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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芳续-蒙1-10

(2011-09-07 16:37:44)
标签:

沈芳

京城

老马

沈园

奴才

杂谈

分类: 戏说*秀芳箴

【永恒秋芝】戏说乾隆续集——《蒙》

作者前言:
    这是一篇戏说续写,本人心动了很久,提起莫大的勇气执笔创作,本想全部续写、修改完毕再上传与大家分享,可看到大家十分喜欢本人另一YY故事《当Q官知道了这个网站》后,实在按耐不住急切的心情,又提起莫大的勇气用边写边更的方式,提前让这部小说与大家见面,若有错字或不恰之处还请谅解。     
    写文只因喜欢《戏说》,喜欢其中某位姑娘(在这里先卖个关子,大家猜猜续写的是谁吧),想为她留一个完整的人生简单的动机要付诸实施对我来说有些不易,很多作者都是边写边发,创作速度很快,而我是属于慢热型加上对《戏说》这部剧并不是非常的了如指掌,因此又重温了几遍,因为它涉及历史,先前不太敢编写。可能大家阅读下来,会觉得文中缺少些历史事件和政治背景,我想该避免的还是避免了吧,本人虽喜好YY,但还属保守派,请大家谅解
   《蒙》这个名字是在发表前突发的灵感,它不是文本的主题内容,也不是确切的中心思想,而是一位可爱小姑娘的名字,用她来命名让我觉得更有意义,因为这个小姑娘对本文中的两位来说非常非常的重要。好了,不多说了,立刻献文,大家慢慢欣赏吧。


   御花园 戏台。
   皇上陪着老佛爷和众嫔妃们观看京戏,台上正上演着武松打虎,锣鼓声声,好不热闹,演武松的小生灵敏的身手惹来阵阵掌声,一旁的阿哥、格格们都兴奋的雀跃起来。这一出戏正是春喜他们几个安排给皇上解闷儿的,自从金无箴走后的三年里,他们的四爷性情大变,一直闷闷不乐,脸上也少有笑容,不是呆在藻云轩里头发呆,就是整夜的批阅奏折,要不就在练功房里发泄,也甚少去其他娘娘那里,除了偶尔去钦妃宫里。就在半年前,她又为皇上生了位阿哥,现已有四阿哥和八阿哥,在后宫扶摇直上,直逼后位。
戏乐七七八八的敲着,众人都看的津津有味,皇上虽然一直在看,但脸上丝毫没有笑容,当大家拍手叫好时,他才意识到周遭的动静,只跟着拍手,接着又陷入自己的世界中去,春喜原以为制造些热闹的气氛就能让四爷身受感染,心情愉快些,可看他的表情这招似乎不起什么作用,一定被四爷暗骂:“老套了。”她推推看得正起劲的贾六,没有被理睬,她又狠狠的掐了贾六一把。
“啊……,你干什么你?”贾六疼得叫出了声。
“看看看,你就知道看,这是给你看的吗?”春喜骂道。
“皇上在看、老佛爷在看,众娘娘们也在看,咱们跟着沾光,不行吗?”贾六揉着手臂。
“你看万岁爷,一点笑容都没有,你还心有看得下去,他真是白疼你了。”春喜狠狠的敲打了他的帽子。
“他那是心病,也是‘老毛病’了,过一阵子到宫外溜达溜达,就好了。”贾六贼笑道。
“去你的死贾六,只会胡说八道,小心我告诉万岁爷去。”春喜仰起头。
“又来这招,有本事你现在就去,别妨碍贾爷我看戏。”贾六懒得理睬她了,春喜在一旁跺脚憋气。正巧,皇上朝他俩儿的方向看了一眼,顿觉好笑。此时,宝柱悄悄的走到皇上身边,简单行礼后,伏在他耳边嘀咕着,只见皇上脸上浮起一抹的微笑,随即起身向老佛爷示意之后就和宝柱一起离开了,春喜拉着贾六也跟了上去,钦妃的目光一直追索着他们。
    三人来到御马厩,见驯马官正在调教一匹黑马,那马是刚从蒙古草原上运来的,雌性、浑身黝黑,毛发光亮整齐,四肢矫健,肌肉紧致可现,就是脾气看似不稳,野性味儿十足。驯马官见到皇上来了,忙下跪行礼。皇上上前拉住马缰,用手摸了摸马鼻梁,又用力的拍了拍,那马就仰头长啸,把一旁的春喜下了跳,猛拽着宝柱。
“皇上小心,这马还未被驯服,野得很。”驯马官忙去拉缰绳,稳住马儿。
“是匹好马,加以训练的话一定能独占鳌头,有名字了吗?”皇上问道。

“回皇上,还不曾起名。”驯马官说。
“……,就叫它雁子骄吧。”皇上看着马,一旁的贾六听了笑出了声,被春喜推了一把,皇上并不理会,脚踩马蹬一跃而上,拉动缰绳,雁子骄扬起蹄子,嘶叫了一声就冲了出去,在偌大的马厩里绕圈奔跑,还不服气的晃动身体,众人看了都紧张了起来。
“皇上,这马还没被驯服,您要小心啊~”驯马官叫嚷。
“万岁爷,留神点儿。”宝贾六叫道。
“你快去护着,这马太野了,别让万岁爷受伤了。”春喜对宝柱说。
“放心,皇上有谱。”宝柱自信的说。皇上驾着雁子骄正尽兴的奔跑,脸上露出了久未展现的笑容,跑着跑着就跑出了马厩,朝外面冲去,一行人都吃惊的追了出去,怎奈雁子骄爆发力十足,追了几步就不见影子了,剩下几人大口喘气。过了一会儿,又见他们冲了回来,几人赶忙闪开,皇上猛拉缰绳,雁子骄就停下了,宝柱赶紧上前去扶他下马。
“哈哈哈,真是一匹难得的好马,你只需要好好照料就行了,朕决定要亲自训练它。”皇上大展笑言,拍着雁子骄,不料它又扬起前蹄嘶叫起来。
“万岁爷小心。”驯马官忙护着。
“没关系,朕就喜欢它的性子,够辣!”皇上猛拍了一下马脖子,雁子骄大声吐着气。

