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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芳续-蒙-11-20

(2011-09-07 16:44:15)
标签:

沈芳

沈园

老马

喜说

避暑山庄

杂谈

分类: 戏说*秀芳箴

十一

“不行啊,万岁爷,您不能去。”春喜赶紧拦着。
“朕不知去过几回了,现在为什么不能去?”皇上问。
“这……,反正万岁爷还是不要去的好,如果沈芳还没有原谅皇上的话,去了反而会让她生气。”春喜说。
“你怎么知道她还没有原谅朕?你去找过她?”皇上问。
“……”春喜沉默了。
“好啦!还敢瞒着朕,快说出来,不然朕可要治你的罪,治你欺君之罪。”皇上吓唬她。
“啊?皇上恕罪,奴才……奴才。”春喜支支吾吾的。
“春喜啊,你就告诉万岁爷吧,别惹他生气了。”贾六在一旁说,春喜朝他白了一眼。
“快说!”皇上厉声道。
“回万岁爷,奴才之后的确是去找过沈芳,想确认一下她到底是不是回来了。”春喜只好招认了。
“说下去。”皇上回到座位上。
“奴才是见到了沈芳,但她前晚上为父母做法事,一宿没合眼,见她劳累所以没跟她多聊,就回宫了。”春喜说。
“做法事?那就对了,朕和宝柱去沈园的那晚,是听见有和尚念经,原来真的是沈芳。”皇上说。
“是,奴才不敢骗您,即使有隐瞒,也是为了皇上着想,奴才实在不忍心再看见皇上为了她伤心,所以奴才选择不告诉您,还请万岁爷原谅。”春喜说完磕了个头。
“起来吧。”皇上说,春喜听了就起身了。
“照你这么说,沈芳的态度还和当年一个样?”皇上问。
“也不完全是,比当年温和许多。”春喜说。
“做娘了嘛,自然温和了。”皇上自言自语,春喜惊讶的看着他。
“你见到她身边有个孩子吗?”皇上继续问。
“孩子?有有有,奴才那天就看见了,跟着马封进了沈园。”贾六突然插嘴。
“你也见过?”皇上反问。
“是啊,奴才见过。”贾六说。
“奴才那天去沈园,没见到孩子,只是初见沈芳那天远远的见过,大约四五来岁的个儿,挺俊俏的模样儿。”春喜说。
“四五来岁……,你明日就和宝柱去一趟沈园,替朕问问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皇上说。
“一定要去吗?”春喜问。
“一定要去,天一亮就去,你告诉沈芳,马贩子还是马贩子。”皇上思量着。
“是,奴才遵命!”春喜应声。

    第二天一清早,马封提着几包行礼,沈芳抱着还没睡醒的沈蒙准备上马车。
“小姐,您这么快就走啊,才来没几日呢。”陈妈说。
“是啊,我有要事待办,得马上启程。”沈芳说。
“可是,您把蒙儿小姐留下让我们照顾吧。”陈妈说。
“是啊,小姐,我保证会好好看着蒙儿小姐的。”阿桃说。
“阿桃、陈妈,你们就安心留在这里看好园子,如果有谁问起我来,就说我走了,不要告诉他们我去了哪里,知道吗?”沈芳嘱咐着。
“我知道了,小姐,你要多保重啊。”陈妈说。
“恩,老马,我们上车。”沈芳说着,老马就跃上了马车,接过蒙儿将她抱进车里,沈芳也跟着上了车。就在这时,春喜和宝柱也到了沈园,见沈芳上了马车就立即追了过去。
“等一等,请等一等。”春喜边跑边叫着,沈芳掀开窗帘一看是春喜,非常惊讶,马上喊马封快走,马封一扬鞭,车子开动了,春喜加快脚步,一路追上去,宝柱跟在后面。
“快停车,马封,停车!”春喜大声叫。
“老马,不要停。”沈芳说,老马回头看了看,摇摇头,没有停车。
“沈芳,你等等,我有话要说。”春喜追上去拉住车窗边跑边喊,车子越跑越快,她只能松手,差点摔跤。宝柱迅速追上,飞身而起,脚踩马车顶,一个腾空翻,稳稳落在马车前,马儿扬蹄惊叫,马封赶紧拉住缰绳将车停下,掀起帘子。
“小姐,还是把话说清楚吧,逃避不是办法。”说完,马封跳下了车,沈芳叹了口气,放下蒙儿,跟着下车了。春喜也追了上来,喘着大气。
“你们到底想干什么?”沈芳看着两人如此紧追不舍。
“我们是特地来找你,有几句话想跟你说。”春喜说。

“特地?”沈芳反问。
“是四爷让我们来找你的,还吩咐天一亮就来,想必是知道你要远行,幸好追上了。”宝柱说,沈芳心里一惊。
“沈芳,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告诉四爷的,是那天醉酒,稀里糊涂的说了出来,给四爷听到了。”春喜赔着礼。
“算了,反正现在我也要离开这里,他知不知道就都无关紧要。”沈芳淡漠的说。
“你要去哪里?还回来吗?”春喜听了赶紧问。
“我不想说,也不能说。”沈芳回答。
“一定要走吗?”春喜又问。
“是,一定要走。”沈芳坚定的说。
“马封,你呢?”春喜又转向马封。
“小姐去哪里,我当然也就去哪里。”马封说。
“你真的不想见四爷一面?”春喜问。
“当初离开的时候,我就说过,以后不会再见了。”沈芳面无表情。
“这就是你要跟我说的话?”沈芳反问。
“……,不是。”春喜一时不知如何回答,就在这时车帘被掀开了,蒙儿从里面出来。
“娘!”她叫着沈芳。
“蒙儿乖,到车里去。”沈芳走过去挡住蒙儿,想把她推进车内,蒙儿看见了春喜和宝柱,又看了看四周。
“不,娘,你骗人,你说过不和蒙儿分开的。”她走出车内,突然哭了起来。
“娘没有和你分开呀。”沈芳忙哄她。
“那我们为什么不在家里,你要把蒙儿送到外公外婆那儿去,是不是?”她质问起沈芳来。
“……”沈芳有些尴尬。
“我不去,我要和娘在一起。”蒙儿抱住沈芳哭着。
“乖,娘和蒙儿在一起,不分开。”她只得抱起孩子哄着,春喜和宝柱面面相觑,马封见状又摇摇头。
“娘,他们是谁?”蒙儿好奇的问,脸上还挂着泪。
“……,是娘的朋友。”沈芳说着,用帕子替女儿擦去眼泪。
“朋友?”蒙儿继续瞧着春喜和宝柱,春喜这才有机会看清楚孩子,乌溜溜的眼睛炯炯有神,高挺的鼻梁,小巧的嘴,虽说是个女孩儿,可一脸英气,长得既像沈芳,又像……。
“蒙儿,喊春喜姨、宝叔叔。”沈芳说道。
“不敢不敢。”宝柱忙说。
“春喜姨,宝叔叔。”蒙儿喊,又冲他们笑着。
“乖~乖~。”春喜笑着应声,她感觉到沈芳不愿意让他们见到孩子,可偏偏却又见到了,也许是天意吧,其实她想问的就是孩子的事,她知道皇上在乎。
“沈芳,这孩子……?”春喜还是硬着头皮问了,其实见到孩子不问也看得出,那长相和神情就是最好的证明。
“是我的孩子,与其他人没有关系。”沈芳说,她也知道春喜想问什么。
“你别误会,我没有别的意思,过了这么多年,想必你也嫁人生子了,知道你现在过的好,我也就放心了,回去能跟四爷交差。”春喜故意这么说。
“我们要走了,多保重。”沈芳听后,就转身将蒙儿放上马车,这时蒙儿又哭闹起来。
“娘,我要回家,我要找阿桃姐姐,找陈妈,我要回家嘛。”蒙儿不肯上车。
“蒙儿乖,娘有事情要办,娘保证不跟你分开好吗?”沈芳哄着她。
“不……不,马爷爷,我不要去外公外婆家,不要去。”蒙儿大哭,马封赶紧过去抱起她。
“蒙儿小姐不哭,马爷爷给你坐车头,我们一起赶马儿好不好?”马封也来哄她。
“不,我不要,我要回家,你们都骗我,我不听。”蒙儿一点也不给面子。
“蒙儿,你再胡闹,娘要生气咯?”沈芳对着她扳下脸来,才让她止住了哭声。忽然远处有人追来,大家都惊讶的望着。
“阿芳,等一等。”皓辰奔到她面前。
“皓辰?”沈芳一见是他,松了口气。
“幸好赶上了,阿芳我有好消息要告诉你,听了之后再做打算也不迟。”皓辰说。
“可是我现在要马上走,不能久留。”沈芳说。
“那一起上车吧,我们到车上说。”皓辰说着,看了看春喜和宝柱,又朝他两点了点头。
“好。”沈芳一口答应,又走到马封身边接过孩子。
“蒙儿,你不许闹了,跟娘走。”她抱着孩子上了车,马封坐上了驾驶座。
“春喜、宝柱,回去跟他说我走了,没见着,求你们。”沈芳俯身说着。


“你多保重。”春喜想了想,叹了口气说。
“恩。老马,走吧。”沈芳放下车帘。
“等一等,我还有一句话要说。”春喜拉开窗帘。
“什么话?”沈芳探出头来。
“四爷要我告诉你,马贩子还是马贩子。”春喜考虑再三还是说了,沈芳听了之后愣了愣。
“老马,走!”她吩咐着,放下了车帘,老马扬起鞭子,马车立刻滚滚而动。春喜和宝柱看着他们远走,也只能露出无奈的表情。
“宝柱,怎么办?要怎么跟皇上说啊?”春喜问。
“还能怎么说,当然按照沈芳的话说,这样最保险了。如今又杀出个陈咬金来,难道也要一一禀告吗?只会让皇上更难过罢了。”宝柱说。
“我也是这么想,沈芳的态度这么绝情,想必是不会再来回了。走了也好,免得她知道沈园的事情而让皇上难做,这样局面就一发不可收拾了。”春喜说。
“就这么办,那我们回去吧。”宝柱说,两人一回头,就看见皇上站在面前,都傻眼了。皇上并没有看他们,而是看着远处扬起的尘烟,久久的望着。
“皇上?”春喜叫着,不知道他在那里已经多久了,有没有看到或者听到他们说的话。
“回宫。”皇上望了一会儿,直到尘烟消散,他一脸落寞的转身走了。
“皇上……。”宝柱和春喜追了上去。

“阿芳,你为什么要突然离开啊?怎么也不和我们说一声呢?你打算去哪里?”皓辰问。沈芳怀里抱着睡着了的蒙儿,正想着刚才春喜说的话,完全没有听进去。
“四爷要我告诉你,马贩子还是马贩子。”沈芳反复想着这句话,居然被他说中了,马贩子在她心里从来不曾消失过,那天会是他救了蒙儿吗?他亲手救了自己的女儿,这真的是天意吧。是不是自己太自私了,从蒙儿出生长到现在,她从未在孩子面前提起爹的事情,蒙儿似乎也很懂事,从不过问。不让他们相见,是为了能留住女儿,如今与他之间,唯一仅有的就只有这个女儿了,所以就算是自己自私也只能这么做。
“阿芳……阿芳,你在想什么,听到我说的了吗?”皓辰看她毫无反应,就推了推她。
“啊?对不起表哥,你刚才说什么?”沈芳回过神来。
“我是在问你为什么突然间要离开?”皓辰重复了一遍。
“哦,我本来就打算在祭祀之后离开京城,去办重要的事情。”沈芳抱紧了蒙儿,回答。
“那也不用这么急啊,也不和我们说一声,你打算去哪里呢?”皓辰问。
“我先送蒙儿去我干爹娘那里,然后再打算去找瑶松。”沈芳说。
“这样啊,那我送你们去吧,路上也好有个照应。”皓辰说。
“不用了表哥,还有老马在,麻烦你多不好意思。”沈芳推辞。
“说什么麻烦,我们是亲戚,照顾你们也是应该的,你就不要推辞了。”皓辰说。
“……,对了,你刚才要跟我说什么消息啊?”沈芳问。
“哎呀,差点忘记了。我打听到瑶松的消息了。”皓辰说。
“真的?”沈芳眼睛一下亮了起来。

十二

“听一个从黑龙江回来的熟人,就是以前在德胜门街口卖烧饼的王二饼子,你还记得吗?” 
“记得,以前我们几个经常偷跑出去玩,饿了就在他饼摊上买他的烧饼吃。” 
“对,就是他。几年前他回乡路过兴安岭附近的白龙山,在山里迷了路,忽然撞见一帮山贼打劫,他躲在树丛里看,领头的是一个年轻小伙子,十七八的模样,杀人不眨眼,劫财又劫人,手段极为残忍。虽然有些距离,但是还能看到脸,那人长得很像瑶松。之后他到了镇上一打听,才知道这白龙山枭峰寨是个山贼窝,当家的就是个年轻人,名叫宋耀升,他们只劫过路的奸商和贪官,从不到镇上闹事,所以百姓也不是很惧怕,官府也管不着他们。” 
“长得像瑶松,可未必就是瑶松啊,杀人不眨眼的山贼是瑶松,这怎么可能?”沈芳不敢相信。
“起先我也不信,但是你把宋耀升三字倒过来念念。” 
“宋耀升,升耀宋……升耀宋,沈瑶松?”沈芳翻着念了两遍,突然反映过来。
“是啊,说不定就是瑶松,那里靠近他当年充军的地方,说不定他逃离了军队,又混进了山贼窝里,也不无这个可能性”。
“瑶松当了山贼,这太不可思议了,不管是不是,我都要去找找看。”沈芳还是无法相信自己所听到的。
“你真的要去那里?这太危险了,那帮山贼真的是杀人不眨眼的。” 
“我不怕,再危险也要去。表哥,谢谢你告诉我这个消息,对我来说这太重要了,现在有了方向,找起来就更有信心了。” 
“本来我还犹豫着要不要告诉你,就是怕你会去冒险,可是我知道你很想知道瑶松的消息,所以想想还是告诉你吧。”
“谢谢你表哥。”沈芳看着他。
“你要去找瑶松,我不阻拦,不过让我和你一起去,这样我才放心。”皓辰也看着她。
“这不行,路太远,又很危险,我怕连累你,以后怎么跟舅舅、舅母交代呢?” 
“阿芳,我是个男人,保护你是应该的,这些问题你不用担心,我爹娘知道,我来之前就跟他们说过了。”皓辰坚持。
“这……,谢谢你表哥,我不知道要说什么好。”沈芳看着他身上的配剑和包裹,显然是有备而来的,突然很感动。
“那就什么也别说了,我们之间不需要言谢。”皓辰微笑着,沈芳也笑了,车外的马封听了也不由得点点头。马车继续行驶着,离京城越来越远,沈芳掀开窗帘向外张望,不知自己何时再会回到这里,或许永远也不会回来了。别了,京城,四爷!

