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已是子夜。近来不能饮酒，便常常充当起司机的角色。一来免去些解释，二来也好让人尽兴。处地偏僻，想吃些罕有的，便要跑上半个城。一圈下来，人都安全送到家，差不多已过了一个多小时。

午夜的风是凉的，三三二二，或孑孑而行的，到底是归心的匆匆着了。路灯的影子，扯成长长的睡眼惺松，任鞋跟敲打着空旷的生冷，已是半梦半醒。懒散的车的光，似睡非睡，澜珊处闪过的，泛着血丝的无精打采，固执地守护一份生活的宁静。昼昼夜夜，每时每刻。醒着的人，或辛苦劳作，或无度挥霍！

酒是免了，却依旧碍于情面，灌了满满一肚子水。好在已经晚睡，休息日还可以赖床。

早已不是二八月了，衣服却依旧胡乱的穿着。看人家换了半袖，也试着脱去秋衣，只穿了长袖Ｔ恤下楼，还是觉出了凉意。从前喜欢的爽，如今已约略不胜，逝者如斯啊！

闲闲地逛了早市。依旧是些老面孔，摊子却更长了。多了些前日不见的新品，冬季见过的那种黄瓜，小的象是妞儿样的窝瓜。杏子也上市了，个子有些大，并不会是当地的。恍惚一丝淡淡的清香，扑鼻而过，分明是从地里刚刚掐起的香菜的气息，左右寻了，竟不得见。倒是寻到些许猫爪子，老蕨菜，印象中粘粘的淡香，入口绵滑，松软，早已久违了的。记得前些年，朋友从伊春带了些盐卤的，许是不会做吧，竟吃不出从前味道。感觉这些确是新鲜的，却终于没敢问津。自从大棚把季节搞乱，一些蔬菜水果，吃与不吃，竟都是两难着了。

许多时候，贫富的定义似是局限的。除了精神层面的，仅就物质而言，财富也并不能完全操办。如今的富人，更多的只能算是有钱人，离富贵差着十万八千里，还要远上三春。有钱未必买得来健康，未必活出自然，未必吃得安全。人可以一夜暴富，若想富而贵，却并非一朝一夕，一蹴而就的事。毕竟，精神的贫穷，才是最大的贫穷。为富不仁者，虽富而贱！何况，在土地面前，在自然面前，富人们吃的用的，常常是所谓穷人不吃不用的。即使一些勉强称得上富贵的，也不过吃些用些“穷人”的残羹冷炙。离开自然，离开土地的日子，我们与富贵已渐行渐远了。当生命的本质，为数字和几何所取代，我们便只能做傀儡！想起从前，自家小园里的那些简简单单，总能吃得津津有味的日子，竟是富贵着的呢！

听朋友说，今年节气晚了，黄花菜迟了，原来的出行计划也搁浅了。放下电话的一刻，并不如何失望，反倒轻轻地舒了口气。许是真的老了，竟不如当年，盼望出行的雀跃了。城市居久了，出行便成为一种冲动。本该是轻松的事，常常因了人，因了事，成为一种负累。“花开当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这令我警醒，人生，无非经历。许多想做的，若今天不做，等到有一天，没了心情，没了激情，便再也做不得了！

妻挖了婆婆丁，沁莫菜回来，还有小区花坛里的生菜，算是中午的主菜。香香的，连同午睡。

电视里英达，英壮，英宁的访谈节目，如狼似虎的，倒有些羡慕！

晚上煮了粥，放了百合，花生，桂圆，红枣，葡萄干，红小豆。

高高处有燕子盘旋，想来是在嬉戏。若不然，那么高，该不会有什么虫，自动送货上门的吧。许是下雨前的征兆？倒是很好，只是下得来不，却不得而知。也不知江南的雨，是否及时地来了……

西边的云，倒是厚厚的挤在了一起，似在密谋些什么。只一会儿，便牵了手，将夕阳红红的脸，涂成了油彩。象是劳作了一天的人，不经意抹了把汗，留下一画一道的尘的印迹，透着辛苦的甜蜜，憨憨的笑。天光将尽处，风并不甘心销声匿迹，推着搡着将那云压过来，湖面失去了往日的平静，忽明忽暗成白的峰，青的谷，虽不如“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也已经有模有样的了。一下记起，多年前的雨湿，泥泞，风高，浪涌，灯残，影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