    郊外,一辆马车正缓缓赶路驶向京城。突然,窗帘被掀起,露出一张粉嫩的小脸儿,好奇的朝外张望。
“娘,京城快到了吗?”
“快到了,你坐好,小心别摔着了。”车内,一女子搂住她的女儿,温柔的说。
“京城也有大草原,有很多羊吗?”小女孩天真的问。
“没有,京城有很多人,还有大宅子。”女子回答。
“还有呢?”女孩子又问。
“还有……皇宫。”女子喃喃的回答。
“皇宫?皇宫是什么?”
“皇宫,就是……”女子透过窗帘,也看着窗外,一草一木都显得那么熟悉。‘离京城越来越近了,辗转十几年,飘泊在外,无时无刻不想着自己的故乡、自己的家园。每当寒冷、寂寞来袭,多么希望能身处在亲人的围绕中,感受到家的温暖,可这些已经成为了遥不可及的奢望,都因为那个‘罪恶’之人,将自己推入了一个又一个的深渊。再过半个时辰,他们就要处在同一片城池之下了,忽然心情难以平静。
“娘……娘……。”女孩推着她,见她没有搭理,就打开车门。
“马爷爷,你告诉我,皇宫是什么?”她一把抱住了前面驾车的马封。
“哟,我的蒙儿小姐啊,你快坐回去,小心。”马封腾出一只手护着她。
“不嘛,你告诉我,我才坐回去。”女孩依然围着他的脖子问。
“好!皇宫啊,是皇上住的地方,可大了。”马封笑着说。
“皇上住的?那蒙儿能住吗?”女孩仍然不松手。
“呵呵,蒙儿不能住,蒙儿啊,跟我们回大园子住。”马封说到这里,有些心酸。
“大园子比皇宫大吗?”女孩又追问。
“蒙儿,你又调皮了,快进来,别累着马爷爷。”女子上前拉下女儿,把她抱在怀里。
“不碍事的,小姐,我们快到了。”马封说。
“我知道了。”女子定了定神。
    当马车驶入了京城,经过繁华的街道,人来人往、车水马龙的景象让蒙儿兴奋不已,小手不停的指这指那儿,开心的看着。车子经过远处的一片黄瓦红墙,沈芳紧紧的看着,眼神中带有悲愤,她的脸上没有了笑容。
‘天涯海角,我会记得你……’

     不一会儿,车子停在了一所庭院门口,马封下了车去敲门,一位妇人出来迎接。
“陈妈,你看谁回来了?”马封说着,走去打开车门,抱出了蒙儿,沈芳跟着下了车。她抬头就看到门上的匾额,赫然清晰的写着‘沈园’,心里头百感交集。
“哎呀,是小姐,小姐回来了。”陈妈看到沈芳高兴的尖叫起来。她是沈芳的奶娘,自从沈家出事后,她也回了老家,后来老马找到了她,又让她回了沈家看守园子。
“陈妈,你还好吗?”沈芳被她的声音拉回了思绪,也激动的上前握住她的手。
“好,好,能再见到小姐真是太好了,回来就好。”陈妈老泪纵横。
“蒙儿,喊陈奶奶。”沈芳对着孩子说。
“陈奶奶。”蒙儿喊道。
“乖,还是喊我陈妈吧。这就是蒙儿小姐啊,长得真好,和你小时候一个样儿。”陈妈拉着蒙儿欣喜的说。
“大家别站在门外了,快进去吧。”老马将马车交给家丁,带着她们进去了。
    跨入庭院,沈芳四处张望,亭台、楼阁、长廊、水榭都曾经充满了欢声笑语,充满了家人的身影,而如今这些景色还在,甚至比以前更为精致,在她眼中却显得那么失色,若不是为了祭祖,自己根本就不会回到这个伤心地来。
“小姐,这园子年年都有人来翻修、花草啊也有工匠维护,朝廷每月还拨饷银呢。”陈妈说着,沈芳听了心里掠过一丝笑意。
“娘……娘,这里就是我们的家吗?”蒙儿摇动她的手。
“是啊,我们到家了。”沈芳看着她。
“这里真大,真好看,比蒙古包大多了,还有那么多的房子,这里真的是我们的家吗?”蒙儿高兴的跳着。
“是啊,当然是……我们的家。”沈芳看着女儿天真的样子,心里又泛起了酸涩。
“小姐,房间我都打扫好了,跟我来看看吧。”陈妈拉着她们去了卧房。



   打开门,一景一物映入了眼帘,她走了进去摸着书桌、椅子、床沿、化妆台,房间里的摆设如当年一样。她坐在床边,摸着柔软的被褥,忽然眼眶湿润了。
“娘……。”蒙儿跑了过去摇着她,沈芳抹了抹泪。
“这是娘从小住到大的房间,以后就给你吧。”沈芳摸着女儿的脸袋。
“真的?”蒙儿看着她。
“恩。”沈芳点点头。
“小姐,我原给蒙儿小姐收拾了间屋子,一会儿我就把你的东西搬过去。”陈妈说。
“陈妈,我自己来吧,反正也不远。”沈芳说。
“娘,我看到那里有一个大花园,我想去玩。”蒙儿说。
“你啊,就知道玩,一刻都停不下来。”沈芳点着她的鼻尖,正说着,门口进来一个丫头。
“小姐,这是新来的丫头,叫阿桃。”陈妈介绍。
“阿桃见过小姐。”丫头行礼。
“起来,不必多礼。”沈芳上前扶起她,等她抬起头一看,真是个清秀的女孩儿,十几岁的模样,眉宇间还透露着稚嫩。
“阿桃姐姐,我们去花园玩,娘,好不好?”蒙儿突然拉着阿桃。
“阿桃,你就带她去吧,小心一点。”沈芳说。
“是,小姐。”阿桃拉着蒙儿的手出去了。
“阿桃,你好好照顾蒙儿小姐。”陈妈跟出去嘱咐后又进了屋。
“陈妈,这几年辛苦你了,照顾这个园子。”沈芳起身说。
“不不不,一点儿也不辛苦,能一直留在沈家等着你们,我已经很满足了,现在又看到你回来,真是老爷、
夫人在天保佑啊。”陈妈双手合十,含泪说。
“我也没有想到有朝一日还能再回到这里,当年被赶出家门的那天似乎好像就在昨天一样。”沈芳忍着泪。
“真是世事难料啊,当年老爷、夫人、还有少爷都是多好的人啊,可如今就只剩下你,哎……。”陈妈叹
着气。
“瑶松他一直没有消息,不曾回来过吗?”沈芳问。
“没有,我到处去打听,也打听不到少爷的消息。”陈妈摇摇头。
“我这几年在外面,东奔西走,也没有好好去找过他,后来有了蒙儿,更抽不开身,不知道他到底怎么样
了,希望他……。”沈芳哽咽了。
“放心吧,少爷他一定会平安回来的,老爷和夫人也一定会保佑他的。”陈妈安慰她。
“我对不起沈家,对不起爹娘,陈妈,我……。”沈芳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
“小姐,我懂,这不能怪你,都是命啊。”陈妈抹了抹泪。
“命……,我不认命。”沈芳坚强的说。
“小姐,人生无常,谁能预料呢?如今你有了蒙儿小姐,自个儿身子要多保重啊,就算不为自己想,也得为她想想吧。”陈妈替她擦泪。
“蒙儿,蒙儿她……。”沈芳轻声嘀咕,欲言又止。
“小姐,您一路上劳累,身子乏了吧,我给你铺床,你歇一会儿吧。”陈妈见她这样伤心,就故意岔开了话题。这些年断断续续从老马这里得知沈芳的消息,也心疼她在外面的遭遇,背地里不知为她流了多少泪,明明是位官家千金,应该可以过着锦衣玉食、养尊处优的日子,可偏偏却要经历这么多的苦难,好不容易想要托付他人,最后也落得个劳燕分飞,还多了个孩子,这往后难道要孤独一生吗?可怜的小姐。
“陈妈,我自己来吧。”沈芳忙拦住她。
“不,小姐,在外面你受苦了,到了家,你还是小姐,让我来吧。”陈妈的话让沈芳再次泪流,她赶忙扶着她轻轻拍,陈妈的话说对了,不管在外面多坚强,多不屈服,回到了家她依旧是个需要依靠的女儿家。