    养心殿
“怎么办,皇上一回来,就把自己关在书房里,已经几个时辰了,不吃不喝的,真急人呢,你们快想想办法啊。”春喜焦躁不安的说。
“我们有什么办法啊,现在就是太上老君的灵丹都没有用了。”贾六说。
“我真大意,怎么会没有发现皇上跟着我们,他肯定听到了我们想瞒着他的事,所以才会这么伤心。”宝柱说。
“我们算哪根葱哪根蒜啊,配让他这样伤心吗?他是看到了听到了沈芳那冰冷的模样绝情的话,只有这个才是他难过的原因。”春喜说。
“可是我们又不能帮他把沈芳找回来,我看啊把曹大人找来劝劝,或许会有用。”贾六说。
“还是你聪明,宝柱你快去把曹大人找来。”春喜拍了下贾六,又吩咐宝柱。
“好,我这就去。”说着宝柱出去了。

“一定要走吗?”
“是,一定要走。” 
“马封,你呢?”
“小姐去哪里,我当然也就去哪里。”
“你真的不想见四爷一面?”
“当初离开的时候,我就说过,以后不会再见了。” 
“这就是你要跟我说的话?”
“……”
    皇上坐在书桌前呆呆的回想着刚才的情景。待宝柱和春喜出宫后,他也悄悄的溜了出去跟在后面,见到他们追马车,听到他们的谈话,他一直偷偷看着,也早料到是这种结局,虽然很想冲过去拦住她,可是他没有,这似乎已经成为他和沈芳之间的默契,她不会,他也不会。


“娘!”
“蒙儿乖,到车里去。”
“不,娘,你骗人,你说过不和蒙儿分开的。” 
“娘没有和你分开呀。”
“那我们为什么不在家里,你要把蒙儿送到外公外婆那儿去,是不是?” 
“……”。
“我不去,我要和娘在一起。”
“乖,娘和蒙儿在一起,不分开。”
    孩子,那个叫蒙儿的孩子,是沈芳的女儿,四五岁。往前推算的话那不正是自己和沈芳在一起的时候吗?蒙儿,盟约的盟,蒙古的蒙?蒙古包?不管是哪个,她都有可能是朕的骨肉,那孩子长得倒是很讨人喜欢,脾气倔得就像沈芳,可笑起来似乎有点像自己,他也笑了笑。
“娘,他们是谁?” 
“……,他们是娘的朋友。” 
“朋友?”
“蒙儿,喊春喜姨、宝叔叔。” 
“不敢不敢。”
“春喜姨,宝叔叔。” 
“乖~乖~。”
“沈芳,这孩子是……?”
“是我的孩子,与其他人没有关系。”
    想到这里,皇上又愁眉深锁,看来沈芳还在恨着自己,连有了骨肉都不想让孩子的亲爹知道。难道我就装不知道吗,她总是这样拒人于千里之外,其实内心里又何尝不渴望见我一面呢?我也想见她、见孩子一面。不行,见了又能怎样,沈芳的恨难以抹去,是不会跟着自己的。可如果不见,这辈子或许就真的见不到了,老天爷既然安排了这次机会,那还等什么呢?他突然站起身,推开书房的门,就看见宝柱他们几个在窃窃私语,他们听到开门声,也大吃一惊,立刻一一站开行礼。
“你们都在啊,曹大人也在,那正好,不用朕派人去请了。你们准备一下,明日一早我们就出宫去。”皇上宣布。
“出宫?万岁爷又要去微服私访啦?”贾六说。
“算是吧,不过这次是去找人。”皇上说。
“找人?”大家诧异的看着他。
“恩,我不说想必你们也清楚,所以都不要劝阻,尤其是你曹大人,他们几个请你来是当说客的吧。”皇上问。
“臣不敢,皇上自有圣明。”曹大人说。
“不管怎样明日朕是去定了,你们别走漏了风声,该知道怎么做了吗?”皇上问。
“咤,奴才遵旨。”春喜三人应声。第二天朦朦亮,他们几个就骑着快马、赶着马车出宫去了,消息很快就传遍了皇宫。
“什么?又出宫去了?”钦妃正梳头。
“是啊,奴才听说皇上大清早就带着贾六、宝柱、春喜还有曹大人骑着马出宫去了,还带着细软和盘缠,看来得好一些日子。昨儿他们几个去了沈园,连皇上也跟去了,回来后就听说万岁爷心情不好,把自己关在书房里几个时辰呢。”春吉边梳边说。
“昨儿心情不好,今儿到有兴致出宫?这里面一定有什么蹊跷,你派几个人跟着他们,有什么事先回来通报,别打草惊蛇。”钦妃吩咐。
“是,奴才知道了。”春吉答应。

“万岁爷,你知道要去哪里找吗?”春喜问,她与皇上、曹大人一同坐在马车里,贾六坐在车头驾着马,宝柱在一侧骑马。
“去热河,那老两口子家里,她一定去那儿了。”皇上说。
“你怎么知道沈芳一定会去那里?说不定她换了地方呢?”春喜说。
“不会,她带着孩子,走不远。”皇上说。
“春喜啊,这事儿皇上最清楚,你就别多问了。”曹大人说。
“我也是怕万岁爷到时候会扑个空嘛。”春喜撅着嘴。
“已经出宫了,就叫‘四爷’。就算是扑个大窟窿,我也要追过去看看。”皇上说。
“是,奴才知道了。“春喜没好气的说。

    沈芳和皓辰到了干爹娘家里,蒙儿一进门,喊了长辈后就闷闷不乐的窝在房间里,嘟着小嘴儿,饭也不吃,也不理人,忽闪着眼睛望着几个大人。
“这孩子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啊?”干娘问。
“没事,她闹脾气,别理她。”沈芳说。
“蒙儿,外婆做了你最爱吃的鸳鸯饺子,要不要吃啊?”干娘笑嘻嘻的问。
“不要。”蒙儿赌气着。
“那蒸馍馍呢?”干娘又问。
“不要。”蒙儿看了沈芳一眼。
“蒙儿,不许没礼貌!”沈芳训斥道。
“没关系,这是你外公最拿手的狮子头,你来他才做的哦,平时啊连外婆也吃不到呢,乖乖吃一口?”干娘夹起一个狮子头送到她嘴边。
“不要不要不要。”蒙儿一连串的回答后一把打掉了狮子头,狮子头滚落在了地上。
“蒙儿,你越来越不像话了,娘平时是怎么教你的?”沈芳说着,冲过去一把拎起蒙儿。
“你这是干什么呀,孩子嘛,都这样,一会儿笑一会儿哭的。”干娘走过去护住蒙儿。
“娘,您别劝,这孩子平时给惯坏了,竟胡闹。”沈芳厉声道,又想去拉回蒙儿。
“算了算了,咱们蒙儿是个乖巧、听话、懂事的好孩子。今天一定是有心事了,告诉外公怎么了?外公给你做主。”干爹进屋说。
“哼!”蒙儿把头一撇,不理人。
“哟还真的生气了,跟外公说说,是谁欺负你了?”干爹坐到她身边摸着她的头,蒙儿直勾勾的看着沈芳。
“好了好了,看这小嘴儿都能挂油瓶子了。”干娘哄着她,沈芳弯腰捡起地上的狮子头拿了出去,给孩子重新弄了几口饭,夹了些菜端进去。
“外婆来喂。”干娘忙接过碗,盛了一口喂她,蒙儿不张嘴。
“那外公来喂你。”干爹又接过碗喂她,蒙儿还是不张嘴,把头一扭。沈芳见状,上前抓起蒙儿,把她拉出重围。
“你这孩子,什么时候学得这么无法无天,这么没规矩,你再这样我不要你了。”她一掌掌拍在孩子背后,蒙儿只是忍着,没有哭,众人见了忙上前制止她。
“娘不要我,我找爹去。”蒙儿说着就要往屋外冲,沈芳急忙拉住她。
“你只有娘,没有爹。”沈芳吼出声,顿觉失了口,蒙儿看着沈芳,眼眶里含着泪。
“小姐,你有气也别往孩子身上撒,她是不忍心和你分开,你怎么能打她呢?打坏了后悔的还不是你自己。”马封有点气愤和心疼,边说边抱起蒙儿揉着,蒙儿一听哇的哭了出来。
“是呀,阿芳,再怎么样也不能打孩子,她是你的心头肉啊。”干娘劝说道。
“小小年纪,就开始任性,长大了还得了。”沈芳生气的说。
“你小时候不也是,姑父、姑母可没有打过你一下。”皓辰说,沈芳听了哑口无言。
“行了行了,出来陪爹喝两杯,皓辰、老马你们也来,我这儿有壶尚好的女儿红。”干爹拉着沈芳出了屋,马封把孩子交给了干娘。
“有好酒,我当然不能错过,咱们走吧。”皓辰和老马也跟着出屋了,干娘抱着蒙儿给她揉背。

十三

  饭桌上,干爹与他们讨论起要事来。
“阿芳,你真的准备去找你弟弟?”干爹问。
“恩,明儿就动身。”沈芳说。
“这么快?再歇两天吧”干爹问。
“小姐可等不了,她想快点找到少爷,也好了了这桩心事。”马封说着,沈芳点点头。
“这一去路途遥远,路上怕也不太平,你们三个要多加小心。”干爹说。
“干爹,您放心,我会保护好阿芳的。”皓辰说,干爹笑了笑。
“找到了你弟弟,打算怎么办呢?带他回来吗?”干爹又问。
“他是沈家的继承人,爹娘在天保佑,让他还幸存于世,我一定要带他回家。”沈芳说。
“难,少爷现在沦为山寇,还肯跟我们回来吗?”马封说。
“不管怎样,绑都要绑他回去,我不能让他流落在外。”沈芳说完喝了口酒。
“爹,我这一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蒙儿就拜托您二老代为照顾了。”沈芳放下酒杯说。
“你就放心去吧,蒙儿交给我你也放一百个心。”干爹说,沈芳立即又添满了酒。
“爹,我敬您,大恩大德来生再报了。”沈芳说着一口喝了。
“说什么傻话,你们都要平安的回来,听到没有?”干爹看着他们,他们几个表情有些沉重,各怀心事。
“不过好在有皓辰和老马陪着,不比从前你一个人在外闯荡。”干爹说完后,沈芳微微笑了笑,脸色在酒精的作用下变得红润,温柔的目光漂过,嘴角上扬。皓辰注视着她,目不转睛,丝毫没有发现一旁的干爹也在观察他们两个。
      当沈芳走进里屋时,干娘已经哄着蒙儿睡着了,见她进来对她做了“嘘”的手势。
“轻点儿,她睡了。”干娘说。
“谢谢你,娘。”沈芳说。
“傻丫头,谢什么。”干娘说。沈芳坐到床边,抚着蒙儿的额头,怜爱的看着她。
“现在心疼了?才刚打的时候怎么就不知道呢?还这么用力,你呀。”干娘说。
“我是气这孩子那么倔,胡乱闹脾气,平时我也不舍得打她,都宠坏了。”沈芳说。
“哪个孩子不这样,个个都是宝贝,个个都捧在手心里疼,这孩子能跟着你不容易,以后可不许再打了,不然我也要打你。”干娘笑着点了下她的头。
“娘~。”沈芳羞涩。
“不早了,睡吧,明儿你们还得启程呢。”干娘说着就要出屋。
“娘,我有话要和你说。”沈芳叫住了她。
“怎么了?”干娘问。
“娘,我这一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还回不回得来。沈蒙就拜托你和爹照顾了,万一我回不来,还请爹娘将她抚养长大,若有万不得已就将她送到云南怒族交给老刺猬,千万不要回京城,也不要告诉她身世,女儿求您。”沈芳对着干娘跪了下去。
“快起来,快起来,你这是干什么啊。”干娘忙拉她起来。
“娘,这辈子我只认为别人欠我们沈家很多,可是我自己却欠你和爹、欠蒙儿的更多,怕是今生难还了。我什么都不惧怕,就是担心我这可怜的孩子,她跟着我吃苦受累,这次我无论如何都不能带着她,只有将她交给你们了。”沈芳流着泪。
“我懂,你放心吧,找到了弟弟就马上回来,孩子不能没有亲娘在身边。”干娘说。
“我又何尝愿意离开她,她是我唯一的女儿,我的蒙儿。”沈芳不舍的低下头在孩子的额头上吻了吻,又用脸贴着她的脸,感受着她平稳的呼吸。
“哎……,真是造化弄人啊,早点歇着吧。”干娘拍了拍她,就出屋了。

     夜深,干爹拿着酒走到院子里,看到老马一个人在抽烟。
“老马,这么晚了你还没睡啊?”干爹说。
“抽两口就睡,老习惯了,你呢?”老马问。
“我这不也是,要不要来点?”干爹将酒壶递给老马。
“不了不了,今儿喝了不少了。”老马说。
“时间过得真快,记得刚遇到阿芳的时候,她还是可怜兮兮的小丫头,心里只想着报仇,后来跟着我学功夫、自个儿到外面闯荡,天南地北的跑。一眨眼,就已经做了娘了,孩子都五岁了,只可惜没找到个好男人让她依靠,跟孩子她爹有缘却无份呐。”干爹说。


“是啊,要不是有你们,沈芳哪里活得到今天。缘分这东西是左右不了的,她命苦,为了报仇不惜耽误自己的年华,好不容易熬了这么久到最后才知道仇人竟是她最在乎的人,当时我看着她痛苦的样子,心里也跟着难受啊,她为了沈家付出太多了,宁愿一个人浪迹天涯,也不跟心爱的人走,还差点掉了孩子,幸亏蒙儿命大,也幸亏有了孩子,她心里才算是有个寄托,那时候真怕她想不开。”老马感慨道。
“阿芳就是太好强了,我看那个皓辰到是个不错的人选,他们又是表亲,看得出来他对阿芳有点意思,何不再亲上加亲呢?”干爹说。
“您不知道,早年老爷、夫人在世时,曾有意和周家结亲,要不是那场灾祸,沈芳早就嫁给她表哥了。难得这些年皓辰少爷一直没有娶妻,我想为的也是小姐。”老马说。
“那这一路上你可要替他们两个多制造点机会,要是真能成,阿芳也算是找到一个好归宿了,我们都能放心了。”干爹说。
“我何尝不这样想,呵呵呵。”老马和干爹都笑了。
“哎,真是天不随人愿呐。”干爹感叹。
“老天爷何时随过人愿呢?”老马说着,两人一起抬头看着天空,漆黑如幕布,没有一颗星星,连月亮的影子都不见了,屋那头皓辰转回了身,无意中听到了干爹和老马的谈话,让他有些悲喜交加。自己多年的等待或许可以挽回当年所失去的,但老马所说的那个仇人是谁呢?难道他就是蒙儿的爹?不会这么巧吧?他思索着……
      第二天朦朦亮,大家都还睡着,蒙儿醒了,偷偷的下床穿好衣服,又把自己的衣服有模有样的整理在包裹里,她拿起一个小娃娃看了看,轻轻的走到沈芳身边,把娃娃放在她的脸旁,看到沈芳还在熟睡,就拿起包裹蹑手蹑脚的走出屋,关上了门。

      皇上带着春喜他们到达了避暑山庄。
“四爷,你看这天怕是要下雨了,咋们正好到庄里避雨,顺便欣赏雨景。”春喜说。 
“只怕四爷现在没有心情欣赏雨景了,你一边儿凉快去吧。”贾六打趣儿说。
“这清明时节雨纷纷,说得一点都没错啊。”曹大人说。
“哟,六爷您来了。”官差看到贾六忙上前招呼。
“恩,来了。”贾六得意的说。
“今儿比往年早了些,想必是来办事儿的吧。”官差说。
“算是吧,后头还有真爷呢。”贾六回过身去,皇上走了出来。
“啊?奴才见过万岁爷,万岁爷吉祥,万岁爷万岁万岁万万岁。”官差一看到皇上,立马个个跪地请安。
“不要对外伸张朕来了,也不许通报宫里,一切照旧,知道了吗?”皇上说。
“咤,奴才遵旨。”官差说完,皇上等人就走了进去。
“皇上驾到!”官差马上喊。
“嗯?”皇上回头看着他。
“咤!”官差立即住口。
此时,天上响起了闷雷,跟着阵阵闪电,一场暴风雨就要来了,蒙儿拎着小包裹,走在人群稀疏的大街上,东看看西瞧瞧,在饼摊前偷溜了一下,小舌头舔了舔嘴唇,听到雷声响过,害怕的逃走了。沈芳睁开眼,转身一看蒙儿不在床上,就起身穿衣出了屋,见大家正在用早餐,唯独不见蒙儿。
“蒙儿呢?”沈芳问。
“她不是跟你在里屋睡着吗?”干娘说。
“没有啊,我一醒来就没见她。”沈芳说。
“什么?我们也没看见她啊。”皓辰说。
“是啊,还以为你们没醒呢。”干娘说。
“蒙儿!”沈芳惊叫,在院子里四处找着,又冲出门去。
“阿芳!”皓辰和马封立即追了出去,干爹也跟着出去了。
“老头子,等一等,天要下雨了,带几把伞出去。”干娘马上去拿了两把伞给他。
“蒙儿~”沈芳等人冲到街上大喊,与雷声赛着嗓门儿。
“蒙儿~,蒙儿你快出来,娘不打你了,快出来啊。”沈芳四处搜寻,街上的人都纷纷加快脚步回家躲雨了,一个不小心,有个汉子走的快和沈芳相撞,两人都摔倒了地上,皓辰看见了马上过去扶起她。
“阿芳,你没事吧?”皓辰问。


