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不在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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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梁实秋,起于《雅舍》。知道梁实秋这个名字,则因了《丧家的资本家的乏走狗》。
翻梁先生的集子,亦无意沉浸其中,源于《不复当年模样》《人生本来如寄》而生起的意味,顺带记起鲁迅先生提到向子期的《思旧赋》。
“惟古昔以怀今兮,心徘徊以踌躇。”
翻书读字,不过是在为自己的“一片芳心千万绪”,寻得个可安排处的!
鲁迅先生的文发于一九三○年五月一日的《萌芽月刊》,此时先生50岁,而发了《我不生气》的梁实秋则不满28岁。6年后鲁迅病逝,又51年梁实秋过世,于今人眼里,都做了一辈古人,有谁还会去在意旧时的恩恩怨怨是是非非?
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便是相互“辩难”着时,那份分寸拿捏,总存了敬畏的嫌疑,如了高手过招,出手愈狠,则愈是看得起对方,个中滋味,非外人可道哉!
至于周氏兄弟的恩怨,鲁迅死后,周作人更是效倪云林之“绝口不言”,倒并非因了“一说便俗”,实欲诉无言,欲诉无人的苦楚吧。
有时会想,假如鲁迅先生少生些气,或可活到和兄弟周作人相仿的年纪,会否便洞彻了世事,则“兄弟失和”、“附逆”等重要事件,甚至梁鲁之间“辩难”的旧事,会否便如了先生所说的“渡尽劫波兄弟在,相逢一笑泯恩仇”了。
《世说新语·言语》载:“桓公北征,经金城,见前为琅琊时种柳,皆已十围,慨然曰:“木犹如此,人何以堪!”攀枝执条,泫然流泪。
南北朝时庾信作《枯树赋》,引桓大司马言:“昔年种柳,依依汉南。今看摇落,凄怆江潭。树犹如此,人何以堪!”
毛泽东晚年目不能视,每着人诵读《枯树赋》,和而咏之:“昔年种柳,依依汉南。今看摇落,凄怆江潭。树犹如此,人何以堪!”
树犹如此,人何以堪!
立秋后,竟多出几分贪执,想着每天都要去湖边转转、早市看看,听听虫鸣的变奏,吸一吸暑气的由湿转凉,看着那些果疏,一一秀出自身本色,一一装进袋子,一一拎回家里,一一摆上餐桌,亦或直接拿在了手上,总是满心欢喜。
于是散步时惦记起市场,逛早市又添了忙碌,心有所牵,竟失了往日从容。
近日俗务多杂,不得脱身,遂记起《西游记》。旧时最羡慕悟空五大本领,一者刀枪不入,金刚不坏之体;二者七十二般变化,神鬼莫测;三者十万八千里筋斗云,上天入地无所不能;四者火眼金睛,善识各种妖魔鬼怪;五者真魂脱窍,了无牵绊。
几十年光景下来,竟无一拿得起放得下,惟心不在焉常有,似是颇符合了第五种本领。然实践起来,亦诸多障碍辛苦。猛然觉悟,真个千金难买愿意,旧时所读裴多菲“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两者皆可抛。”确有发乎于心的成分,并非全部的誓言口号!
我给自己的自由,便是一定程度的心不在焉,或直呼其开个小差儿,虽颇多小家子气,确是一定程度缓解了不甘不愿着的善存,于无奈的夹缝里求一份自我。说来确也不难,无非敢于说不,若推之不却,也要有些自己的规则、底线。若还应酬得无聊,不妨借了如厕的由头,起了身,散步咏凉天般,找回自己的世界。而日常所耗,莫过文山会海,于些无涉无牵无聊当口,每以自家功课取而代之,或多置一本,记些见闻思想;或将些喜欢的文字印成纸页,陶醉期间,恍不知其时光几何而言之何物!
世间许多本领,不经了生活磨砺便不足以见证其温馨而体贴。旧语有小隐在山林,大隐在街市的话,而生命有限,光阴珍贵,既不得不为稻粮谋,便辟一隅属于自己的世界,勉强活出些自由的尊严,当不为过的吧。
我不知道,世间究竟几人,能活出真正自己。
前几日煮汤端锅时烫了食中两指,先涂酱再抹油,隔了夜两朵晶莹水泡儿盛开。又两日,中指处似复了原,惟食指处白成彻底,需待新皮芽儿长出,方旧貌换得新颜。
中午檫了黄瓜凉拌,旧时吃法。一个不小心,檫到了大拇指尖,瞬间又添鲜红一朵。
七巧节,买了花送妻,平淡里一抹鲜活,原来幸福这样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