   赶了几天的路,的确是有些累了,沈芳梳洗了一下,就躺下休息了,不管经过了多少变迁,家始终都是家,那种熟悉、安全的感觉让她一接触到被褥就合上眼,沉沉的睡去了,她真的太累、太累了。
   当沈芳醒来,已是过了晚膳时刻,她竟睡了大半天,这是她多年来睡得最踏实的一觉,起身点灯,陈妈刚好端着饭菜进来。
“小姐,你醒了,睡得还好吗?”她放下饭菜。


“睡得太舒服了,还是家里好啊。你瞧我都睡了这么久,怎么不叫醒我呢?”沈芳坐了下来。
“见你睡得这么香,不忍心叫醒你啊,来,快吃饭吧,肚子饿了吧。”陈妈递上筷子。
“睡熟了到不觉得,你一说还真的是饿了。”她接过筷子。
“那就快吃吧,刚热好的。”陈妈又拿起另外一双筷子给她夹菜。
“蒙儿呢?她吃过了吗?”沈芳问。
“早吃过了,现在在大厅里,缠着老马讲故事呢。”陈妈笑着。
“这个调皮鬼,就爱粘着老马。”沈芳说。
“她和你小时候一样的调皮,还喜欢问一些稀奇古怪的问题,有些我都答不上来。”陈妈说。
“哦?”沈芳差异。
“刚才还一个劲的问我你小时候的事情,我就告诉她你吃书那件事,她还说你笨呢。”陈妈边说把菜夹到
她碗里。
“说我笨?”
“是啊,她说书是用来看的,不是用来吃的。”陈妈笑开了。
“这丫头。”沈芳也跟着笑了。
“小姐,你终于笑了。”陈妈说,沈芳听了不好意思的趴起饭来。吃完后,沈芳来到了大厅,看见蒙儿正津津有味的听老马讲故事,那专注的神情像极了一个人。
“娘!”蒙儿见到她忙跳下马封的怀抱,奔了过去。
“宝贝,你乖不乖啊?有没有吵着马爷爷?”沈芳抱起了她。
“乖,不吵、不吵。”蒙儿依偎在沈芳的怀里。
“小姐,你起来了。”老马说。
“是啊,不知不觉得就睡过了头。”沈芳放下蒙儿,自己也坐了下来。
“小姐,还习惯吗?”老马问。
“当然,这里是我的家啊。”沈芳笑着说。
“那就好,后日祭祖的事情我都安排好了,舅老爷他们会来,其他的亲戚该找的都找过了,全都搬走了。”老马说。
“沈家这么多宗亲,平日里都仰仗着祖宗的庇佑,可一出了事,逃的逃、躲的躲、走的走,竟还比不上外姓的。”沈芳气愤的说。
“当年老爷被赐死,夫人跟着走了,那些宗亲怕连累到自家,都纷纷逃离,虽然祭祖是十年一次的大事,朝廷也不再追究沈家了,可谁也不敢回到京城啊。”老马说。
“全都是胆小怕事,势利小人,他们也没有脸来见祖宗。”沈芳一脸怒气,旁边的蒙儿伏在她腿上早已熟睡,她便将孩子轻轻抱起,回屋去了。
    隔天,沈府上下都忙开了。一早,沈芳着上素服,带着蒙儿、老马先去了沈老爷夫妇的坟前拜祭,坟已经被翻修过了,加盖了宝顶、石雕,护墓鸟兽,周围种植了树木,异常精良。墓碑上刻着:‘清文国公沈迪祥之墓,子沈瑶松、女沈芳泣立,’旁边一座则是沈夫人的,二老合葬在一起。沈芳看着碑文,闻听老马说过,皇上为父亲的案子平反,还加封了爵位,修盖墓地,看似用心,但这些在她心里已经毫无意义,父母、亲人再也回不到身边,要这些封赏又有何用?
“爹,娘,不孝女沈芳来看你们了。这些年,女儿未曾来看望爹娘,还请爹娘原谅。”她自己跪下磕了头,接下拉过蒙儿。
“爹,娘,这是你们的亲孙女,叫沈蒙,今年五岁了,对不起,我到现在才带她来拜祭你们。蒙儿,快跪下给外公外婆磕头。”沈芳含泪说。
“外公、外婆,你们不要怪娘,蒙儿给你们磕头。”说着,她认真的跪下磕起了头,沈芳忍不住掩面抹泪。
“老爷,夫人,老马终于不负重托,找回了小姐,你们在天有灵,可以放心了。”老马说。
“爹、娘,如果你们真的在天有灵,就请保佑弟弟平安无事,早日回来一家团聚吧。”沈芳哭着说。祭拜完之后,他们接着去了碧云寺,在寺中方丈的指引下请回了沈老爷夫妇的灵位,三人坐上马车离去。

   春喜、宝柱、贾六三人在街上溜达,想替皇上找些乐子,东逛逛、西看看也没发现什么新鲜有趣的玩意儿,就坐在一旁的茶摊上喝茶,贾六买了糖葫芦给他们。
“上次叫戏班子来唱戏,四爷都没精打采的,这次该弄些什么好呢?”春喜犯愁。
“我看就是把天上的神仙都请下来也不会好咯。”贾六咬了一口糖葫芦说。
“看着他这样,咱们也没好日子过啊。”宝柱说。
“就是嘛,你还有心情吃得下去。”春喜打了贾六一下。
“我看啊,干脆把金无箴再弄回来,四爷心里就痛快了。”贾六胡诌起来。
“他心里痛快了,可其他主子娘娘就不痛快啦,到时候让你吃不了兜着走。”春喜白他一眼。
“还是让他微服私访,去别的地方走走看看,四爷真的很久都没有出巡了。”宝柱说。
“他不是不想出巡,而是不敢出巡,宁愿关在宫里,好过在外面又惹回一堆伤心。”春喜说。
“四爷真可怜,每次遇到自己喜欢的女人都留不住,还不如我,无事一身轻啊。”贾六笑着摇摇头。
“你啊,根本就没这个命,别在这里自作多情了。宝柱,我们走。”春喜敲了他的头,起身走了。
“你……”贾六愤然。
“你什么你,走不走啊?”春喜回头问他。
“走就走,哼。”他无趣的跟了上去,春喜笑了笑转身往前走。忽然一辆马车经过,停在了前方,春喜抬眼一瞧,正是沈园门口,她拉着宝柱他们停下脚步站在远处看着。只见老马从车上下来,接着抱出一个小女孩,之后一位女子捧着排位,也跟着下了车,春喜瞪大了眼睛,那女子穿着白底青色边的素服,头发挽起,右耳下托了根细长辫子,一脸的沉静,沈府大门敞开,她走了进去。虽然相隔有些距离,但春喜一眼就认出了那女子是沈芳,于是她有些激动的推着宝柱。
“你们看,那不是沈芳吗?”春喜低声说。
“沈芳?她回来了?”宝柱一脸不可思议。
“这下四爷可高兴了。”贾六说。
“高兴你个头啊,没见她旁边有个小女孩,想必已经嫁人生子了。”春喜说着,看那小女孩的个头有四五岁了,清秀的脸蛋儿,也穿着白色素服,头发盘成玲珑小纠,由老马牵着进门去了。
“可没见到她男人啊。”贾六问。
“她捧着牌位,想必是男人死了,才回了京城。”宝柱解释着。
“你们没瞧见她手里捧了两个牌位,难道是死了两个男人不成,说话真是不用脑子。”春喜说。
“你有脑子,那你说是怎么回事?”贾六说。
“现在正值清明,她一定是回来祭拜她爹娘的。”春喜说。
“哟,还是咱们春喜聪明啊,现在是清明,谁都知道是祭拜的日子,说了等于没说嘛。”宝柱嘲笑着她就随即走了,贾六笑着跟在后面。
“哼,你们两个竟敢戏弄我,回去我一定到四爷面前告状,给我等着。”春喜嚷着冲到了他们前头。
“哎哟,我的春喜姑奶奶,可千万别,告我们的状可不打紧,要是连沈芳也一起告了,这岂不是要天下大乱了?”贾六追上去拉住她。
“对哦,我怎么把这个给忘记了,回去得好好想想,走,我们回宫去。”春喜说着加快了步子。
“这就回去啦,不接着逛逛?”贾六说。
“要逛你自己去逛,我不奉陪了。”春喜推开他径直朝前走。
“我也不奉陪了。”宝柱跟了上去。
“切,下回要出来可别拖着我。”贾六啐着。