“怎么走路的,没长眼啊?”汉字起身,拍拍衣服,破口大骂。
“你怎么说话的?”皓辰护住沈芳边大声呵斥。
“对不起,你有没有看到一个小女孩儿,大概这么高,有没有?”沈芳拉住他比划着。
“没有没有。”汉子一甩手走开了,沈芳一脸失望,也顾不得自己的手擦破了皮,六神无主的继续朝前走。
“小姐,前面是个死胡同,没有看见蒙儿。”老马跑来说。
“蒙儿!你在哪里啊,快出来,娘答应你不离开你,跟娘回家好不好,蒙儿~”沈芳不顾一切的大喊大叫,看到孩子就冲过去拉住,一看不是蒙儿又急忙再去找,此时天下起了大雨,干爹赶来送伞,皓辰为她撑着,几人在雨中仍然寻找着。
“蒙儿……蒙儿……。”他们各自喊着,一个角落都不放过,可依然遍寻不获,雨越下越大,沈芳整个身子完全淋湿了。
“蒙儿,你在哪里?回答娘好不好?”沈芳喊得嗓子都哑了,只见街道空空荡荡的。
“阿芳,我们先回去,说不定蒙儿已经在家里了,雨这么大,走吧。”干爹说。
“不,我要去找她,这么大的雨,她一个人会淋湿的,万一遇到坏人怎么办,我不能没有她。”沈芳说着推开皓辰的伞,冲进雨里往前跑。
“小姐,你别冲动,你爹说的对,先回去看看,说不定蒙儿只是和我们躲猫猫,她最喜欢玩这个,现在一定在家里。”老马拉住她,沈芳想了想就跟着他们回去了。
“找到了没?”干娘问。
“她没回来吗?”干爹问,
“没有啊,院里大大小小我都检查过了,没有啊。对了,她把自己的衣服都拿走了。”干娘说。
“衣服拿走了?难道她真是自己一个人跑出去了?”老马愣住了。
“你是说离家出走?这么小的孩子会吗?”皓辰问。
“很有可能,这孩子倔起来一点也不输给她娘。”老马说。
“我睡得昏昏沉沉的,完全不知道她会跑出去。”沈芳说着。
“我们这么多人,怎么就没留意她呢?”干娘责怪道。
“昨天大家喝了酒,起晚了,真是疏忽了。这年头拐卖孩子的很多,要是有个好歹,这……”干爹自责道。
“呸呸呸,你别乌鸦嘴,我们蒙儿可是个好孩子,老天爷会保佑她的,阿弥陀佛菩萨保佑!”干娘拜着天。
“都是我不好,昨天不该骂她、打她的,不然她也不会……。”沈芳难过的说。
“会不会是被人带走了。”老马突然想到。
“被人带走了?会是什么人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把她从这里带走?”皓辰说。
“难道是他?”沈芳想起自己离开京城,春喜他们是知道的,如果四爷也知道的话就很有可能追过来带走蒙儿。可又转念一想,四爷他不是这种人,也不会这么做,一定是自己心里方寸大乱,才会胡思乱想。她捂着太阳穴,感觉有点头晕。
“阿芳,你没事吧?”皓辰关切的询问。
“我没事。”她说着就走到里屋,见枕头边摆放着的娃娃,她轻轻拿起。
“这是她最喜欢的娃娃,是我做给她的,也没有带走,一定是生我的气。蒙儿,娘错了,你快回来啊,娘真的不能失去你,你还这么小,千万不能有事啊。”沈芳倒在床上哭着,皓辰走了进去扶起她。
“蒙儿会没事的,她是个懂事的孩子,一定会回来的,相信我。”皓辰扶着她的肩鼓励她。
“我的心里很乱,我好害怕会失去她。”沈芳看着他,突然倒在了他的怀中哭泣。
“你不会失去她,我保证。”皓辰轻拍着她的肩。

    外面的雨依然下着,皇上在亭子里看着雨丝如断线般坠落,心里也跟着一阵阵的起伏。他和沈芳就在同一个地方,仅隔着几条街,却像隔了千山万水,难以跨越到彼此的面前,他该如何再出现于她的面前呢?沈芳身边已有了人保护,或许正如春喜所说,已有了圆满的家庭,自己的突然出现会不会又打破她心里的平静呢?可是他真的只想见她一面,说上一句话,哪怕只是问声好,也值得让他千里迢迢的赶来。淮秀有盐邦、无箴有太行山,唯有沈芳始终让他放心不下,时常的牵挂,一旦得知她的消息,他的内心就会被莫名的牵动,想要去关心,去为她做些什么,这难道就是还未了却的缘分吗?


十四

    雨停了,天空放晴,皇上打算立刻去胡同找沈芳,于是他吩咐春喜和宝柱跟着,刚跨出避暑山庄大门,没走几步,就看见一个小小的身影蹲在一边的屋檐下,他们好奇的走了过去。
“小妹妹,小妹妹。”春喜拍着孩子,那孩子慢慢抬起了头。
“蒙儿?”春喜大惊,孩子眨着眼睛,呆呆的看着她。
“你不记得我了,我是春喜姨啊。”春喜说,皇上也惊讶的看着孩子。
“我是宝叔叔啊,想起来了吗?”宝柱说。
“哦,你们是我娘的朋友。”蒙儿说,春喜打量着她,浑身都湿透了,还带个小包裹。
“对,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你娘呢?”春喜又问。
“我……我……。”蒙儿吞吞吐吐的,正在这时,一位官差走过来了。
“奴才参见皇上。”他话还没说完,就被皇上拦住了,示意他起身。
“禀皇上,奴才见她可怜,就让她在这里躲雨,没想到惊扰了圣驾,奴才这就叫她离开。”官差要赶蒙儿。
“算了,这么小的孩子一个人在这里很不寻常,你想到过吗?”皇上拦住他。
“是,万岁爷教训的是,奴才该死,请万岁爷恕罪。”差役吓得半跪下。
“起来吧,这里没你的事,退下吧。”皇上一挥手,官差就唯唯诺诺的退下去了。
“蒙儿,春喜姨送你回去好不好?”春喜说。
“不,不,我不回去。”蒙儿慢慢后退。
“为什么?你一个人跑出来,你娘知道吗?她现在一定很着急。”皇上说。
“不,娘不要我了,我不回去。”蒙儿撅着小嘴。
“什么?娘不要你?那你不回去要去哪呢?”春喜问。
“我……,去找爹。”蒙儿说。
“找爹?你爹是谁?”皇上紧张的问。
“……,不知道。”蒙儿看着皇上,有点认生。
“不知道?那你怎么去找他呢?”保住问。
“我去找老刺猬爷爷,他一定知道。”蒙儿说。
“老刺猬?云南?怒族?”皇上心想着。
“蒙儿啊,你一个人去找很危险,跟春喜姨回去好吗?”春喜说。
“不,我不要。”蒙儿说着就往外跑,一个踉跄跌倒在地,皇上赶紧过去扶起她。
“摔疼没有?”皇上摸摸她的小脸儿,蒙儿看着他摇摇头。
“怎么这么烫?”皇上又摸了摸她的额头,一把抱起她。
“你是谁?”蒙儿问,皇上看着她,想起了当年沈芳……
‘姑娘,好巧啊。’
‘您是哪位啊?’
“你说过的,我是夜行多路啊。’这孩子的倔劲儿就像沈芳,两人的神情也如出一辙,让他顿觉好笑。
“……,我是四爷。”他回答。 
“噢~,四爷叔叔。”蒙儿喊着。
“四爷叔叔?”宝柱听后,看了看春喜,捂着嘴笑开了,被春喜打了一下。
“孩子发烧了,不能让她离开,你带进去。”皇上随即把蒙儿交给春喜带了回去。
“是。蒙儿乖,春喜姨抱,我们不回家,春喜姨先帮你把身子擦干,吃点东西,我们再去找爹好不好?”春喜抱着她一路哄着,蒙儿起先有点挣扎,听她这么一说也就顺从了,伏在她肩上跟着进庄里去了。
“宝柱,你马上去那老两口子家,通知他们说孩子在这里,让他们派人来接,其他的先别说。”皇上吩咐。
“是,奴才这就去。”宝柱说完就走了。
“去把太医请来。”皇上又对官差说,随后他也跟了进去。
“咤,奴才遵命。”官差快去奔走,去请大夫了。
      沈芳几人还在街上寻找,如果再找不到,她决定往京城路上找。这时,宝柱赶来了,看到他们在大声喊叫,便赶紧上前叫住了她。

“沈芳。”
“宝柱?”沈芳见到他有点意外。
“你们是不是在找孩子?”宝柱问。
“是啊,你怎么知道?”沈芳问,皓辰和老马、干爹看到了也围了过去。
“别找了,跟我来吧。”宝柱说。
“你知道孩子的下落?”老马问。
“恩,孩子现在在避暑山庄,是四爷让我来通知你们的。”宝柱说。
“真的是他?”沈芳喃喃的说,果然被自己猜中,他为了要找她,真的这么不折手段吗?连孩子也不放过。


“孩子怎么样?”老马问。
“放心,她没事,快跟我来吧。”宝柱说着就要带领大家前往避暑山庄。
“爹,表哥,你们先回去,在家里等着我们。”沈芳突然说。
“不,我要跟你去,我说过要保护你的。”皓辰不答应。
“可是……。”沈芳话还没说完,就被皓辰拒绝了,他一听到是避暑山庄心里就咯噔了一下,那不是皇亲贵族去的地方吗?
“爹你先回去,跟娘说一声,省得她担心。”沈芳看着干爹说。
“好,你们也要小心,见着蒙儿就马上带她回来。”干爹说完就返回了,他明白沈芳的用意。
“我知道了。”于是,他们几人就赶往了避暑山庄。
到了庄门口,宝柱和守卫说了几句,就带着他们进去了,沈芳看着门上的匾额,停下脚步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跨进了门。他们跟着宝柱穿过几个长廊,来到一个庭院,老马和皓辰到处观察着周围的情形,四周都有守卫把守着,虽然是皇家庭园,景色怡人,可也有点大煞风景。走进大厅,就见到了曹大人正在门口迎着他们,老马和皓辰被拦在了外面,沈芳示意他们别担心,随后跟着宝柱进了另一个房间。
“沈芳,你来啦?”春喜开门。
“恩,孩子呢?”沈芳焦急的问,又一扫房间各处,只有春喜一人。
“在里头呢。”春喜说,沈芳朝里屋走去,太医正在开方子,蒙儿躺在床上昏睡着,额头上盖着湿布。
“蒙儿,娘来了。”沈芳扑倒在床边,看着女儿烧得通红的小脸儿,嘴唇微微蠕动着,虚弱的喘着气。
“孙太医,孩子怎么样了?”春喜问。
“可能是淋了雨,受了风寒,导致发烧,需要多加注意,我给她开几幅药,煎了让她服下,如果烧退了
就没事了。”太医说着,沈芳听了摸着孩子的脸,滚烫的,心里焦急万分。
“太医,孩子会没事吧?”她问道。
“照目前看来,还算稳定,但是不能松懈,要时时观察着,若转为肺炎就麻烦了。”太医说着便拿方子出去了,这时皇上在外头见大夫出来就接过方子看了看,吩咐他去煎药了。
“怎么会这么严重,都是我不好。”沈芳眼眶里含泪。
“是,你真是不好。”春喜说。
“啊?”沈芳抬头看她。
“孩子说你不要她。”春喜说。
“我怎么会不要她呢,昨儿她使性子,不好好吃饭,我一气之下就打了她,说了几句重话,原本是想吓唬她的,没想到今天早上她会自己跑出去,是我太大意了。”沈芳自责道。
“哦~,原来是这样,孩子可当真呢。”春喜笑着,心想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脾气性格都一个样。
“对了,她怎么会在这里的?”沈芳问,她很想知道答案。
“今儿早上我们正要出门,就看见蒙儿躲在屋檐下避雨,本想送她回去,可察觉她发烧了,又嚷着不肯回家,还说要去找老刺猬,我们当然不能让她走咯,只好抱了进来,派人找太医,又料想你一定会着急,就让宝柱去通知你们了。”春喜说。
“这孩子,亏她想得出来。谢谢你啊,春喜,你可帮了我一个大忙呢,。”沈芳这才舒展了笑容。
“你别谢我,要谢啊就去谢另外一个人吧。”春喜故意大声说。
“谁啊?”沈芳有些明知故问。
“我不说,你心里也知道,要不是他发现了孩子,你这会儿还在心急火燎的找呢。”春喜打趣儿着她。
“是真的?”沈芳若有所思的问,她也已经猜到是他。
“当然是真的,不信你可以去问曹大人,去问那些守卫官兵啊。”春喜振振有词。沈芳听着有点不好意思了,先前自己还那样怀疑过他,就觉得有点羞愧,她抿嘴一笑,春喜看着她也在旁偷笑着。
“娘……娘……。”蒙儿迷迷糊糊的叫唤她。
“蒙儿,娘在这里,娘在这里。”沈芳立即回过神,握着女儿的手,又是心疼又是担心。
“疼……疼……。”蒙儿喊着。
“哪里疼啊,告诉娘,哪里不舒服?”沈芳紧张的看着孩子,揉着她的小手,抚摸她的脸颊。
“娘,不要走,不要丢下蒙儿,娘。”蒙儿紧紧抓着沈芳的手,说着胡话。


“娘不走,娘永远都不离开蒙儿,是娘不好,不该骂你,更不该打你。娘错了,你原谅娘,快点好起来,好不好?”沈芳终于忍不住哭了,她真的没想到自己的一时之气居然让女儿受折磨,已经后悔不已。
“疼……蒙儿好疼……。”蒙儿感觉到浑身无力、酸疼,直叫嚷。
“蒙儿乖,娘抱你。”沈芳掀开被子抱起了她,坐在床边,又拿杯子盖在她身上,紧紧的抱着,贴着她的小脸儿不注的流泪,春喜将帕子递给她,又替蒙儿换了额头上的纱布。皇上在门口听着、看着,眼前的沈芳已完全没有了当年的傲气,强大的母性让她此时温柔得如水一般,映照出他内心深埋的遗憾,使他隐隐作痛。春喜走出了屋子,示意皇上进去,可皇上却觉得脚下沉重,迈不开步子,直盯着前方的母女两儿紧紧的依偎着,构成一幅极美的画面,让他不忍打搅。

