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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了五，早上空气里明显渐稀渐弱了鞭炮声声，我的印象里，便是年过完了。旧时稍逊于除夕一岁除的失落，只留下几支烟花等待元宵节的绚烂，其它的便得意须尽欢了！如今烟花的心思没了，“破五”的馒头也很少吃了，米饭确是家常了，旧时滋味一一淡去，只一段并不漫长春光的不咸不淡，竟怀想起从前啃窝头嚼咸菜的日子，是否有人又会说是“吃饱了撑的！”

这话听起来也并不全无道理，就算躲得过饱暖思淫欲一关，也逃不脱养尊处优的胡吃海喝，从饥不择到食无味，完成了物质由贫到富的华丽转身，许多人又一头跌进了比贫穷更加难以自拔的深渊——要么迷失方向，要么贪得无厌！

浙西有一个讥笑乡下人无知的笑话：大热天的正午，一个农妇做事做得正苦，忽而叹道：“皇后娘娘真不知道多么快活。这时还不是在床上睡午觉，醒过来时，就叫道：”太监，拿个柿饼来!”同了鲁迅的批评，我倒并不以为那是个笑话，梦想并不高，旦能得一份知足便神清气爽，何尝做不得“夜郎”？

庄子《秋水》说：“井蛙不可以语于海者，拘于虚也；夏虫不可以语于冰者，笃于时也。”人的痛苦，多源于求不得，世间浮乱，亦多是需要的很少，而想要的太多。实至名归已太过老气傻气，一夜暴富瞬间走红才算得时尚时髦。而患由心生，病由心生，几不可控！

吕剧《下陈州》有个名段：“听说那老包要出京，忙坏了东宫和西宫。东宫娘娘烙大饼，西宫娘娘剥大葱。”虽少了些见识，确不乏温暖朴实。百姓心中的天下，无非安居乐业。

毛泽东说过：“安贫者能成事，嚼得菜根，百事可做。”孔子也说过：“吾少也贱，故多能鄙事。”说到底，无论贫富贵贱，都要先做得自己，过好眼前的才是。

武汉昆明两个同学回来过年，连接代送，习间说起北方人穷装的陋习，临了还是剩了半桌子饭菜，不由一笑，说和做总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而况积习！

同事的哥哥病故，人为熬过了“破五”，“那是他们的结婚纪念日！”包括了刚刚过去的这个春节，人的一生，就是被这样一个又一个特殊的日子所标注了的，因为有了印记、念想，无数个平常的日子被记牢、惦念，直至渐行渐远渐歇，谁能透过人生，看到未来！

2月16日，晴

昨夜值班，换了地儿的睡眠出奇的轻薄，总被些千奇百怪所打扰。定是些孩子吧，不分时间地燃起些零星烟花，于春日的夜空忽明忽灭，如了半睡半醒的心情。

旧俗以农历正月初七为人日，清富察敦崇《燕京岁时记•人日》载：“初七日谓之人日。是日天气清明者则人生繁衍。”这让我于此时的春光明媚多了一份好感，像极了坐享其成的窃喜，大事已定的意得而志满，虽只是心底的愿望期许，确是一片晴朗天空。

春天确是生发希望的季节，藏在种子漫长冬日里的梦，蠢蠢欲动，却终是说不出口。每一条成长的路都不会总是一帆风顺，长大的，变老的，身体的，心智的，不一而足地收获着一路上的美好与挫折，此中真意，欲辨忘言。

沐在暖阳里，一杯茶的浅淡，轻拆书封，另一些人一些事的相遇，仿佛前尘旧事。唐诺《阅读的故事》里说到书的取得/拥有用了个“拿”字，十分让人艳羡。“于是，便顺流而下还有另一种较天地不容的取得方式，那就是真真正正的偷了，纯技艺性的，其来历几乎和书册的历史等长，也因为盗窃的标的物是书，遂让它成为所有同类行为中最高贵最不好谴责入罪的一种，这就是书的动人力量。”

前面提到过“饱暖思淫欲”，下句该是“饥寒起盗心”，非旦适于肚腹，亦合于精神。记起那些囊中羞涩书前书后流连徘徊的日子，同了小时望向电影放映员的眼神，定也有些私意在里边的。

当初毛泽东找了北大图书馆的助理员作为自己的第一份工作，一定不仅仅是想着多读几本书的。鹰立如睡，虎行似病，正是他攫人噬人手段处。每个人的下意识里，都藏了行为的原动力，志存高远者，“不飞则已，一飞冲天；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新春第一个工作日，平添了些许懒散疲倦，翻了几页书，翻出一片患得患失。许是春天，亦或是过年，翻字写字两不安生。世间万般变化，总不如人心倏忽，连同自己。人生修行，无非修心，七九河开，八九雁来，一念之间，又是万水千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