    沈芳一路捧着牌位进了后院的祠堂,此时,沈夫人的娘家人也到了沈府,等候在祠堂外。沈芳将牌位供奉在案前,祠堂里香火燃起,贡品围绕,还有几个和尚在旁诵经。她跪下,双手合十告念着,舅老爷、舅夫人及舅少爷也跟着跪在她后面。
“沈家列祖列宗在上,罪女沈芳今带爹娘灵牌归位祠堂,愿二老在九泉之下得以安息,若在天有知,能魂归故里,再让女儿对你们尽孝,也请列祖列宗保佑瑶松平安无事,早日归来。”说着,她俯下身去磕头,蒙儿在旁边也跪着磕头了,老马和陈妈在外面看着,心里深感安慰。


    供奉完毕之后,沈芳让厨房准备了家宴招待了堂舅一家。沈夫人娘家姓周,堂弟周谦礼曾是宫廷画院院士,后因沈家变故就辞去官职做起了古董字画生意,与妻冯氏膝下有两女一子,两个女儿都嫁人了,小儿子名叫皓辰,长沈芳一岁,现与父亲一起经营生意。早年,沈、周两家来往甚好,沈芳和皓辰从小相识、一同长大,双方长辈曾有意结成儿女亲家,后来沈家遭不测,这门亲事也就此搁置了。
“堂舅、舅母、皓辰表哥,今日谢谢你们到沈家参加我爹娘的祭祀,沈芳在这里先敬各位。”她递着酒杯一饮而尽。
“都是自己人,快别这样。今天能再见到你,我们高兴都来不及呢。”冯氏看着她说。
“是啊,接到老马的帖子,我们全家都非常震惊,十多年了,也没有你的消息,我们也找不到你,心里头像是有块石头压着,今天看到你这般好,我们也就放心了。”周谦礼说。
“谢谢堂舅、舅母这样挂心。爹娘遇难、我和弟弟被发配后,那些叔叔、舅舅们都怕受到牵连,纷纷躲避,和沈家撇清关系,多亏你们替爹娘料理后事,照顾沈家,我一直没有机会说声谢谢,这杯酒一定要敬。”沈芳说着又拿起酒杯一饮而尽,连着两杯酒下肚后,她的脸色微红,有了点笑容。
“阿芳,你虽然喊我堂舅,可是我们两家的关系就跟嫡亲的没什么两样,想你父母在世的时候,我们也经常走动,那会儿刚从老家上来京城,在你们家住过很长一段时间,也多亏你爹娘照顾。时间过的真快,一晃眼的功夫,你们都长大了,我们也老了,而你爹娘……,哎。”周谦礼叹着气,沈芳默然的听着。
“都已经过去了,快别提了,现在阿芳回来了,沈家就会好的。这些年,你在外头一定吃了不少的苦,也真难为你了。”冯氏拉着沈芳的手说。
“吃再多的苦,我都不怕,都能熬过去,如今只希望可以快点找到瑶松,我也就没有任何遗憾了。”沈芳眼中含泪,皓辰不住的看着她。
“这些年我们也打听他的消息,问过去兴安岭回来的兵,都说不知道这个人,你要如何去找?”周谦礼说。
“这个我还没想好,或许再沿着边关找找看,只要他还活着,我就一定要找到他。”沈芳坚定的说。
“去边关?那里兵荒马乱的,你一个姑娘家,太危险了。”冯氏说。
“不要紧,这些年我一个人在外头也都是这么过来,瑶松是沈家的血脉,如果不找到他,我就亏对沈家祖宗,亏对爹娘了。”沈芳内心对弟弟有着深深的愧疚感,自己一直记挂着报仇,这十几年也没有好好去找过他,如果他真的有什么三长两短,那自己的罪孽就更深了。
“你先别着急,我再托人帮你打听打听,找准了方向再去,比较有把握些。”皓辰说。
“恩,谢谢你表哥。”沈芳对他笑了笑。多年未见,她出落得更加沉稳、清秀,笑容依然亲切可人,眼神里却多了几分忧愁,看得让人不免心疼。她在外面的遭遇,他虽然不是很清楚,但看到蒙儿,几乎能猜出几分,一个晚上家里人似乎都很默契,没有在沈芳面前问起孩子的事,怕她尴尬。而她也只是简单的让蒙儿拜见过长辈后就让阿桃带下去了。
晚饭后,沈芳安排了客房让周舅爷他们休息,又去看了看蒙儿,阿桃正陪着她玩,随后她就打算去祠堂跟着和尚们继续做道场了,经过长廊,皓辰叫住了她。
“阿芳。”
“表哥。”沈芳回头答应。
“多年没见了,我们说会儿话吧。”皓辰走了上去,沈芳点点头。
“你好吗,表哥?”沈芳问。
“不好也不坏吧,你知道的,我不喜欢读书,也无心去考功名,只能跟着我爹混在店里头卖卖字画、古玩。”
“那也很好,你从小就喜欢这些东西,而且画艺了得,唯有这一点我永远比不过你。”
“还记着跟我比画的事情啊?”
“当然,我本就是个不服输的人,从小我爹也当我是男孩子来养,你们会的东西我都会,唯独这画画。”
“可你爹也说过,幸亏你不是个男孩子,要不然准是个土匪窝子。”
“哈哈哈。”沈芳听了笑出声来。
“你终于笑了,很久都没有看到你这样笑了。”皓辰望着她,沈芳微笑着低下了头又抬眼看着月空,熙
熙攘攘的星星中,不知是否有爹娘,在天上看着自己。
“阿芳,这些年你都去了哪里?”皓辰认真的问起。
“哪里都去,天涯海角,到处流浪。”沈芳看了看他。
“天涯海角?”
“是,天涯……海角。”她的语速减慢,表情凝重起来,气氛一时有点尴尬。
“阿芳……。”皓辰话音未落,沈芳就打断了说要去祠堂,自个儿起步朝前走了,皓辰只得跟了上去。