    大厅里,曹大人将情形告诉了老马,一旁的皓辰听了也有点意外,更加确定了自己的猜测。这个四爷一定就是老马口中所说的“仇人”,可能是个亲王或是贵族,不然怎么能进得了山庄呢,他一言不发在旁静观其变。
“老马,我们也有好多年没见咯。”曹大人说。
“是啊,曹大人身为朝廷重臣,既要忧心国事,又要为皇上操劳,想必事务繁忙;我呢,闲云野鹤惯了,在京城里呆不住了就到处走走,混到哪里是哪里。”老马风趣的说。
“哈哈哈,那也是种福气啊,我想这样还不能呢。对了,咱们两儿聊了半天,还没请教这位公子是何人?”曹大人这才想起旁边的皓辰。
“哦,他是沈芳的表哥。”老马介绍道。
“草民姓周,名皓辰,见过曹大人。”皓辰说着就起身行礼。
“免礼免礼。周皓辰,这名字听着耳熟啊,敢问祖上可有人在朝为官的?”曹大人问。
“家父曾任画院院士。”皓辰说,
“哦?可是周谦礼周院士?”曹大人问。
“正是家父。”皓辰回答。
“原来你是周院士的公子,真是太巧了。想当年我与周院士也算是画友知己,经常在一会儿赏画做画儿,他的画艺了得,又博学多才,让在下不甚敬佩啊。”曹大人说。
“原来大人和家父有这等渊源,真是深感荣幸。”皓辰作揖回礼。
“你父亲经常提到你,还给我看过你的画作,也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啊。”曹大人说。
“大人过奖了,小民不才。”皓辰说。
“你有考过功名吗?”曹大人问。
“不曾考过,小民志在书画,无意仕途。”皓辰说。
“恩,那公子现在何处效劳呢?”曹大人点点头问。
“家父辞官后,开了家古董字画店,小民就帮着打理。”皓辰说。
“哦,那你可愿意再到画院任职?”曹大人问,老马看着皓辰。
“感谢大人厚爱,草民也如老马所说的,闲云野鹤惯了,宫中规矩诸多,怕已适应不来了,望大人见谅。”皓辰婉言谢绝了。
“不愧是谦礼兄的公子,你也别大人、草民的称呼了,我与你父亲也算是故交,你就喊我声世伯吧。”曹大人说。
“是,曹世伯。”皓辰恭敬的喊。
“哈哈哈。”曹大人和老马都笑了。
 
十五

   京城
   阿升的皮货店开业一周了,生意出奇的好,他经常码头店铺的两头跑,接货和出货。一些地方上的士绅听说他的货进出俄罗斯,都跑来看新鲜,想与他合作,让他忙得不可开交。这回,他刚一出完货,就想起了一个地方,沈园。他翻墙潜入园中,到处探查,园子里似乎没有人,他便大胆的接近楼房,看到一处的凉亭,就想起昔日与爹娘、姐姐一起在亭子里谈天说地、欢声笑语的情景,不由得触景伤情。往前走又看见院中的那颗老槐树,过去他经常与沈老爷在这棵树下下棋,他摸着树干、石桌、石凳,往事历历在目。
“你是什么人?”突然背后传来一声叫喊,他本能的回过头去。
“少爷?怎么是你?”陈妈认出了他。
“你认错人了。”阿升转身要走。
“少爷,我是从小抱你长大的陈妈啊,怎么会认错人呢,你不记得了吗?”陈妈立即拉住他。
“我不是,你认错了。”阿升甩开她的手。
“如果你不是少爷,那你到这里来干什么?少爷,我们一直在找你,特别是小姐,小姐回来了,可是她得知你的消息后又急急忙忙的去找你了。”陈妈说,阿升听后还是走了。
“小姐她去了热河,少爷,你回来吧,沈家不能没有你啊。”陈妈跟在后面大声叫喊,直到阿升翻墙出去,她只得愣愣的站在那里。
“陈妈,出什么事了。”阿桃听到她的叫喊声赶了过来。
“少爷回来了,是少爷回来了。”陈妈说。
“少爷?他不是在什么兴安岭吗,你会不会是看错了?”阿桃不信。
“我再老眼昏花,也不会看错的,他和小姐都是我抱大的,怎么会看错呢。”陈妈含泪说。
“那他人呢?”阿桃问。
“走了,不过我告诉了他小姐的去向。”陈妈擦擦眼泪。
“啊?小姐不是说过,不能告诉任何人吗,万一他不是少爷怎么办?”阿桃说。
“他一定是,他就是少爷,所以我才说的。”陈妈坚定的说,阿桃叹了口气。

     避暑山庄。
     沈芳抱着蒙儿许久,见她睡熟了,就将她放到了床上,盖好了被子,又摸了摸她的额头,感觉烧退了些,也就安心了,她看了看窗外的天色,就关上门走出了屋子,来到大厅。
“曹大人。”沈芳向曹大人问好。
“蒙儿怎么样了,好点了吗?”皓辰忙问。
“恩,她睡着了,已经有些退烧了。”沈芳说。
“沈芳,过来喝杯茶,用点儿点心吧。”曹大人示意。
“谢大人。”沈芳坐了下去。
“好多年不见,你还好吧?”曹大人问。
“恩,一切安好。”沈芳回答,她四处看了看,没见到四爷。
“曹大人,多谢你的帮助,在这里打搅了,我想我们该告辞了。”沈芳起身说。
“恩。”皓辰和老马跟着头。
“不急,孩子的病还没好,就在这里多休息会儿吧。”曹大人说。
“谢谢大人,家里头还等着呢,就不打扰了。”沈芳谢绝,正要回房去抱蒙儿。
“沈芳,孩子正病着,这个时候不适宜出去吹风淋雨的,你且暂时留下照顾,等她退了烧再回去也不迟,孩子生病可不容忽视,这儿有大夫,也可及时诊治、配药。”曹大人极力挽留。
“这……,恐怕多有不便。”沈芳有些为难。
“不是我强留你,是为孩子着想,其他的你不用担心,我都安排好了。”曹大人说。
“小姐,既然曹大人这么说,你就留下吧,我回去跟他们说一声再来。”老马说。
“我留在这里,放心吧。”皓辰说着,这时春喜端着粥和药进来了。
“沈芳,你可不能走啊,得帮着喂药,快进来啊。”春喜说着。
“那好吧,麻烦曹大人了。老马你回去和爹娘说一声,等蒙儿好些了,我再带她回去。”沈芳说。
“好,我这就去。”老马说。
“宝柱,你送老马去,再带他回来。”曹大人吩咐。
“是,我们走吧。”于是,他们便出去了,皓辰陪着曹大人在大厅说话,沈芳和春喜进屋去了。刚踏进房门,她俩儿都愣住了,只见皇上伏在床边,全神贯注的凝视着蒙儿,用帕子替她擦汗,摸摸她的额头,又摸摸自己的额头,全然没有发现门口的两人,沈芳看着他专注的背影,心里五味陈杂。此时,蒙儿醒了,睁开眼睛,看见了四爷。


“四爷叔叔。”蒙儿喊他,皇上对着她微笑,她又把头一转,看到了门口的沈芳。
“娘!”蒙儿惊讶的喊出声,皇上吃惊的回过头去慢慢站起,沈芳也看着他。一身青绿色长内衫、外配宝蓝色镶边马褂,戴着同色系的帽子,淡然微笑,却喜出望外;她穿着浅紫色外衫配长裤,头挽云髻,后梳着麻花辫子挽起了半截,清瘦秀美、略施倦容。多年不见后的第一面竟这样巧然发生,让彼此都不知所措的杵在那里,激动的望着对方,眼中渗满了诉不尽的离愁。
“蒙儿,你醒了,可把娘急坏了。”沈芳立即收回目光,没有请安,也没有理睬他。径直走到床边,春喜跟着进入,将东西放在桌上,皇上退到了外屋,沈芳回头看了看他。
“娘,我……。”蒙儿知道自己又犯错了,胆怯的看着沈芳。
“好点了吗?”沈芳抚摸女儿的额头。
“来,先喝点粥,小东西,你一定饿坏了吧。”春喜端着粥走了过去,沈芳掀开被子,抱起了蒙儿。
“让我来吧。”她接过粥,舀起一勺放在嘴边吹着,再喂到孩子嘴里。
“好吃吗?”春喜问。
“好吃。”蒙儿回答,她的确是饿了,从早上起就没吃过东西,刚才看到沈芳仍有点惧怕,心里尽管赌气但还是乖乖的吃东西。
“真乖!”春喜捏了一下她的小脸儿就坐到桌边,用勺子翻搅着凉药。不一会,一小碗粥就吃完了,春喜接过碗替她擦擦小嘴儿。
“还要吗?”春喜问,蒙儿摇摇头,沈芳将她挪到了床上,自己走到桌边试着药温,又吹了几口。
“蒙儿,喝药咯。”沈芳端了过去。
“不,我不喝。”蒙儿脸色紧张起来,直往床里缩。
“生病了怎么能不喝药呢,喝了药病就好啦。”春喜说。
“不,药苦。”蒙儿撅着嘴。
“苦才有效啊,一口喝下去病就好了,来,娘喂你喝。”沈芳举起勺子送到她嘴边。蒙儿看着黑漆漆的汤药,浮起一股子难闻的苦味儿,浑身都哆嗦起来,一下子退到了床角,蜷缩在里面。
“蒙儿,快过来,乖乖把药了,娘就带你回家。”沈芳对她招着手。
“不……不,我不要喝药,我不喝。”蒙儿叫着。
“蒙儿,你听话,快把药喝了。”沈芳怎么说,她都不肯过来。
“蒙儿,你喝完药,春喜姨就带你去逛园子,这园子的景色可漂亮了,有亭子、有假山、有水池,池里还有很多小鱼哦,你想不想看?”春喜说,屋外的皇上听到后就走出屋去。
“想。”蒙儿点头。
“想的话你就快点过来,把药喝了,病好了我们马上就去,好不好?”春喜说。
“不……不。”蒙儿听了直摇头。
“蒙儿,你再不喝,娘可真的要生气咯?”沈芳假装唬她。
“沈芳~”春喜推推她,谁知蒙儿突然大哭起来,哭得非常伤心。
“我不喝……病好了娘……就不要蒙儿了。”她边哭边含糊的说着。
“蒙儿乖,不要哭,你娘是哄着你玩儿的,她怎么会不要你呢,对不对。”春喜忙劝着她,蒙儿还是大哭不止。
“娘不会不要你,快把药喝了,听话。”沈芳想伸手拉她,突然她手里的药被皇上接过,让她心里一震,不知他何时进屋来的。
“蒙儿,四爷叔叔告诉你,这药不苦,而且很甜哦。”皇上说。
“你骗人,你们都骗人。”蒙儿边哭边说。
“我不骗你,是真的,不信我喝给你看。”说着,皇上浅浅的喝了一小口。
“真甜~,你不喝我全喝完咯,这样你的病就不会好了,也不能和春喜去逛园子咯。”皇上说完,假意要喝,沈芳和春喜都愣愣的看着他。
“蒙儿要喝。”蒙儿突然停止了哭泣,爬到床边,闻了闻药,又皱皱眉头。
“我教你个法子:我们不用勺子,你闭上眼睛,大口大口的就喝完了,我保证是甜的,好不好?”皇上亲切的说。
“好。”蒙儿点点头,把眼睛一闭,扶着碗,真的大口大口的喝药了,看得沈芳和春喜露出惊叹的表情,尤其是沈芳,看着他们两个如此的有默契,不禁欣慰。
“快张开嘴。”皇上见蒙儿将药喝完了,马上放下碗,从左手心里拿出一小块冰糖塞到她嘴里。

“甜不甜?”他问道。
“甜。”蒙儿笑了,脸上还挂着眼泪。
“我没有骗你吧。”他替她擦去泪水,蒙儿含着糖朝着他蜜一样的笑着,沈芳看着他们,强忍泪水别过头去,心里一酸跑出去了屋。
“四爷,你快去追呀,去啊。”春喜说,皇上立刻起身追了出去,春喜笑了笑。
“来,蒙儿,我们躺到被窝里,再休息一会儿。”春喜蒙儿挪进了被窝,坐在她边上。
     沈芳经过了大厅,直接奔向了院子,皓辰和曹大人正聊着,看到她含泪奔出来,有些惊讶。
“阿芳。”皓辰喊着,正要追上去,又见皇上也跟了出来,追过去了,他停住了脚步,看着他俩一前一后的奔进了花园,似乎明白些什么。
“曹世伯,他是?”皓辰转过身问曹大人。
“随他们去吧,没事。”曹大人淡定的回答,端起茶杯喝茶。皓辰坐回了椅子上,心想:“难道这个人就是四爷?”
      沈芳一路飞奔到长廊,再也忍不住心里的伤痛,靠着廊柱哭了出来。刚才的画面让她既感动又震撼,是什么让他们两个在半日内就如此融洽与贴近,此时她才意识什么叫骨肉天性,那是一种无时无刻都会流露出来的感情,抹不掉也藏不住。五年了,孩子一直与她相依为命,生活在没有父亲的日子里,今天看到他照顾孩子,看到孩子眼中幸福的笑,她很想脱口而出,那就是她的爹,她正在享受着从没有过的父爱,可是她说不出口,也不能说,这种左右为难的情绪纠结着她的心,顿时压得她喘不过气来。此时,皇上追了过来,看到沈芳在哭,他想伸手揽过她、安慰她,可是又退了回去。
“沈芳。”他终于开口叫她,她听在耳里,并没有转身,而是闭上了眼,隐隐缀泣。他走上前,从怀里拿出帕子递给了她,她看了看接过帕子试着泪。
“谢谢你照顾蒙儿,等会儿我就带她回去。”沈芳擦干眼泪说。
“何必那么急呢,你就这么讨厌我,不想见到我吗?”皇上说,沈芳听了一抬眼,就接触到他炙热的眸子,连忙避开他的目光。
“不,我在这里多有不便,怕给你们添麻烦。”沈芳轻声说。
“是,你一直都是我的麻烦,让我想丢也丢不开。”皇上突然说,让她一惊,就绕开他,想回屋去。
“沈芳,你好吗?”皇上几步走到她面前拉住了她,又松开手。沈芳看着他,百感交集,彼此又久久的凝视着,皇上突然一把将她揽入怀中,沈芳没有挣扎,任由他紧紧的抱着自己。
“我知道,这些年难为你了,一个人带着孩子在外面很苦吧,都是我不好,让你受了很多委屈。我一直打听你的下落,可始终都没有消息,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你了。”皇上说着抱着她,感受到她纤弱的身子传来的温热伴着泣声起伏着,让他想起当年沈芳也曾靠在他肩上哭泣,仿佛时光倒流,这种失而复得的感觉令他倍加珍惜。沈芳一语不发,静静的靠在他怀里,听着他的柔声细语,眼泪就不由自主的流着,她也渐渐的伸手环着他的后腰,他的话句句都深入她的心坎里,皇上抚摸着她的后脑勺,令她感觉很平静,慢慢止住了哭泣。
“佛佑沈芳,感谢佛祖保佑,让我能再见到你,见到你们母女。蒙儿很可爱,我喜欢她,她是我的……”没等皇上说完,沈芳突然推开了他。
“不,不是,她是我的孩子,和你……没有关系。”沈芳极力否认,却掩饰不住心虚的表情。
“沈芳,你何苦如此来伤我的心呢?孩子是不是我的,你心里最清楚,不是吗?”皇上听了有点难过。
“是,我心里最清楚不过了,她不是你的孩子。”说完,她转身就走,皇上追上去拉住了她。
“不管是不是,只要你在我身边,我什么都不介意。”他边说边想拥住她。


