成持续,依旧很好的阳光,冬至又如何!
床上、地上、桌上、几上,无处不书。埋在书里的感觉不错,随手抓来,可翻可放,醒来一片狼籍,与阳光无关,与头疼无关。何不?
桌下抓出去年的手套,略显了脏兮兮原貌,开始清理。先桌面,后卧室,再沙发、茶几……台历,10年,11年,12年,13年,浪费久矣;茶盒、酒箱、鱼具、纸抽……;集了两年的《文汇读书周报》、各类杂志、过了眼过了气的书……
些许汗意,与金骏眉无关。放过慧能,我想到神秀:“身是菩提树,心如明镜台,时时勤拂拭,勿使惹尘埃。”身尘难扫,而况心尘!身尘既除,我这头疼,也早去了十之七八。
关键时,文字可以救命,劳动亦可却病,皆良药也!
然懒散依旧,尚无药可医。又四天,行仅二十里。凡115天,行1400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