   养心殿。
   皇上正在批阅奏折,春喜他们几个在侧屋里候着,贾六犯困,歪在榻上睡着了,宝柱瞧见了用其辫子挠他的鼻孔,惹得贾六连打几个喷嚏,醒了之后猛捶宝柱,春喜坐在椅子上晃着双腿思量着。
“你们两个别闹了,我快烦死了。”她忽然喝道。
“怎么啦,春喜姑奶奶,谁又惹到您了?”贾六推开宝柱,油头油恼的凑上前去。
“走开啦!”春喜伸手推他,宝柱在一旁讥笑他。
“哟,我可是好意来关心你,想替你解解闷儿的。”贾六又靠了上去。
“讨厌,死贾六,没一个正经的。”春喜骂道。
“唉~,你说他就好,跟我没关系哦。”宝柱忙补充道。
“你也不是什么好人,哼。”春喜冲着他说,宝柱听后指着自己,愣愣的看贾六,也换来他的讥笑。
“唉!你们说,到底要不要告诉皇上啊?”春喜又问。
“告诉他什么啊?”贾六反问。
“当然是沈芳回来的事情啊。”春喜压低了声音说。
“说啊,皇上听了准会高兴。”贾六回答。
“你也觉得该说?”春喜问。
“只要是能让皇上高兴,就算是嫦娥下凡,也得说。”贾六道,春喜笑着点头。
“不行,我不同意。”宝柱插话,两人不约而同的看着他。
“为什么不能说?”春喜问他。
“说了又能怎样?把她弄进宫来吗?你们想,依沈芳的为人,还有她和皇上之间的恩怨,她会同意吗?”宝柱说。
“我就是在担心这个问题,如果沈芳不同意,或者她还在恨皇上,那即使告诉了皇上,也只会让他再受痛苦罢了。”春喜沉下脸来。
“就是啊,所以还是不要说。”宝柱斩钉截铁的回答。
“可是不说,我心里也很难受,皇上已经很久都没有开怀的笑过了,看得我们这些做奴才的都很心疼。”春喜无奈的说。
“我心里也很难受啊,春喜,你也心疼心疼我吧。”贾六又腻了上来,靠在她的肩头。
“去你的,死贾六,这辈子你都别想了。”春喜一把推开他,正当他们说得热烈时,皇上正为一本奏章而犯愁,这是工部上呈的关于朝廷扩建道路的计划内容,正等着皇上批示盖章后就要动工,而且须赶在老佛爷寿诞之前全部完工,以备迎接各国使节、藩王的进城朝贺。工部的计划详细、周密,按照历来维修的惯例,本该是件毋庸置疑的事情,只需自己加盖宝印即可,但这次扩建中,通往德胜门主要道路的切口就落在了沈园,这一点让他左右为难。沈园是沈家留下的祖产,年初又刚维修翻新过,拆了怪可惜的,若绕开沈园扩修的话,根据工程图所示,主干道路就会被切断,似乎不太可能,如果拆了,自己又该如何向沈芳交代,当初承诺她的不就如同废话了吗?
‘沈芳,她现在会在哪里?’由此,他想起了沈芳的笑容、她的身姿、她的任性,她愤怒的眼神,还有分手时她撂下的话:“天涯海角,我会记得你。”当时,就像把利剑深深的扎进他的心里,看着她跨马而去却无法追回,是自己欠了她,无论做出任何弥补都无法平息她内心的仇恨,又怎能留得住她呢?’想到这里,他摊开左手心,一条浅浅的伤痕清晰可见,令他又想到了当年拔剑的画面,那就是沈芳在他身上留下的唯一印迹,回宫后他并没有宣太医诊治,而是自己抹了些膏药,随意包扎处理了,不久后,右手的伤痕消退了,唯有左手心上一直没有退去,让他每回看到这道伤痕,就会想起沈芳,或者说这也是他们共有的伤痕。
“贾六、宝柱、春喜!”他叫唤道,里屋的三人赶紧整了整衣服,应声出去了。
“奴才在。”三人排成一排站在他面前。
“你们几个在里头叽叽喳喳的,想密谋造反吗?”皇上故意盘问。
“奴才不敢,奴才就是有一百个脑袋也不敢啊,请皇上息怒。”三人忙跪下说道。
“不敢,我看你胆子大的很。”皇上冲着贾六说。
“回皇上,奴才说的都是真心话,奴才对万岁爷忠心耿耿、赴汤蹈火,在所不辞,请万岁爷明察。”贾六大声说。


“都起来吧。”皇上笑着说。
“咤!”三人吓了一头冷汗,踉跄起身。
“现在就轮到你们表忠心的时候了,朕遇到件棘手的事,你们三个到给朕出出主意。”皇上说。
“我就知道准没好事儿。”贾六低声对着春喜说。
“嗯?”皇上看着贾六。
“回皇上,奴才能为皇上您分忧解难是奴才的荣幸。”贾六忙遮掩,皇上笑了笑。
“万岁爷,到底是什么事让您这么烦恼?”春喜问?
“就是工部扩建道路的事。”皇上说。
“扩建道路,历年也有啊,不知皇上为何烦恼?”宝柱说。
“今年和往年不同,一来是为迎老佛爷寿诞,二来是为迎各国使节还有番邦的朝贺,所以要扩大、修建许多道路,工程量非同小可。”皇上说。虽然朝中有规定,后宫和内侍不得干预朝政,但有时候他喜欢将一些麻烦事儿告诉他们三个,其实自己心里早拿定了主意,只想听听这些小角色的言论来排遣排遣,可这回他心里也确实没了谱。
“那这也该是工部烦恼的问题啊,万岁爷不必事事忧心。”春喜说。
“不忧心能行吗?这次麻烦在要拆掉很多民宅,其中也包括了沈园。”皇上说,这个问题也的确只能和他们三个说说,这个时候也不便把曹大人宣进宫来。
“要拆沈园?”春喜大惊出口。
“那不是等于大水冲了龙王庙吗?”贾六低声说,春喜推了他一把,皇上看在了眼里。
“回皇上,可有办法不拆沈园吗?”宝柱问。
“若有办法,朕还用得着问你们吗?”皇上反问道。
“那改道修建啊,绕开沈园不就行了。”春喜说。
“春喜,你真是聪明啊,这方法朕刚才已经想过很多种可能了,告诉你,就是没可能。”皇上大声说,春喜低下了头。
“这么大的事情,奴才们一时也不知道要怎么办,还请万岁爷恕罪。”春喜一脸委屈。
“算了,问你们也是白问,总之朕一定要想办法保住沈园,这么好的宅子拆了可惜。”皇上说。
“万岁爷真的是为了宅子吗?”春喜问。
“……”皇上一时哑口,春喜不愧是自己的心腹,一言即中。
“奴才多嘴。”春喜看他无语,忙道歉。
“贾六、宝柱,陪朕去一个地方。”皇上并没有恼怒,他起身走了下来。
“现在?”宝柱说着,两人赶忙紧紧跟上。
“一定是去沈园。”春喜看着他们离去,轻声说。她知道这些年,皇上几次翻新沈园,每月派人去维护,还重修了沈芳父母的坟,更常在夜里带着宝柱他们偷偷去沈园,有时候是自己独去,每次回来都是一副若有所失的样子,可见在他心里还是记挂着沈芳的,那自己到底要不要告诉他沈芳已经回来的事情,说不定他这次去,就会遇到沈芳,想到这里她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你们不能去啊……。”她追了出去大声喊,又赶紧捂住了嘴巴,跺了跺脚。