十六

“不!过去的事我都忘记了,我也不再是以前的那个沈芳,你就当她死了、没了、不存在了,放开我。”沈芳不停的挣扎,皇上不肯松手,沈芳只好出掌打他,他避让着,两人在长廊打了起来。守卫们听到打斗声从四面八方围了过来。
“都退下。”皇上大声喝斥,守卫们面面相觑,但没有退下。
“怎么,当朕的话是耳边风吗?”皇上边接着沈芳的招边说,守卫们只得纷纷退下,在远处观望。
“沈芳,你听我说。”他企图解释,又要出招、又要躲避。
“不,我不听,我不要听。”此时,沈芳逼退到池塘边,想要跳上旁边的山石躲开他的“围攻”,不料脚下一打滑整个身子后仰眼看就要掉进池塘里。
“小心!”皇上敏捷的伸手拉住她,将她一把圈入自己的怀里,旋转中他们四目相对,未趁沈芳回过神,他随即奉上一吻,牢牢的覆盖住她的双唇,任凭她怎样抵抗都紧贴不放,当舌尖触碰到那份柔软时,小溪、蒙古包、大草原、山坡、云南、寺庙都一一出现在他脑海里,如此熟悉。让他更加忘情的深吻着,怀中人儿也随着这层巨浪被卷入其中,随之飘摇,霎那间天旋地转,周遭景物黯然失色。许久,他才稍稍松口,沈芳猛地推开他,踉跄后退大喘着气,脸被染得通红,嘴唇有些微肿,他痴迷的打量着她的“狼狈”,她马上背过身去。
“不打了,好吗?我不逼你。留下来吧,至少让我看着孩子完全康复,我才放心,到时候都听你的。”皇上走上前双手搭着她的肩头温柔的说,沈芳不语,皇上开心的笑了,她自顾自的朝前走了。当他们陆续回到大厅,老马已经跟着宝柱回来了,还带了个包裹。见大家都看着他们,沈芳不好意思的低着头,脸又红了。这里除了皓辰之外,其他人都知道他们的事,大家也就心照不宣了,只是对看了一番,并没有露出奇怪的表情。
“老马,你回来了。”沈芳走过去。
“小姐,你娘要我把这个交给你。”老马递给她,沈芳微微打开,见是些衣物,又包好了。
“马封见过皇上。”老马立刻给皇上行礼,皓辰忙诧异的看着眼前站着的男子,他以前猜想过那人的身份,可怎么也想不到他竟然就是当今的圣上。
“在外面不用讲究,仍喊我四爷吧,和以前一样。”皇上说。
“是,四爷。”老马回话。
“这位是?”皇上转过身看着皓辰,虽然已经见过他了,但还想问清楚他的身份。
“回皇上,他是以前画院院士周谦礼的公子,周皓辰,也是沈姑娘的表哥。”曹大人说。
“草民周皓辰见过皇上。”皓辰行礼。
“免礼,既然都是自己人,那就和老马一样,称呼我四爷吧。”皇上打量着他,一副眉清目秀、彬彬有礼的样子,可眉宇间又有些盛气凌人。
“周谦礼,可是那位擅长勾画动物和花卉的画师吗?”皇上问。
“正是。”曹大人回答。
“我想起来了,当年我很欣赏他的画作,还曾当过我的老师,可惜后来辞官了,宫里头就少了些墨宝。我记得他最擅长的是画虎。”皇上笑着看了看沈芳,故意将“虎”字拖长了音,她想起了“白虎”,立即羞涩的退出大厅进屋去了,让皇上更加的窃喜,这些细枝末节都被皓辰尽收眼底,他们之间一定有不寻常的故事,心里莫名的有股失落感。

    郊外,夕阳染红了大地,一匹快马正飞奔在赶往热河的路上,阿升听了陈妈所说,得知沈芳还活着,且去了热河,心里异常激动。他思前想后还是决定先去找她,毕竟姐弟分开了这么久,心中自是十分惦念,其他的事情暂且放在一边,在这个世上,他只剩下沈芳这个唯一有着血缘关系的亲人了。于是,他有扬起马鞭,加快速度,想在天黑之前尽快赶到热河,早日能姐弟团聚。

    晚膳时分,春喜陪着沈芳照顾蒙儿,在里屋用餐,曹大人则招呼老马、皓辰、贾六、宝柱等在外厅用餐,当然皇上也参与其中,先前他们不敢同桌,在皇上的要求下大家坐到了一起。看着面前这位风流倜傥、慷慨潇洒的偏偏君子,皓辰的心情复杂极了,对于天下黎民百姓来说,他是明君、是圣主、是大恩人,可对于沈家和他自己来说,可算是恶魔、侩子手、大仇人了。要不是当年他的一道圣旨,摧毁了沈家,使他们家破人亡、骨肉分离,他和沈芳也不至于会是今天的局面,可能早就是恩爱眷侣了。自己等待了这么多年,到如今沈芳与自己始终保持着距离,不再如从前这般亲密,却与这个“仇人”有着道不明的情愫,这种阴差阳错的安排真让自己一时间无法接受。


“来,各位别客气,今日大家坐到一起,也算是缘分,不必计较君臣礼节,就当是故友小酌,我先干为净。”皇上举杯豪饮。
“四爷豪爽,我等怎能辜负呢,我也干。”老马说完也一口饮尽。
“干!”大家也跟着干杯了。
“老马,这几年你们都去了哪里?”皇上突然问。
“回四爷,我是闲不住的野马,天南地北的哪里都去,带着镖局的苦汉子们东奔西跑的,很少留在京城里。”老马回答,皇上点点头。
“至于小姐嘛,她干娘说过,她就像是一只野雁儿,想飞就飞,受不得半点约束。若要栓住她,还需要花很大的心思,她敬我这个老奴,听我的,可我至今为止也想不出个好法子来。”老马故意说给皇上听。
“哈哈哈哈,野雁儿,这个比喻恰当,妙极了。”皇上听了高兴的笑着,忽然想到前些日子给那匹黑马取的名字“雁子骄”,难怪当时他很想去征服它,心里自然有了主意。
     里屋。
“沈芳,今儿可托你的福了,不用到饭桌上伺候着,外面一桌子男人吃吃喝喝的,我才懒得去呢。”春喜边说边夹菜吃。
“他们在一个桌子吃饭?”沈芳问,又喂了口饭给蒙儿。
“是啊,我刚出去,就看到他们边吃边聊的,好不热闹呢。我们四爷很久都没有这么开心过了。”春喜说。
“哦?他也会不开心?”沈芳看着她。
“他虽然是皇上,可也吃五谷杂粮啊,怎么能一直开心呢,他也有很多烦心事呢。尤其是这些年,他也很少出宫去,呆在宫里头不是看折子就是找宝柱练功,极少与人说笑,你离开后的一年他都不来这里呢,也不去围场打猎,看得我们做下人的都心疼呢。”春喜故意这么说,可也是实情,沈芳若有所思着,没有答话。
“娘。”蒙儿喊了声,她才想起喂饭。
“还要不要吃?”她问蒙儿,蒙儿摇摇头。
“再吃一点好不好?”她又问,蒙儿还是摇头,她放下勺子,把蒙儿抱到床上。
“你自己玩一会儿,娘吃完饭就来。”她把被子盖到孩子的肚子,拿枕头给她垫着后背。
“好。”蒙儿说着无力的靠在床上,看着她们两个,手里绞着帕子玩。沈芳坐到桌边,夹了些菜放到碗里吃着,春喜不时的给她夹菜。
“你多吃点,看你那么瘦,还要照顾孩子,我见犹怜哦~”春喜打趣儿道。
“你这张嘴还是这么不饶人。”沈芳笑着。
“呵呵。说真的,这些年你到底去了哪里?” 
“我……,哪里都没有去,呆在怒族,老刺猬的寨子里。” 
“难怪了,难怪四爷找不到你,他也派人找过,都说没有音讯。”
“找我做什么?难不成他又后悔了,想抓我回去治罪吗?”沈芳说着嚼了口饭。
“这你可冤枉他了。对,他是想抓你回去,不过不是治罪,而是封赏。”春喜调皮的说。
“我不稀罕。” 
“知道你是不稀罕,可有人稀罕啊。别看他是皇上,三宫六院七十二妃的,可他也有情有独钟的时候啊,就比如对你……。”春喜还没说完。
“还有别人!”被沈芳打断了。
“你吃醋?”春喜贼贼的看着她。
“我吃醋?我会吃他的醋?不可能!”沈芳强调着。
“话可不能说的这么绝对哦,常言道满口饭能吃,满口话可不能乱说哦。”春喜故意逗她。
“我现在什么都不想,我只想着……。”她认真的说,其实心里想要快点找到弟弟,一家团聚。
“你想着什么?” 
“我只想我的女儿,我的蒙儿。”说着,她起身走到床边,搂着女儿的小脸,把她抱起身来放到自己腿上,替她盖好被子,哄她睡觉。
“那其他的呢?就没有了吗?” 
“没有了,现在对我来说,她最重要,是不是啊,蒙儿?”沈芳亲了亲女儿,挠她的痒痒,引得蒙儿咯咯咯的直笑,春喜看着有些羡慕,做娘的感觉真好,让沈芳完全变了一个人,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可以拥有这样的感觉。
      饭后,老马陪着曹大人在前厅下棋,贾六和宝柱观战。

“老马,你的大炮再不上,就必死无疑了。”贾六冲出口。
“少废话,观棋不语真君子,再说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飞象。”老马笑着说。
“他哪是真君子啊,假小人一个。”宝柱打趣他。
“什么意思嘛你,没事老挖苦我。”贾六捶打宝柱。
“你们两个一边儿去,吵死了。”老马说。
“这匹马已经乱了阵脚了,曹大人快趁胜追击啊。”贾六说。
“非也,小不忍则乱大谋也。”曹大人说着便下了一子。
      皓辰独自走到院外,顺着林荫小路,欣赏着月色。白天匆匆赶到山庄,还没有好好浏览过这皇家园林的美景,现在虽然是夜晚,但山庄内外都亮起了灯笼,照的整个山庄通火明亮。他站在池塘边,看着水中的月影,诵起诗来。
“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对影成三人……。”他重复了一句,摇了摇头,如今沈芳周围已有众人,还有那个四爷,自己留下来似乎很多余,可偏又答应了要保护她,护送她去兴安岭,想走不能走,想留又无需留,这种处境尴尬极了。
“周公子,怎么一个人在此独赏月色啊?”皇上说,
“四爷!”皓辰回头,立刻行礼。
“这院子的景致如何?”皇上问。
“亭台相隔,林石错落,衔山抱水,南北建筑相应成趣,不愧为中原第一山庄。”皓辰说。
“呵呵,行家。”皇上说。
“四爷过奖,周某略懂皮毛而已。”皓辰说。
“听曹大人说,你同令尊一样画艺了得,只是不愿入宫为事,可惜了。不知能否欣赏周公子的佳作,就以这山庄一景为题,如何?”皇上说。
“能得四爷赏识,周某深感荣欣,待春色明媚之时,即刻奉上。”皓辰说。
“好!那就一言为定。”皇上高兴的说。
“四爷,在下有个问题想问你,不知可否。”皓辰说。
“你想问沈芳,是吗?”皇上说,皓辰默然。
“我羡慕你。”皇上突然说,皓辰很意外的看着他。
“你是她的表哥,无论怎样,你们都是在一处的人,你不会负她,她也不会恨你。而我,做再多的事怕也无法弥补曾经对她造成的伤害,最后只能让彼此心里留有遗憾。如今她能与我和平相处已是对我最大的仁慈了,终有一天她还是会离开,相见不知何日。”皇上黯然的说着。皓辰听了大为震惊,此时的他一点都不像高高在上的九五之尊,没有骄傲、没有盛气,像是一个失意的伤心人,在道诉心中的悲悯。
“你为什么要对我说这些?”皓辰问。
“因为你是她的表哥,或者说是她将来还能投靠的人。她的脾气性格你也应该了解,我对她来说永远只是个抹不掉的阴影,或许还会给她带来伤害,她有你在身边,我也就放心了,所以你无须担忧,慢慢的你就会明白了。”皇上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对皓辰说出这番话,自己何时会没了斗志,可一想到扩建工程要危及沈园,或许自己和沈芳之间真的还会有一场难以避免的风波。
“可是阴影在她的心里永远都不会被抹去,那也是我羡慕你的地方。”皓辰说,皇上听之后没有答话,转身离开了,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皓辰这才懂得沈芳为什么会如此左右为难,想必换了谁都逃脱不了吧。
   皇上刚回到大厅,就见春喜奔急急忙忙的奔了出来,对着大家喊叫。
“快找太医来,蒙儿她不好了。”春喜叫道。
“什么?蒙儿她怎么了?”老马起身询问,宝柱忙去叫了大夫。
“刚才还好好的,不知怎么的,就突然吐了,又开始发烧。”春喜说,皇上听了立刻奔了过去,众人也跟着冲进了房间。
 
十七

“蒙儿,你告诉娘,哪里不舒服啊?”沈芳伏在床前,摸着她的额头,焦急的问。
“沈芳,孩子怎么样了?”皇上凑过去探视。
“她把刚吃下去的东西全吐出来了,身子又发烫了。”沈芳紧张的说,皇上摸了摸孩子的额头,的确很烫,众人也进来询问,一屋子站满了人。此时,宝柱领着太医进屋,太医上前给蒙儿诊治。
“怎么搞的,为什么这药没有效呢?”皇上问。
“回皇上,孩子受寒颇重,有轻微的炎症,致使热度反反复复,呕吐乃药力所致,恐有些许不适,若需退烧,这药不得不吃,若染成肺炎就更麻烦了。”太医说。
“朕命你一定要治好孩子的病,不然……”没等皇上说完,那太医已经吓得双腿跪地。
“皇上饶命,臣自当竭尽所能,全力救治。”太医求饶。
“起来吧,朕没说要你的命,你下去吧。”皇上说。
“是,臣这就去开方煎药。”太医战战兢兢的退下了。
“蒙儿,都是娘不好,你快点好起来,看你这么难受,娘的心都碎了。”沈芳哭着说,皇上走过安慰她,其他人见此都悄悄的退了下去。

    夜半,太医煎了药送来,沈芳抱起蒙儿给她喂药,她昏昏沉沉的,怎么也喂不进,药都洒了一半。
“药一定要让她全部服下,臣再去盛一碗来。”太医下去了,沈芳抱着蒙儿万分心疼。
“娘……娘,不要离开蒙儿。”她说起了胡话。
“蒙儿,娘不会离开你,你乖乖的,一定要好起来。”沈芳难过的贴着她的小脸。
“蒙儿以后不会惹娘生气了,娘不要走。”蒙儿说。
“娘答应你,以后都不会打你了,你也不能离开娘,知道吗?”沈芳抱起她,哄着。皇上在一旁看了也非常心疼。不一会儿,太医端着药进来了,皇上接过药,用勺子凉着。
“让我来吧。”皇上说,沈芳坐到了床边,用帕子垫在蒙儿的下巴处,皇上用勺子盛了口药塞进她的嘴里,药汁从唇边流了出来。
“还是喂不进,怎么办?”
“别急,一定要喂进去。”皇上一手捏住蒙儿双颊打开她的嘴,一手拿着勺子将药罐了进去,几口下去蒙儿突然咳嗽了,沈芳忙拍她后背。
“蒙儿乖,把药喝下去,病就会好了。”沈芳说道,蒙儿大哭起来,众人听到了哭声想要进去,被曹大人拦住了。
“没事,大家别担心。”曹大人说着,众人听后又坐下了,只有春喜和贾六走到屋外,偷瞧着。
“还有一小口,一定要喂下去。”皇上不忍的捏住蒙儿的脸颊,拿起碗慢慢的给她灌了下去,她喝了之后又猛的咳嗽,幸好药全都下腹了,蒙儿仍然在哭,沈芳哄着她。皇上见此一把抱起她,将她靠在自己肩头,轻轻拍着她的后背,来回的在屋里走着。
“蒙儿乖,不哭,睡一觉明天病就好了。”皇上轻声在她耳边说着,沈芳看着他们,这一刻她从未奢望能发生,但此时此刻自己却那么真切的感受到,他像个慈父般照顾着生病的女儿,如此细心呵护着。他在自己心里早已不是仇人了,更像是丈夫那般,为自己分忧,令她喜极而泣。
“我看呐,今晚上我们不用上夜了,可以睡个安稳觉。”贾六说。
“安稳你个头啦,万岁爷没有睡,你敢睡嘛?”春喜拿起他的辫子抽他。
“哎哟,这又不是在宫里,你看这情形,哪还会需要我们呢?走吧,四爷难得有这样的机会,咋们就别多事了,走啦走啦。”贾六拉着春喜离开了。
“你累不累?让我来抱吧。”已经一个多时辰了,因为药力散发让蒙儿浑身不适,哭闹不止,皇上只能抱起她来回的走动,哄她入睡。
“没事,你也累了,就让我来吧。”皇上用手轻拍孩子的背,嘴里哼了小曲儿,蒙儿被他摇着哄着到也安稳了些,趴在他肩上有些昏昏入睡了。
“爹……爹。”蒙儿突然叫了两声,皇上和沈芳都听见了,紧张的看着对方。
“孩子都认我了,你还不认?”皇上笑了。
“她说梦话,你也信?”沈芳嘴硬。
“是梦话,可不是假话。”皇上更得意的看着她,轻轻摇着孩子。