“钦主儿,您别等了,皇上今晚不会来咱们这儿了。”春吉小声对着钦妃说。
“你看见什么了?”钦妃边梳头发边问。
“奴才瞧见皇上这会儿已经带着宝柱贾六两个出去了。”春吉说。
“出去了?知道去哪儿吗?”钦妃惊讶的问。
“可能是沈园,我听见春喜嘀咕着,要派人跟着吗?”春吉帮着她拆头饰。
“不用了,沈园是座空宅子,他不过就是去睹物思人罢了。”钦妃的眼里透出嫉妒的眼神。
“奴才听工部的人说,这次扩建和维修道路要拆除很多旧民宅,其中就包括沈园。”春吉说。
“是吗,那这会子他们一定是去跟这所园子做最后的告别了。”钦妃露出诡笑。
“按理说,皇上应该会想办法要保住沈园。”春吉说。
“能不能保住,可得由老佛爷说了算,只怕是皇上也做不了这个主。”钦妃心里有了主意,嘴角微微上扬,钦妃生了八阿哥后就请求皇上将春吉调回了她宫里,皇上当时高兴着,又不想让她失望,就准了。

    当皇上几人偷偷翻上后院围墙,探出脑袋来朝里张望时,沈芳正在祠堂内与陈妈、老马在角落边烧着纸钱,周舅爷和周夫人及皓辰陪同在旁,和尚们朗朗诵经,敲着木鱼,堂内灯火通明。
“宝柱,你看那边,听声音像是在做法事。”皇上指着祠堂的方向。
“好像是,现在是清明,可能在为先人祭祀。”宝柱回答。
“祭祀?”‘是谁在里头祭祀呢?沈芳不可能回来京城,也许是家丁吧。’皇上心想,宝柱当然知道沈芳就在里头而装傻不回话,此时阿桃正牵着蒙儿从他们前方经过,走进了祠堂。
“咦,沈家什么时候多了位小姑娘?”皇上好奇的看着。
“可能是亲戚家的吧。”宝柱回答。
“他们在京城还有亲戚吗?”皇上问。
“这个臣没打听过,明儿臣就去曹大人那儿问问。”宝柱回答,他和贾六对看了一眼,那小女孩白天他俩已经见过了。
“不用了,我们进去看看吧。”皇上欲翻墙进入。
“皇上,这不太好吧,里头在做法事,皇上还是不要进去了。”宝柱故意拦着他,又朝贾六撇了撇眼。
“是啊,皇上,现在也不早了,咋们该回了。”贾六机灵的说。
“那再看一会儿就回去。”皇上被他两一说,也没了兴致,四处盘查沈园周遭的地形。
阿桃带着蒙儿进入祠堂后,沈芳就按照和尚的指示,领着她上前跪拜、磕头,那认真的小样子让一旁的周舅爷、周夫人连连点头。几轮下来,蒙儿倦了,她抱起来轻摇着哄她睡觉,孩子依在她的肩头一会儿就睡着了,陈妈接过孩子,抱出了祠堂,皓辰从未见过如此母性的沈芳,直看着她。
“我们回去吧。”皇上看了会儿后说道,于是几人翻下了墙头,离开了。与此同时,沈芳追了出来,把衣服盖在了孩子身上,又进了祠堂。

   回到宫里,已是夜深了,皇上继续回到养心殿翻阅奏折,春喜端了碗燕窝羹给他。
“万岁爷,御膳房刚炖好的,您趁热喝吧。”春喜轻声说。
“恩,放着吧。”乾隆没有停下批阅,翻着翻着又翻到了工部的奏折,想起刚才沈园里的动静,仿佛又会恢复了生息,可这生息也持续不了多久了,他合上奏折轻叹一口气。
“万岁爷,您又在为沈园的事情烦恼吗?”春喜道。
“这不是吗,那么大所宅子,生哪儿不好,偏生在了要道上,看来看去都免不了要损它,叫朕如何下手?”说着,将奏折压到了其他奏折的下面。
“这样大的好宅子拆了是有点可惜,奴才知道万岁爷喜欢,奴才也喜欢,可喜欢归喜欢,总不能抱着它不放呀,真所谓旧的不去,新不来。”春喜巧妙的说。
“你话里有话哦?”皇上露出诡异的表情。
“奴才不敢,奴才只是希望万岁爷少一些烦恼,多保重身子,那奴才们也就安心了。”春喜边说着走上前去,将燕窝递给了他。
“算朕平时没白疼你,这淡而无味的东西是补女人的,就赏给你吧。”乾隆推给她。
“春喜谢过万岁爷。”春喜高兴的谢恩了。

    沈园门口,一辆马车停着,沈芳和老马正送周舅爷他们回府。
“堂舅、舅母,今天劳烦你们了,沈芳改日再登门拜访二老。”沈芳说。
“哪儿的话,这是应该的,往后你有什么需要就来找我们,别跟我们客气。”周舅爷说。
“唉,我知道了,您二老多保重,走好。”她扶着两位上了马车。
“阿芳,你自己也要顾着点,别老东奔西跑了,定下来就安心过日子吧。”周夫人在车内探出身说。
“舅母,我记下了。”沈芳笑着回答。
“阿芳,那我就先回去了,改天再来看你,你有时间就来我们家玩,或者到我店里来也可以。”皓辰说。
“好,我会的。”沈芳说。皓辰看了看她,就上了马车,随后车就驶走了,沈芳和老马在后面望了会儿也进去了,她继续回到祠堂里跪拜。

     半夜里,皇上翻来覆去的,做了个梦。
“四爷……。”沈芳叫着。


“沈芳,你回来了?”皇上见到她有些欣喜,她的笑容还是和当初一样的迷人、秀美。
“恩,回来了。”沈芳娇羞的说。
“我就知道有一天你一定会回来找我。”皇上将她揽入怀中。
“哦?你怎么知道呢?”她轻轻的转身逃开了。
“因为你要来问我讨笔债。”皇上又凑上前去拥住她。
“那你为什么总是欠我的呢?”沈芳笑着。
“这样不是很有意思吗,我欠你的,你欠我的。”皇上将她扳过身来,搂着她的细腰。
“我欠你的?我欠你什么了?”沈芳抬起头玩味的看着他,这一看就将他的魂勾去了大半儿了。
“你忘了?你还欠我一笔情债。”皇上说着就要凑前吻去,沈芳一把推开他闪到了一边。
“情?你对我还有情吗?”她拨了拨头发,媚笑着,皇上看了更觉得销魂。
“有啊,当然有,在这里。”皇上指了指自己的心,慢慢走近。
“站住,你这种人也配讲情吗?还有人情吗?”她突然一脸怒气,抽出了刀指着他。
“沈芳,你怎么了?”皇上惊讶。
“乾隆,你到底想要怎么样,要把我,把沈家赶尽杀绝你才收手是不是?”沈芳愤怒的看着他。
“不是这样的,你听我解释。”皇上着急了。
“我不听,你这个满口谎言、虚伪无情、见异思迁、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我真后悔当初错信了你,没有一剑杀了你,今日是你要再毁沈家,毁我沈芳,我绝不会手下留情了,当年的灭门之仇一并报了,乾隆,受死吧。”沈芳冲了上去,与他打斗起来。
“沈芳,你别冲动,听我说啊……。”他想要解释,可却怎么也说不清楚话。
“你还想要解释什么,我不会再相信你了,要拆沈园,除非你先杀了我。”沈芳没有停下,反而更加猛烈的攻击过来,他只好左躲右闪,处处避让,两人打得屋子里碎的碎、破的破,狼藉不堪。沈芳的武功突飞猛进,刀刀夺命,不留半点余地,让他既心痛又错愕,连四肢也不听使唤,身体忽然间僵硬住了,杵在那里动弹不得,眼见着沈芳朝他冲过来,他瞪着眼睛大喊。
“沈芳……沈芳……沈芳。”皇上突然坐起,大汗淋漓,看了看周围,才发现是一场梦,舒了口冷气,春喜冲了进来,拉开床帷。
“万岁爷,您怎么了?”看到皇上发愣的样子,赶忙拿帕子给他擦汗,扶着他下床,倒了杯茶给他压惊。
“万岁爷,好些了没有?”春喜关切的问。
“没事,只是个噩梦。”皇上喝了茶,顺了顺气。
“您一定是白天太劳累,才会做噩梦的。”春喜又替他擦擦汗。
“不是劳累,只怕是个先兆。”皇上忐忑着。
“先兆?”春喜问着,‘刚才在门口听到皇上喊沈芳的名字,难道他们有心灵感应?’
“刚才朕梦见了沈芳,她来质问朕要拆沈园的事,还要杀朕,幸亏只是个梦,不然朕还能在这里和你说话吗?”皇上说完又喝了口茶,定神。
“是吗,其实沈芳她……”话到嘴边,还是被春喜咽了下去。
“沈芳她怎么了?”乾隆看着春喜吞吞吐吐的样子,此时,贾六边带帽子边推门而入。
“皇上,皇上你没事吧?”贾六叫着。
“没事没事,大呼小叫的干什么?”皇上没好气的说。
“你做神仙去啦,这么久才来,连我都听到了,还以为你不省人事了。”春喜揪起贾六的耳朵大骂。
“哎哟哎哟~~,人家今天又遛弯又翻墙的,确实累得够呛,请春喜姑奶奶恕罪,请皇上恕罪。”贾六挣脱了春喜的手,油腔滑调的跪在皇上面前,惹得皇上忍不住笑了。
“你们两个回去睡吧,别叫朕看得心烦。”皇上故意说。
“咤,奴才遵旨。”贾六一听忙乐得叩头,春喜也只好跟着欠身,走出了房门,她又想回头告诉皇上,可想了想还是忍住了。等他们出去后,皇上又躺回了床,却再也无法入睡了,他用手枕着头,回想起刚才的梦,越发觉得真实,脑子里就打定了主意,不管沈芳在不在,都得想个办法保住这园子。

   祠堂里,和尚们依旧敲邦诵经。沈芳虔诚的跪在祖宗牌位面前,双手合十,耳边回荡的经文凝固起她的思绪,解开深锁的双眉,将她带入一个洁净的世界里,自由的呼吸。直到天亮,整场法事圆满结束,送走了和尚后,沈芳揉了揉眼睛。
“小姐,累了一天,去休息一会儿吧。”老马说。
“你也累了,先去休息吧,我想出去走走,很快就回来。”说完,沈芳独自走出了大门。

   太和殿
   大臣们恭迎圣驾,皇上入殿端坐,开始了早朝。大臣们禀报了各地治理情况,缺粮、缺资的旱灾地区在他们的口中已转危为安,他深知大臣们报喜不报忧,因昨夜失眠困扰,令他无心追究,只命了曹大人监察赈灾,想快点结束早朝好回养心殿补眠,刚想要宣布退朝,就听工部侍郎李良辅询问起奏折。
“启禀皇上,臣前日上呈的有关于扩修道路的奏折不知皇上有否批示下旨,臣也好尽快按旨动工。”
“朕看了,其他道路都没有问题,工部可先行扩修,但唯有德胜门周边要暂缓,朕想研究一下,过几日再给你回复。”皇上想赶在自己想到法子前尽量拖延动工时间。
“咤,臣遵旨。”李梁辅听后有些诧异,德胜门周边都是老民宅,早就该破除重修,为何皇上要暂缓呢?他当然想不到其中的真正原因,可是暂缓德胜门对整个工程有一定的阻碍,又不敢多问,他心里犯了愁。