“蒙儿乖,娘来抱。”沈芳走过去接过蒙儿,把她放到了床上,盖上被子,看着她安稳的睡着了,就松了口气。
“你瞧,她睡得多香,这眼睛、鼻子、还有嘴巴都像我,倔脾气像你。”皇上看着蒙儿,对沈芳说。
“无聊,哪里像你了,和你没关系。”沈芳暗暗的笑着。
“反正她就是我的宝贝女儿,你不承认也不行。”皇上伸手捏了下沈芳的鼻子。
“你少往自己脸上抹金,女儿是我的,休想抢走她。”沈芳说完,起身背转过去,皇上也跟了过去。
“我不想抢走她,我想抢走的……是你。”说着,他从后面反抱住她,沈芳挣扎了几下,就任由他抱着了。
“此时此刻,我期盼了有多久,一定是老天爷看我可怜,才赏我的。”皇上搂着她,脸紧贴着她的。
“可怜?你可怜?可恨!”沈芳挣脱他的怀抱,倚在窗边。
“对,不爱不恨嘛。”皇上又上前搂住她,被她推开了。
“爱?你可是我的大仇人。”她挑衅的看着他,看着他慢慢的靠近自己。
“大仇人也好,大恩人也好,我不会再让你吃苦了。”皇上突然很认真的对她说,沈芳听了,一股难言的伤感浮上心头,一把被他揽过,靠进怀里,暗暗哭泣。他紧抱着自己,安慰着自己,这时候她体会到自己真的需要这样一个宽厚的胸膛来依靠,让她纵情的释放着多年的苦闷。
“沈芳,我想你,真的。”皇上轻抚着她,声音中带有颤抖,多年之后的重逢让彼此都彻底崩溃了,在对方眼前,不需要伪装、硬撑,这个时候只想好好的拥有那失去的灵魂。不管明天如何,就现在,他们义无反顾了。此时,蒙儿低吟了一声,沈芳立刻松开怀抱,走到床前,看她依然熟睡的样子,心里无限宽慰。
“乖女儿,好好睡,爹娘陪着你。”皇上轻声说着,在她额头上吻了一下。沈芳看着他,热烈盈眶,他替她拭泪,握着她的手放到脸颊边紧贴着。窗外,有人看了之后黯然的离开了,他笑了笑走出院子。

     紫禁城。
“主子,探子回来报,说皇上在避暑山庄。”春吉说。
“现在还没到狩猎的时候,他去那里做什么?”钦妃边卸妆边说。
“沈芳在那儿。”春吉回答。
“沈芳?”钦妃大感意外。
“是的,据探子说,沈芳也进了避暑山庄,现在和皇上在一起。”春吉说。
“哼,丢下国事,居然出宫去会情人。”钦妃将梳子重重的摔在桌上,一脸怒容。
“主子,你小声点儿。”春吉说。
“怕什么,我还正愁没人把这风流韵事给传出去呢。”钦妃起身离开梳妆台。
“听说还有个孩子也在山庄里,皇上对她分外照顾。”春吉说。
“孩子?又多了个孽种,你继续派人跟着,弄清楚这是怎么回事。”钦妃气得连桌上的补品也没吃,就上床休息了。
“是,奴才知道了。”春吉忙伺候她安寝。

   曙光照进窗口,洒在沈芳脸上,她微微的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了床上,回头一看,蒙儿睡在自己身边还未醒。她摸了摸孩子的额头,退烧了,就怜爱的亲了一下她的脸蛋,轻轻起身下床。突然看见皇上趴在桌上睡着,原来昨晚他在这里呆了一夜,沈芳拿起衣服走过去,往他身上盖,却把他惊醒了。
“吵醒你了?”沈芳说。
“没有,也该醒了。”皇上拉住她的手,醒来的第一眼能见到她在身边,真好。
“怎么不回屋睡?”沈芳抽回了手,整理着衣服。
“不知不觉在这儿睡着了,那不是很好吗?”皇上说着自顾自的走到床边探视蒙儿。
“退烧了,退烧就好。”他摸着孩子的额头。
“你也退烧了。”他又摸了摸沈芳的额头,被沈芳打了回去。
“快回你的屋去,别把她吵醒了。”沈芳说。
“你是不想让别人看见吧,看见我在这里。”皇上贼兮兮的看着她,沈芳一抬眼给了他一个怒目。
“好,我回去。”皇上见了,立刻起身开门出去了。
“万岁爷早,万岁爷吉祥。”刚一出屋子,春喜就端着洗脸水候在外面,贾六不怀好意的看着他。

 
2009-9-4 20:33 回复 
 
韭菜蛋饼
 91楼

“恩,你们很早嘛。”皇上说着往自己的屋走去了。
“万岁爷,不早啦,已上三竿了。”贾六滑头的说,春喜跟在后头,里屋的沈芳听了羞涩的笑了。

   阿升早早的来到大街上,四处看看。热河说大不大,可说小也不小,要在这里找到一个人不靠衙门还真不是件容易的事,只能大海捞针,碰碰运气了。他走进茶馆里看了一圈,小二招呼着他坐下了,叫了些 点心边吃边观察周围。突然走进来两位官差在他旁边的桌子坐下了。
“哟,两位官爷,这一脸憔悴的,想必昨儿夜里又小摸了几把吧。”小二边说边倒茶。
“摸你个头,这几天可把我们兄弟折腾的,天天上夜没得安稳觉睡。”一个官差打了个哈欠。
“想必是有大爷要伺候,可得谨慎着些了。”小二说。
“大爷,可大得很呢,今年也不知是什么风,这么早就给吹来了。”另一个官差也跟着打哈欠。
“辛苦您了,两位爷,想吃些什么,都算我的,算是孝敬您二位了。”小二讨好着说。
“那怎么好意思,让你破费呢。”官差说。
“上回七王爷来,留下那么多山珍野味儿,您全送到这儿来,我啊还没谢过您呢,这个小意思。”小二说。
“还是你会做人,就来个常规的吧。”官差笑着。
“好勒,您二位稍等。”小二走了。阿升听后笑了笑,心想着又是哪位满清走狗到这里享乐。他喝了口茶,突然一个身影从他面前走过,让他脑中一闪,放下杯子,丢下茶资就匆忙跟出去了。来到街上,看那人走在前头,从背影看十分的熟悉,便与他拉开一段距离,悄悄的跟在后头,一直跟到胡同口,只见那人往里一转,就不见了。难道是发现了自己吗?他走进胡同里打探,家家门户紧闭,四下无人,就退了出来,怕是跟丢了,明天再来看看,会是他吗?

   马封回到老两口家里,把情形都告诉了他们,老两口子听了就放下心来。
“这事儿真是巧,冥冥之中注定好了的。”干娘说。
“这叫做不是冤家不聚头。”干爹说。
“呵呵,可这么一来,小姐又要犯愁咯。”老马说。
“愁啊,他始终是孩子的亲爹,孩子哪儿也不去,偏偏就跑去了那儿,让阿芳想躲都躲不开。我看还是劝她留下,不要去什么兴安岭了,那么远的地方还不知道能不能找着人,如今蒙儿的爹来了,阿芳也该为自己的将来打算啊,就算不为自己,也该为孩子着想吧。”干娘说。
“只怕小姐一心想着要找少爷,谁都拦不住。”老马说。
“阿芳就是这么个倔脾气,犟起来谁的话都听不进,一个女人家总是这么东奔西跑的,也不是回事儿啊,该有个好人家,哎……。”干爹叹了口气。
“是啊,那个周公子到是不错,我还想着他们两个能成也算是件美事儿,可现在孩子的爹来了,我看这事儿悬呐。”干娘说。
“哎~~~,造化弄人。”老马摇摇头。

    沈芳照顾着蒙儿吃了早餐、喂了药,又哄着睡了,趁着春喜在里屋陪着,她自己走出屋来到了园子里,坐在长廊上看着远处的亭台楼阁,耳边响着鸟叫声,清脆可人。想着昨夜皇上的一举一动,孩子在他怀里如此安心和依赖,特别是那两声“爹”,让她也震撼极了,孩子什么都不知道,却口口声声的喊爹,皇上有句话说对了:虽然是梦话,可不是假话。连自己这个做娘的都不得不服他,想到这里她不禁微笑。
“阿芳。”皓辰喊她。
“表哥。”沈芳忙起身。
“一个人在想什么呢,想的这么入神。”皓辰问。
“没什么,看风景呢。”沈芳说,脸色有些微红。
“蒙儿好些了吗?”
“恩,已经退烧了,这会儿又睡了,我看很快就可以好了。”
“那就好。”
“昨天让你们担心了,真不好意思。”沈芳客气的说。
“阿芳,我……。”皓辰欲言又止。
“恩?怎么了?”沈芳看着他。
“说实话,我不习惯你对我这么客气。”皓辰突然说,认真的看着她。


十八

“有吗?我不觉得啊。”沈芳不好意思的笑着。
“记得小时候我们都是打打闹闹惯的,从来不说那些客气话,现在包括今后我们还是这样,好吗?”
“……,恩。”沈芳笑着点点头,他们慢慢朝前走着。
“对了,我是想来跟你说,我要回你干爹家。”皓辰停下来。
“为什么?”沈芳问。
“我觉得住在这里有些不方便,还是回那里自在些。”皓辰说。
“其实我也想早点回去,毕竟这里……。”沈芳未说完,被皓辰打断了。
“我明白,等蒙儿病好了,你也会回来,我就在那里等你吧,这里有重兵把守,非常的安全,而且也有很多人照顾着,我想暂时不用我保护你了。”皓辰说。
“……”沈芳不语。
“你替我把这幅画交给四爷,我答应过他要画一幅山庄景色图给他。”皓辰将画递给沈芳,就走了。
“表哥!”沈芳叫住了他,皓辰停下脚步。
“我……,可不可以……请你留下来。”沈芳说,皓辰转过身去,看到沈芳的眼神有些颤抖。
“你在害怕什么?是四爷吗?”皓辰问,沈芳惊讶的看着他。
“不用你对我说,我也看得明白,你和四爷……。”
“都过去了,等蒙儿病一好,我就带她走,你可不可以留下来帮我?我知道这么做很强人所难,可是我怕……。”
“你怕到时候你会走不了,是吗?”皓辰说,沈芳转过头去,看着对面的楼台,眼神很空洞。
“四爷是个君子,是位明君。不知道他之前,我一直在猜想,在你心里的那个人究竟是怎么样的,见了他之后我懂了,为什么这些年你会孑然一身,甚至不惜带着孩子独自过活,他是个值得你这么做的人。”
“你都知道了?”沈芳很意外皓辰会这么说。
“再看不明白,我就是个傻子了。”
“你会笑我吗?笑我居然对自己的杀父仇人……”沈芳欲言又止。
“不,正因为这样,我才理解,甚至有点感动和嫉妒。你能如此为他,他也能如此为你。阿芳,看得出来他很在乎你,可是跟你一样,内心里也有许多的无奈,你们两个能再遇到,真的是缘分,难道你就不想珍惜吗?真的一点都没有想过?”皓辰看着她,那迷惘的表情足以证明了在她心里,四爷的分量仍然很重,很重。
“我想过,可是又能怎样,我和他之间困难重重,注定了不能在一起,从他伤害沈家的那一刻就已经注定了。”沈芳面露无奈。
“这个结你还没有打开吗?我知道这些话不应该由我来说,我也不想说。有时候我也恨,恨那场劫难把我们曾经可以获得的姻缘给拆散了,让我们一别就是十几年,或许这就是天意吧,他是一个注定了要改写你命运的人,而不是我。”皓辰说。
“表哥……”沈芳凄楚的看着他。
“我答应你留下,谁让我说了要保护你呢,只要你需要我,哪怕刀山油锅我都会为你闯。”皓辰深深的看着她。
“表哥,谢谢你。”沈芳握着他的手,远处的回廊上,这一幕被经过的皇上看在了眼里。

    里屋。
    贾六和宝柱正变着戏法逗着蒙儿玩,引得她猛拍小手。
“宝叔叔好棒。”蒙儿开心的笑着,宝柱在桌上倒放了三个茶杯,将一颗冰糖放在其中一个茶杯里,然后转动三个杯子,让蒙儿猜。
“蒙儿,在哪里?”
“中间那个,中间那个。”春喜在她耳边提醒。
“中间。”蒙儿立刻用小手指着中间的杯子。
“确定是这个吗?”宝柱问。
“确定,蒙儿我们看着他喝药。”贾六在一旁起哄。
“确定吗?”宝柱又问了蒙儿一次。
“恩。”她重重的点了一下头。
“我要开咯。”宝柱假意掀开中间的杯子。
“快开呀你。”贾六催促着。
“开!”宝柱猛地打开杯子,没有。
“啊?怎么会没有的?”贾六纳闷。
“喏,在这里。”宝柱摊开右手,冰糖出现了。
“哇,宝叔叔真棒。”蒙儿兴奋的叫着。
“好啊你,竟然诈和。”贾六叫着。
“诈和。”蒙儿也跟着喊。

“什么诈和啊?”此时,皇上进屋来了,看到了桌上的三个杯子,翻开了一个。
“四爷。”贾六和保住立即站到了一般。
“你们这两个奴才,竟然教小孩子这些不入流的东西,好大胆。”皇上厉声说,他们两个不约而同的低下了头。
“四爷,您误会了,宝柱是在变戏法给蒙儿看,赌注只是一块冰糖。”春喜说。
“是吗,蒙儿?”皇上听了,转向蒙儿问。
“恩,宝叔叔可厉害了,会把糖变没了。”蒙儿说。
“她吃药了吗?”皇上问春喜。
“会四爷,吃过了,刚睡醒。”春喜说。
“四爷叔叔,春喜姨答应过我,等我病好了要带我去看小金鱼,我已经好了,可以去看吗?”蒙儿问他。
“好了吗?让我摸摸。”四爷说着,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
“恩,烧是退了,可你还得好好休息,等全好了就可以去看小金鱼了。”皇上说。
“什么时候病才可以全好啊,我很想去看小金鱼。”蒙儿又问。
“你乖乖的吃药,乖乖的睡觉,一会儿病就全好了。”皇上说。
“……,娘呢?”蒙儿撅着嘴,看了看四周,不见沈芳,皇上沉下脸来,贾六和保住看了悄然离开了屋子。
    不一会儿,沈芳走进了屋子,看到蒙儿坐在床上,皇上也在,春喜端着空碗走出去,向她使了个颜色。
“娘……。”蒙儿叫了声。
“蒙儿醒了?”沈芳走了过去。
“娘,你去哪里了?去看小金鱼了吗?四爷叔叔说等我好了也可以去看小金鱼,对不对,四爷叔叔?”蒙儿搂着沈芳说。
“恩?对,对。”皇上起身就要离开。
“四爷!”沈芳起身叫住了他,他微微回头。
“表哥要我把这个转交给你。”沈芳递上画给他。
“恩。”他接过后就出了屋子,沈芳见他有些反常,心里不由得琢磨起来。
“娘!”蒙儿看她站在门口发愣,叫了声,她回头走到床边。
“告诉娘,刚才你们在屋子里做什么?”沈芳问她。
“宝叔叔给我猜杯子里有没有糖,四爷叔叔进来了,很生气。”蒙儿说。
“很生气?”沈芳不解。
“恩,宝叔叔和贾六叔叔很害怕,蒙儿也怕。”说着,她挨近了沈芳。
“蒙儿不怕,四爷叔叔喜欢蒙儿。”沈芳抱起她,心里仍在琢磨,怎么一转眼的功夫,他的态度会截然不同。
“娘,我们什么回家?”蒙儿问。
“等蒙儿病好,想家了?”沈芳问。
“想,想外公、外婆、马爷爷、陈妈还有阿桃姐姐。”蒙儿一一罗列着,沈芳听着想着,是该回去了。

    皇上将皓辰的画作摊在桌上欣赏,不注的点头,这晨曦中的烟雨楼被他画得惟妙惟肖,真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就算不进宫,仅凭这番手艺,也可衣食无忧了,沈芳和他……。”想到此处,他不由得双手备后,走到窗前,看着前方的景色,如同自己的心一样,迷雾一片。

     下午,蒙儿小睡了一会儿,太医来替她问诊,确定她痊愈了,沈芳松了口气,蒙儿便吵着要春喜带她去花园里玩。
“娘,快走,快走。”她拉着沈芳快步的走在长廊里。
“慢点儿,你病刚好,就这么活蹦乱跳的。”沈芳怜爱的看着她。
“孩子嘛,都这样啊。”春喜说。
“快点嘛,快点嘛。”她拖着沈芳直往池塘那边冲。
“哇,娘,你来看,好多鱼啊,真好看。”蒙儿一个人奔到亭子里,趴在栏杆上欣喜的看着。
“你小心点儿啊。”沈芳看着她。
“娘,这里的鱼比我们院子里的大多了。”蒙儿边看边说。
“你高不高兴啊?”沈芳说。
“高兴!春喜姨,你快来呀。”蒙儿回过头对着春喜招手。
“来了。”春喜跑了过去,坐到她身边,从怀里拿出一包鱼食,丢了些进池塘,鱼群马上都围了过来,蒙儿也抓了些仍进池塘,鱼群争相吃食,她兴奋的直拍小手。
“我们也来玩玩。”这时宝柱和贾六也围了过来凑热闹,抓着春喜手上的鱼食往里扔。
“讨厌,你扔太多了啦。”春喜打了贾六一下。
“反正都是要扔下去的,索性就一次让它们吃个够吧。”贾六一抬手,将春喜手上的鱼食都打洒了下去,可乐坏了池里的鱼儿了,全涌了过去,看的蒙儿猛拍手。
“讨厌……死贾六、死贾六。”春喜追着贾六猛打,蒙儿看了更高兴了,贾六逃到了宝柱后面,宝柱立刻闪开,他又躲到了沈芳后面,春喜追过去打,两人绕着沈芳跑。
“贾六叔叔快逃~~”蒙儿边笑边喊。
“好了好了,别闹了,都这么大的人了,还跟小孩似的。”沈芳劝着,春喜停下了。
“你问他,有事没事的老惹我,上辈子跟你有仇啊?”春喜对着贾六吼。
“何止有仇啊,还有债呢。”贾六故意对着沈芳说。
“好啊,贾六。我帮你劝着,你居然不识好歹,那我不管了,随你们闹去。”沈芳也闪到一边,春喜见状伸手拧住了贾六的胳膊,往死里扭,疼得他即刻求饶。
“饶命饶命饶命,我不敢了,春喜姑奶奶,饶了我吧。”贾六皮厚的笑着,春喜这才放手,他揉着胳膊。
“这么凶,小心嫁不出去。”他尖声说。
“你……哼!”春喜白了她一眼,蒙儿又笑了。
“刚才是谁笑得那么大声啊?”贾六阴阳怪气的扫视着每个人,最后落在了蒙儿身上,蒙儿忙捂住了嘴巴,贾六吹着手指头,走上前去挠她的痒痒,惹得蒙儿边笑边逃。
“我来抓你咯!”贾六在后面追她,蒙儿在亭子里饶了一圈,就跑了出去,机灵活泼的样子的确已经康复了,沈芳微笑着看她奔跑。
“跑慢点,小心别摔了。”春喜喊,他们两个绕着一边花坛跑。
“看我不抓到你。”贾六说。
“抓不到,抓不到。”蒙儿喊着,就往回跑。正在这时,皓辰经过,蒙儿一头撞到了他身上。
“哎哟,谁呀?”皓辰边说,边抓住她。
“是蒙儿。”蒙儿抬起头看皓辰。
“原来是你这个小丫头,叫我。”皓辰弯下身说。
“表舅。”蒙儿喊。
“真乖!”皓辰抱起她转了个圈,蒙儿笑着。
“我可抓到你了。”贾六从一边窜出,伸手饶她,她笑着往皓辰怀里躲,沈芳等人走了过来。
“娘!”蒙儿撒娇的抱着沈芳的脖子,沈芳便将她接过。
“你啊,快成疯丫头了。”沈芳用脸蹭了蹭她的脸。
“看她玩得这么高兴,把我也吸引来了。”皓辰说,沈芳朝她笑了笑,这笑很亲切、自然,此时她是真的很高兴,发自内心的,皓辰想。

十九

      书房里,曹大人正在汇报国事,皇上翻着奏折。
“东北方山寇四起,势力日趋庞大,前日朝廷就有一批军粮经过白龙山后遭劫,死伤数人。”曹大人说。
“为何今日才报?地方呢?州、县都统衙门呢?派兵去剿啊,劫官掠财,真是反了天了。”皇上有些恼怒。
“白龙山一带一直都是个死角,那里的山贼据山为王,地方上曾围剿、议和过多次,都未成功。因他们专打劫过路官员和富商,所以附近百姓不以为然,渐渐的官府也就不予理会了。”曹大人说。
“什么话,专打劫官员和富商,是冲着我们来的吗?养了这么多大大小小的官,居然连个山头都摆平不了,一群无能之辈,你去告诉他们,若是消灭不了就把他们自己消灭了,省得浪费大清的口粮。”皇上怒气冲冲。
“臣知道该怎么办了,请皇上放心,也请皇上息怒。”曹大人见他有些异常,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心想剿灭山贼可大可小,不能轻举妄动,从前的太行山要不是有金无箴、岑九的案子,也没有那么容易收服。如今又出了个白龙山危害地方,确实不容小觑,他需要精密的谋划一下。
“曹大人,陪朕下盘棋吧。”皇上说着,起身走到一边的棋桌边坐下了。
“是。”曹大人跟了过去,心里正纳闷着他怎么不急着去别院。棋局过半,他抬眼看了看皇上,见他双眉紧皱,眼光游离,下子速度过快,料想他心里定是有难事。
“皇上,承让了。”他下了一子后说。
“再来。”皇上整理棋盘,重新摆上了棋子。
“皇上,又承让了。”没过多久,曹大人取胜。
“再来。”皇上还是重新摆出了棋子。
“皇上,再承让了。”曹大人又赢了,皇上将棋子丢进了棋盘里,满脸沮丧。
“皇上,今天似乎不是下棋之日,不如到园中观景,可调养生息。”曹大人说。
“想下棋还要分时日吗?”皇上说。
“回皇上,不是棋,而是心。”曹大人说,特意加重了“心”字,皇上听了默不作声。
“你替朕把宝柱找来。”皇上说。
“是,臣遵旨。”曹大人说完就退了出去。

   晚膳过后,皓辰、沈芳领着蒙儿来到大厅,见众人都在。她和皇上对视了一眼,自从上午后他们便没再见面,虽然她心里觉得奇怪,可想想也是该如此。
“我是想来和大家说,明天我们就要回去了,打扰了这么久,劳烦各位了。”沈芳笑着说。
“皓辰也在此多谢四爷、曹世伯还有各位的盛情款待,在下不甚感激。”皓辰作揖行礼。
“大家都是朋友,周公子不必客气。”皇上说,他看了沈芳一眼,心里十分不快。
“这快就要走?再多住些日子吧,我还真有点舍不得你们呢。”春喜边说着边摸摸蒙儿的小脸儿。
“我还有些事情要办,就不能在这里多留了。蒙儿也想谢谢大家,是不是?”沈芳推推她。
“是。蒙儿谢谢四爷叔叔、曹爷爷、宝叔叔、贾六叔叔、春喜姨,我给大家跳支舞。”她对着众人欠身行礼后,就边唱边跳起了怒族的舞蹈,她穿着当地的民族服饰,手上脚上带着铃铛,舞动起来发出阵阵清脆声,配合着大家手打的拍子,小手小脚舞得饶有架势,小脸儿洋溢着天真的微笑。沈芳陪着她一起哼着曲子,眼里流露出浓浓的母爱,让皇上看得着迷,这是他第一次听见沈芳唱歌,第一次看见她舒欣的笑容,只因为孩子,而不是自己。这是怎么了?在她面前竟落魄到要去嫉妒一个孩子?此时他们的目光不期而遇,又匆匆避开了,却被一旁的皓辰看到。于是,他便将目光移到蒙儿身上,看着她稚嫩的舞蹈,可爱极了。虽然只有短短两天的相处,可他从心底里喜欢这个孩子,她的笑似乎有一股强大的吸引力,将他老老的拴住,自己已有多位儿女,却从没有像现在这样的喜欢,说要分开还真舍不得,他击掌打着拍子,不禁露出微笑。

    舞毕,大家纷纷鼓掌,蒙儿害羞的躲进沈芳怀里,春喜要求她再跳一个,于是她又跳了起来,春喜在旁学她的动作,贾六也跟着学,惹得大家哄堂大笑。此时,进来一名官员和宝柱说了几句,宝柱又传给了皇上,他点点头。正当一屋子人嘻嘻哈哈时,有个黑衣蒙面人探进了山庄,绕着假山躲避着正向他们那处靠近。


“蒙儿,今天你在大家都有眼福了,跟宝叔叔到花园里,有好东西让你看。”宝柱说。
“好哦,好哦,看好东西咯。”蒙儿叫着,就牵着宝柱的手朝花园方向走去。
“是地方官员送来的烟花,我们也都去看看吧。”皇上说着就带领众人跟了去。大家来到花园里,前方空地上摆着大大小小的烟花,一名官差上前点燃,一个接着一个的烟花窜上空中,开出五颜六色的大花朵,将夜空照得绚丽缤纷。
“哇,真好看,真好看。”蒙儿第一看到这么美的烟花,她兴奋得又叫又跳又拍手。接着一个响声,烟花一飞冲天,沈芳赶忙捂住她的耳朵,她仍然高兴的拍手。
“娘,你看,红色的,绿色的,还有黄色的。”她嚷着。
“是啊,好不好看?”沈芳问她。
“好看,真好看。”蒙儿移开沈芳的手,不注的望着天空。皇上看着她雀跃的样子也忍不住笑了,忽然一个响声惊得她本能的拉住身边的皇上,皇上抱起她,她用小手捂着耳朵看。沈芳和皇上互望了一眼,她终于对着他笑了,又转眼看着烟花,一支支的飞上天空,瞬间散开,光芒照亮了她的脸,他看见了从她眼里绽放出的喜悦,用美来形容已不贴切。
     贾六兴冲冲的跑上前去点烟花,还没燃着就吓得跑开了,大家等了又等,他又凑上前去点,烟花一下冲上天,吓得他一屁股坐在地上,众人哈哈大笑。
“丢脸丢脸真丢脸啊你。”春喜拍着他的肩膀。
“贾六叔叔真棒!”蒙儿在一旁拍手。
“还是蒙儿好。”贾六瞪了春喜一眼。
“四爷,我也想去点。”春喜说。
“去吧,小心点儿。”皇上抱着蒙儿说。
“看我的。”春喜大胆的走上前去,拿着香点燃了烟花后,就跑了回来,烟花窜上了天空,春喜得意的看着贾六。
“我也要去,我也要去。”蒙儿看了后吵嚷起来。
“不行,你不能去,危险。”沈芳说。
“不嘛不嘛,我要去。”蒙儿不依。
“好,我带你去。”皇上说。
“万岁爷,留神点儿。”春喜说着,将香交给他,大家都紧张的看着他们。皇上走到烟花旁,放下蒙儿。
“拿好了,点那里。”他把香握在蒙儿手中,抓着她的小手一起去点引子,蒙儿战战兢兢的看着,燃着之后,就立刻抱起她离开,烟花飞上天空,散出点点亮光,蒙儿兴奋极了。
“娘,你看,我放的烟花。”蒙儿叫着。
“恩,蒙儿真棒!”沈芳笑着,看了眼皇上,见他如此疼爱蒙儿,心里有些许的感激。皓辰也看了看她,觉得他们之间还有不舍,自己到底该如何帮她呢?
      黑衣人听见了烟花声,便朝那方向望去,看见了空中的烟花,忍不住多看了两眼。随即他便朝着另一条路摸去。见前方屋子有灯亮着,他就上前躲到窗下。
“哥儿几个来喝一杯。”官差甲说。
“别喝,一会儿又得有事了。”官差乙说。
“怕什么,这会儿他们都在别院里看烟花,谁有闲工夫来看我们啊。”官差甲又倒满了酒。
“如今天下世道太平,咋们皇上也有偶闲工夫出来溜门子、找娘子,还逗孩子。”官差丙说。
“嘘,小声点,你不要命啦。”官差乙说。
“嗨!怕什么,咱们又不是傻子。”官差丙说。
“呵呵,虽说如此,可还有件头疼事搁着呢。”官差乙说。
“你是说白龙山那窝子山贼?”官差丙说着,吃了口菜。
“可不是嘛,听说朝廷要即刻派兵去围剿了,那帮山贼可嚣张了,别的都不抢,就抢咋们做官的和为商的,这不明白这和朝廷做对吗?此时不剿更待何时?”官差乙说。
“皇上,最脑热这档子事儿,先前的太行山劫贡案不明不白的就给了结了,现在又来了个白龙山,我看曹老头儿又没太平日子过咯。”官差甲说。
“管他那么多呢,来来来,今朝有酒今朝醉,干杯干杯。”说着,众官差纷纷举杯。窗下的黑衣人听了之后,眼冒怒火,看了看别院的方向,烟花还在燃放着,也将他心里的仇恨点燃了。

    花园里烟花放完了,大家也都散了,沈芳带着蒙儿回屋哄她睡觉。刚睡下不久,春喜来了。


“她睡了?”春喜悄声问。
“是啊,坐吧。”沈芳起身。
“四爷在外头等你,他有话要和你讲。”春喜说。
“……。”沈芳听了有些犹豫,看了看蒙儿。
“这儿让我来,你快去吧。”春喜催促她,并拉她到门口,沈芳想了想就开门出去了。
     皇上果然等在门外,见她出来就拉起她往园子里去了,到了一处假山旁停下,沈芳挣开了他的手。
“春喜说,你有话要讲?”她开口。
“是啊,我……。”皇上欲言又止,沈芳看着他。
“明天你真的要走吗?”皇上问。
“是。”
“一定要走吗?”
“是!”她答得干脆,可眼神里却流露出心慌。
“我想知道这些年你是怎么过的?在怒族的寨子吗?还是蒙古包或是其他地方?”皇上停了停,又问。
“在怒族,离开你之后我起先也不知道要去哪里,后来……,就到了寨子里。”沈芳回答。
“一直都在那里?”皇上问。
“是的,那里很好,没有战争、没有纷乱,我觉得很自在。”沈芳说。
“你还想回到那里去?”皇上问。
“希望吧。”沈芳答。
“我们好不容易见面,跟我回去吧,我不想……再失去你。”皇上说。
“不,我不能。”沈芳摇着头。
“为什么?你还在恨我吗?”皇上看着她。
“如果我恨你,就不会留在这里了。”沈芳说。
“那是为什么?”皇上追问。
“我说过,有事要办。”沈芳转过身去,不敢看他。
“我帮你。”皇上说。
“不用了,我自己能解决。”沈芳说。
“那我等你,等你办完了,我们再回去。”皇上说。
“你不用等我了,我不会跟你回去的。”沈芳说。
“说到底,你还在恨我,是不是?”皇上突然提高了嗓门。
“皇上!您是一国之君,该勤于朝政、忙于百姓,有多少灾情、战役、冤案等着你去解决和解救,而不是留在这里和一个无名之辈拉扯不清。”沈芳转过身说,假山后面正又一双眼睛紧盯着他们。
“我为的是别人吗?是你,是孩子;回去之后我会给你们名分、该给的我都会给你们。”皇上也激动起来。
“不必了,我不稀罕,也不嫁你,更不入宫,这辈子都不会。”沈芳坚定的说。
“是!你心里早就有了想嫁的人,周皓辰,对不对?”皇上问。
“……。”沈芳无语的看着他,眼露怨恨。
“我说对了吧,他是你的表哥,你们从小一处长大,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他文武双全,又一表人才,对得上你不嫁官、不嫁商、不嫁皇上的原则,你跟他是理所应当的了……”皇上一连串的说着,沈芳听了呼吸加速,立即扬起了手甩过去。
“小心!”她一把推开皇上,接住了飞来的暗器,黑衣人冲了过来,抽出剑挥向她,她腾空跃起避让开了,又将暗器打向黑衣人,被他躲过了。于是他们对打了起来。皇上定过神,惊讶的看着他们,也跃上前去帮忙。黑衣人功夫了得,对着皇上出狠招,皇上手持扇子与他对阵,沈芳见缝插针挡住皇上向他出招。黑衣人恼怒给了沈芳一掌,皇上冲过去扶住她,一疏忽手臂被黑衣人划了一刀,顿时见血。沈芳面露惊色,见黑衣人又举剑朝他刺去便转身护住他。霎那间黑衣人与她四目相对,眼露惊恐,千钧一发之际突然收住了剑,只推了她一把,沈芳连连后退被皇上一手接过。此时宝柱带着官兵们赶来了,黑衣人见状立刻飞身跳走,一些官兵追了过去。

二十

“臣等救驾来迟,请皇上恕罪。”官兵们跪了一地。
“都起来吧,不用追了,加紧巡卫就行。”皇上说。
“皇上,你受伤了,要不要宣太医。”宝柱紧张的问。
“不用了,一点皮外伤,别大惊小怪,都退下吧。”皇上捂住伤口。
“咤!”宝柱看了看他俩儿,就带领士兵退下了。
“你怎么样?”沈芳小心的提起他的手臂看着。
“我没事,到了关键时刻,你还是会救我。”皇上拉住她的手。
“我送你回屋去,伤口得赶快止血。”沈芳不理会他的话,抽回了手,扶着他回屋,皇上只得笑了笑。

      到了屋里,贾六拿来了消炎散、金疮药和纱布。
“皇上,真的不宣太医吗?”贾六问。
“不宣,这么点小伤不要劳师动众,包扎一下就行了。”皇上说。
“是,那奴才告退了。”贾六欲走,沈芳忙叫住他。
“贾六,你快给四爷包扎吧,我回去了。”沈芳说完就想走。
“这活儿可不是我这个粗人干的,怕弄疼了咱们四爷,还是你来吧。”贾六故意推脱,识相的出屋了。沈芳无奈的看着他又看了看皇上一脸期待的看着自己,便只好留下。她走到洗脸架前,在脸盆里洗了手,擦干后走到桌前,轻轻卷起皇上的袖子,一道伤口映入眼帘,让她突然掉泪。
“你哭了?”皇上说着用手替她拭泪,她移开脸躲避着,拿起棉花沾了点消炎散朝着伤口抹去,只见皇上的手臂微微抖动了一下,面露难色。
“痛不痛?”沈芳紧张的问。
“不痛,只要你留在我身边。”皇上抓起她的手说。这一幕使她想起了当年自己用剑划伤他手的那刻,他也曾这么说,心里一酸赶忙抽回了手,又抓起他的手臂继续抹药,并对着伤口吹气,立刻让他感觉不那么疼了,他暗自微笑。
“刚才是我不好,不该说那些话激你,不要放在心上好吗?”皇上继续边说。沈芳依然不理睬他,扯了段纱布为他包扎。皇上见她还在生气,只得闭嘴静静的看着她为自己缠纱布,她的动作轻而利索,低眉垂目间隐约流露出难过之情,加上烛光的映照,让人更想要去疼惜。不一会儿,伤口包扎好了,她放下袖管儿,整理完桌上的药品想要端出去,皇上这才回过神。
“沈芳,不要走。”皇上起身上前拉住了她。
“很晚了,蒙儿醒了看不到我,会哭闹的,你早点歇着吧,小心伤口。”沈芳挣脱了,就去开门。
“你明明是关心我的,为何要压抑自己呢?难道我们之间就真的这么难吗?”皇上再次拉住她,拿过她手上的药品放在桌上。
“是,很难。”沈芳别过头去。
“有多难?”皇上问。
“难在我们不属于同一世界、难在我们曾有血海深仇、难在你是高高在上的乾隆而我只是一介草民罪臣之女、难在你有三宫六院粉黛成群而我只渴望平凡生活不予分享、难在我们之间本就是隔着千山万水无以跨越,你懂吗?”沈芳一股脑儿的说了出来,让皇上顿时哑口无言,从没见过她如此激愤,说得句句让他无法反驳。
“如果我真的只是个马贩子该有多好,可以逍遥自在、可以留住心爱的人、可以和骨肉在一起,可以不用面对一次次的分离。为什么我是皇上?”他走到床边。
“这些统统都不可以?统统都要离我而去,还不如个要饭的。不要了,不要了,这些全都不要,都不要了!”说着,他撩起袖子,用力撕扯着纱布,情绪有些失控,沈芳立刻冲过去阻止他。
“你干什么,伤口刚止住,会流血的。”沈芳大叫,抓住他的手。
“你还管我做什么,不是要走吗,我流血、我受伤都是我的事,流干了才好,反正以后也不会有人来替我包扎。”皇上边说边撕扯。
“想要替你包扎的人太多了,你这是何苦?”沈芳抓住他的手,嚷着。
“可我只在乎一人!”皇上一声大喝,沈芳愣住了,抬眼望着他,俊朗的脸上也泛着泪光,正凄楚的看着自己,她的泪水也不自禁的涌出。
“我帮你把伤口重新包一下。”她收回目光,准备拿纱布。皇上突然一把抱住她,紧紧的拥着,面对如此巨大的怀抱她无力挣扎,也不想躲避,此时她的心似乎已经被他的泪融化了,自己对他真的到了无路可退的地步了吗?是的,她忘不了,从来没有一刻忘记过他。即使遇到多么困难的险境还是风平浪静的日子,心里朝思暮想的人都只是他。皇上托起她的下巴,深深的吻住,从他口中传来的温热将她牢牢的缠住,动弹不得。她接触到他的脸颊,感觉到他眼里泛出的潮湿,与她的凝结在一起……


   窗外,凉风习习吹着树枝沙沙作响,宝柱带着守夜的官兵经过皇上的屋前见烛光微亮,知道他还没就寝,就更加提高警惕的巡逻着。春喜陪着蒙儿许久,自己也渐渐的睡着了。皓辰躺在床上,吹熄了蜡烛却没有睡意,翻来覆去的想着刚才皇上和沈芳两人的细微动作,那股被隐藏的感情让他感动又感叹,明天就要离开了,他们之间会这样结束了吗?想了一会儿就起身走出去散步了。

    黑衣人回到客栈,拉下了面罩,想起刚才见到沈芳的那一刻,真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看见的竟然是寻觅不着的姐姐。为何她会与皇上在一起,看他们的神情、听他们的对话,似乎关系非比寻常,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白天他等在胡同口,见到老马出来,就偷偷跟了上去,怕再跟丢就拉开了一段距离,后来看见老马进了避暑山庄,他当时就觉得奇怪,那地方岂是普通老百姓可以进出的?原来沈芳在里头,她和皇上到底是什么关系?不如明日去胡同找老马,可又想起了几个官差的话,白龙山有难,得赶快回去,不然恐怕兄弟们防备不及,会遭不测,姐姐的事以后再说吧,他心里有了主意。

   屋内,皇上的伤口又被重新包扎好了,沈芳正握着他的左手心细看那条旧伤痕,并用手指轻轻磨砂着,面露微红。皇上从后面搂住她,与她的脸颊紧贴着。
“你看我多可怜,两只手都受伤了,全是拜你所赐,你要怎样弥补呢?”他玩味的在她耳边轻声说。
“活该,谁叫你拦着不让我走,是你自找的。”沈芳娇声道。
“我活该,我自找,我自作自受,可我喜欢,行了吧?”皇上笑着说。
“不行!”沈芳想挣开他的怀抱,反而被他搂得更紧。
“你管得真多,霸道!”皇上把她转过身来。
“不过,我比你更霸道。”他不怀好意的笑着,想凑过去吻她,沈芳迅速躲开,皇上出招抓他,她应对还击,两人打了起来。沈芳绕过桌子想夺门而出,皇上立刻上前跃起抓住她的手臂往后一拉,沈芳伸手推他没想到被他抓住,她用脚上踢,皇上忙避让,并顺手勾起她的腿将她制服。
“还打吗?”他得意的笑着,想起当年她也曾输在这招上。
“……,哼!”沈芳白了他一眼,红着脸。
“哈哈哈。”皇上笑着放下了她。
“不早了,你快歇着吧,我真的要回去了,春喜还在那儿呢。”沈芳理了理衣服。
“是不早了,她们一定都睡了,就别去吵醒了。”皇上又腻了过来握住她的肩膀。
“啊!”她叫了声,捂住肩头。
“你受伤了,快让我看看。”皇上紧张的想去拉她捂在肩头的手。
“不,我没事。”沈芳挡开他的手,往门口走去。
“不行,你不让我看,我就不让你走。”皇上一把堵住门口,沈芳看着他只觉得他此时像个耍赖的孩子,无奈的笑了。她退去了外衫,解开内领子,翻开白色内衫,肩头红了一大片,皇上看了揪心起来,打开柜子拿出一瓶酒,倒在纱布上替她揉着,沈芳看他专注的样子不由得内心平静下来。
“这是宫里带来最好的跌打酒,明、后日各揉一次就会好了。”皇上边揉边说。
“明日我要走。”沈芳说。
“不能迟一天吗?”皇上说。
“不能。”她拿开他的手,起身将领子扣好,又穿上外衫。
“沈芳!”皇上唤了她一声。
“我办完事会回京城,到时候再说吧。”沈芳不敢多留了,她怕到时候真的会走不了,说完就迅速打开门出去了,留下皇上一个人站在那里虽有些失望,但听她最后说的似乎心意已有了转变,他还是笑了。

    沈芳一路回屋,经过回廊,被皓辰瞧见了,他顺着她过来的方向望去,那里不正是皇上的寝宫吗?见她神色慌张,脚步匆匆,还在抹泪,出什么事了吗?此时打更的敲了三声,他走过去跟在后面目送着她的背影,直到她进屋,自己也折回了屋去。
沈芳悄悄走进内屋,见春喜靠在床边睡着了,她靠着门不注的喘气。这时,春喜醒来,抬头看见她就走上前去。


“你回来了?”春喜问。
“恩,是啊。”沈芳说。
“怎么了?谈得不愉快?”春喜问,沈芳摇摇头。
“瞧你,眼睛都红红的,四爷惹你了?”春喜又问。
“不,我没事,你回房休息吧,累着你了。”沈芳说。
“真的没事?”春喜问。
“恩。”沈芳应声。
“那我回屋去了,你早点歇息。”说着,春喜出去了。沈芳疲累的坐在椅子上,猛然想起刚才那个黑衣人,虽然蒙着半张脸,可接触到他眼神的时候,为何有股奇怪的感觉?而他对付皇上的那几招都是致命的,看来是冲着皇上去的,他本可以刺伤自己,却突然收手,真是有点奇怪。
难道是他?沈芳突然想到了,是弟弟瑶松?那目光太熟悉了,怎么可能?他不是在白龙山吗?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好在皇上没有让官兵追去,应该是逃出去了。
“不可能,一定是我看错了。”沈芳想着。同时,皇上在屋里也想着刚才的事情,那黑衣人出招狠毒,下手毫不留情,但见了沈芳之后就收回了剑,难道会是熟人?周皓辰吗?不像,他不会这么冒然行刺,那会是谁呢?可以确定的是他一定认得沈芳。当时自己就想到了这点,又见沈芳若有所思的样子,就没让官兵们去追,想必那人也不会再来了。‘沈芳,我该拿她怎么办呢?’皇上想着就看了眼跌打酒。

    第二天,大家聚集到大厅送沈芳他们,老马早早的就来接了。沈芳收拾好东西,领着蒙儿出来,与大家一一拜别,可唯独不见皇上。
“蒙儿,你会不会想春喜姨啊?”春喜摸摸她的小脸。
“会,蒙儿天天想。”蒙儿说。
“春喜姨好舍不得你哦。”春喜蹲下身抱抱她,蒙儿就在她脸上亲了一下。
“蒙儿,我们也要。”贾六和宝柱故意凑上前去,蒙儿也在他们脸上各自亲了一下。
“你们两个,走开啦,不要糟蹋小孩子。”春喜忙推开他们。
“干嘛,就许亲你,不许亲我们啊,这么想当娘,赶快去生一个吧,要不要我帮你啊?”贾六调侃道。
“要死啦你,在小孩子面前胡说八道,给四爷知道,非掌你的嘴不可。”春喜怒慎道,蒙儿捂嘴偷笑着。
“对哦,四爷呢?怎么不见他?”宝柱说。
“你们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今天沈芳要走,四爷当然不忍相送啊。”贾六说,被春喜用手肘顶了一下,一旁的沈芳听了露出一丝苦笑。
“曹大人、宝柱、贾六、春喜,我们要走了,你们多保重,大家后会有期了。”沈芳抱拳致意。
“曹世伯,等小侄回到京城,再随家父登门拜访。”皓辰说。
“好,你们一路珍重。”曹大人说。
“沈芳。”春喜见皇上还没来,就拉住沈芳的手想拖延些时间,沈芳拍拍她的手松开了,对她点点头。随后,就牵起蒙儿和皓辰、老马准备出庄。
“四爷!”就在这时,宝柱叫了声,大家回头一看,皇上走了过来,大家纷纷行礼。皇上示意后走到沈芳跟前,把跌打酒交给她。
“这酒你带着,记得要用。保护好自己,别忘记你说过的话。”皇上深深的看着她。
“恩。”沈芳点点头,看了看他就慌忙收回眼神,她不敢再看,心里已是翻江倒海了,最后他还是理解了自己的决定,没有阻拦,这样的深情厚谊怎能让自己不为所动呢?
“蒙儿,你会想四爷叔叔吗?”皇上蹲下来拉着她的小手。
“会。”蒙儿说。皇上从腰间的锦囊内拿出一块精致的玉佩,挂在了她的脖子上。这块玉佩是老佛爷恩赐的随身之物,正面刻着“蒙”字,是他亲手所写,昨儿下午他吩咐宝柱带着玉佩找玉器铺子赶制的。
“玉佩你要带好,想叔叔的时候就看看它,今后要听你娘的话,孝顺你娘,知道吗?”皇上摸着她的头发。
“知道。四爷叔叔……。”蒙儿说着,就凑上前去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皇上抱住她,舍不得放开,众人在一旁看了不免心酸,尤其是沈芳,强忍着眼泪。

   终于,他们走出了山庄,老马将蒙儿抱上车,沈芳和皓辰也跟着上去了,老马跳上马车驾车而去,蒙儿从窗口探出小脸儿,朝着他们挥手,众人也举手回应,沈芳从窗外看到皇上的眼神紧盯着她们,她抱着蒙儿也看着他,直到视线越来越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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