宫墙外,晨曦洒染在屋瓦上,泛起余光,让整个紫禁城蒙上了一层薄雾。沈芳不知不觉沿着大街走到了这里,静静的站着,仰头看着周围,一圈一圈的金黄色仿如重重屏障,将她拦在九天之外。此时,那个令她又爱又恨又牵挂的人就在里面,看似近在咫尺,却已相隔万里。五年了,自己早该将他忘记的,可一看到宫墙,她的眼前又出现了当年那副断肠的画面。‘四爷双手合并着剑身,用求赎的眼神看着她,她几次想抽出剑身都未果,他的力量是如此强大。’
“沈芳,跟我回宫去。”
“我不稀罕。”
“可是我稀罕你,跟我回宫吧,我要让你看看我怎么样对待沈家,怎么样对待你。”
“我不要再见到你。”沈芳摇着头决然的说。
“不要再打了,再打我不还手。”四爷还是紧紧的合着剑身。
“你可以打,你可以把沈家斩尽杀绝。”沈芳故意刺激他。
“沈芳,你何必这样说呢?”四爷的心被她刺伤了。
“你可以,你可以把沈家斩尽杀绝。”
“沈芳,如果你这么恨我的话,你要怎么做就怎么做,我绝不还手。”四爷说着,稍松了手,她奋力抽出剑身,四爷的脸皮微微颤动了一下,沈芳看到剑身上的血便露出了惊吓,又见他指缝间也有红色渗出,众人们都紧张的想冲过来,四爷扬手阻止,掌上已鲜血淋淋,看得众人心惊肉跳。
“你不会后悔?”四爷的眼中散发出刚毅的目光,沈芳内心矛盾又挣扎着。
“我要报仇!”她想了想,给出坚定的回答,众人听了又担心的想跑过去,四爷依然举手阻止。
“那就来吧。”四爷绝望的看着她,沈芳已被仇恨冲昏了头脑,就挥起了剑。
“小姐!”就在这紧要关头,马封突然从人群中窜出,跪在了地上。
“小姐,跟我回去吧。”马封跪在地上乞求她,
“老马!”沈芳诧异,看着她的老家奴,看着手中的剑,眼光里充满恨和无奈,在不忍之情的驱使下还是让她丢下了剑,眼泪夺眶而出。她朝着四爷慢慢的走过去。
“如果我真的是马贩子,那该多好。”四爷望着她说,沈芳哭着低下了头,忽见他手上满是鲜血,心疼的抓起。
“痛不痛?”她问着。
“不痛,只要你在我身边。”四爷反抓住她的手柔声回答,脸上露出一丝欣慰,可沈芳用力抽回了手,抽回了所有的希望。
“天涯海角,我会记得你的,或者我永远也不会再见到你,是吗,四爷?”沈芳说完,就奔到老马身边。
“老马,不要这样,快起来。”沈芳扶着他。
“小姐,我们回去吧。”老马难过的说,沈芳扶起他后回头悲苦的看着四爷,四爷也同样看着她,眼神中已透着深深的不舍和痛惜。
“沈芳!”四爷叫着上前,众人忽然奔向四爷。
“皇上请回。”众人纷纷下跪请求,他止住了脚步,与沈芳彼此对望着,许久……
“老马,走!”沈芳还是拉着老马走了,四爷远远的看着沈芳跃上了马,最后再深深的看了他一眼,便绝尘而去,那一眼或许就是他们的一辈子了。

等沈芳醒来,发现自己已经身处在一间木屋里,她想起身,可又浑身无力。
“小姐,你终于醒了?”马封说,
“老马,这是哪里?”沈芳看着四周。
“这里是怒族,是老刺猬救了你。”马封说。
“老刺猬?”沈芳有些不信。
“恩,我们误打误撞进了他的寨子了。”马封说。
“我要去见他。”沈芳说着要坐起身,马封立刻过去阻止了她。
“小姐,你现在身子很虚弱,别起来,等你养好了身体再见老刺猬也不迟。”马封说。
“不,我现在就要去见他。”沈芳依然挣扎着要起身。
“小姐,听话!别拿自个儿身子开玩笑,你放心,等你恢复了,就能见到老刺猬了,你还不信我老马吗?”马封大声说。
“……”沈芳无语,也觉得自己一点力气都没有,连呼吸都感觉困难,她慢慢闭上眼睡了,马封看着她摇了摇头。就在刚才,马封带着昏迷的沈芳误闯进老刺猬的山头,被族人带回寨子里,老刺猬替沈芳诊治,发现她已经怀了两个月的身孕,马封知道后既意外又惊喜,他确信孩子的父亲就是四爷,即是当朝的皇帝——乾隆,那千方百计也得留住这个孩子,也算是替沈家留个后。于是他请求老刺猬救沈芳、救孩子,可是,马封又想,依沈芳的烈性子,知道自己怀孕后一定会又气又恼,说不定会不要这个孩子,所以他决定暂时不告诉沈芳,等她稍许稳定后再做打算。
一个月后,沈芳摸着自己渐隆的肚子,什么都明白了,她举起拳头捶打着,马封见了立刻过去阻止。
“小姐,你不能这么做,他是你的骨肉啊。”马封抓住她的手。
“老马,你也知道?为什么要瞒我?”沈芳怒视着他。
“我不是要瞒你,是怕你知道了会……会像现在这样伤害自己。”
“不,我不能要他,因为他本就不该来,他是个耻辱,是我的耻辱。”沈芳挣脱开老马,就想往桌角上撞去,老马一把抱住了她。
“小姐,不能啊,孩子是无辜的,毕竟他是你和四爷的骨肉,是你们仅有的了,如果你今天弄死了他,你就真的什么都没了。”老马大叫着,沈芳听了之后突然间不动了,老马扶着她坐到了床上。
“小姐,就算老马求你了,把孩子生下来,算是为沈家留个后吧,老马求你了。”马封跪地磕头。
“老马,你快起来,不要这样。”沈芳忙扶起他。
“小姐不答应,老马就永远不起来。”马封坚决跪着。
“老马,我不能要他,他是我杀父仇人的孩子,我怎能留下他?”沈芳哭喊着。
“小姐,你真的决定,不留这个孩子吗?”老马问。
“是,不留!”沈芳坚定的说。
“老马知道了,你不要再伤害自己,让老马来帮你,等着我。”老马起身离开屋子,沈芳茫然的看着他。


   不久后他端来了一碗药。
“小姐,这是堕胎药,喝了它就能打掉孩子。”马封递给她,沈芳接过药,在手里颤抖着。
“小姐,你要想好了,这药喝下去孩子就真的没有了。”马封说。沈芳又陷入了激烈的矛盾中,不注的看着碗里的汤药。
“孩子,对不起,娘要不起你,你不要恨我。”沈芳说着,准备张嘴喝药。
“小姐,皇上赐死了老爷,你恨他,而你现在要赐死自己的孩子,这又有什么区别?”老马喝住她,沈芳惊恐的看着他,泪水连连,万般挣扎之下眼一闭就砸了汤药,倒在床上又哭了,老马看了不禁松了口气。
“我真没用,真没用,为什么总是狠不下心。老马,不是我不想要他,而是我根本给不了他什么,连一个完整的家我都给不了,把他生下来只会让他受苦,还不如让他重新投胎,投到一个好人家去,有娘疼、有爹爱。”沈芳痛哭着。
“小姐,老马就知道,在你心里是深爱这个孩子的,只是你还放不下、忘不了沈家的冤屈,可都已经过去了。或许这孩子就是上天派来解救你的,这么些日子他跟着你翻山越岭、打打杀杀都不曾有闪失,刚到寨子里的时候,你差点就小产了,是老刺猬拼命挽救才保住了他,或许是他命不该绝,跟你有缘分,留下他吧,我不想看着你将来后悔啊。”马封语重心长的劝着。
“老马……,我懂,我不是没有感觉的。你有一句话说对了,如果我杀死了孩子,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沈芳终于醒悟了,她用手摸着肚子,庆幸自己没有因为一时之气而造成遗憾。
“孩子,娘错了,娘不该这么对你,娘会把你生下来,抚养你长大,娘会做到。”沈芳欣慰的说,老马点点头。
“小姐,其实刚才那碗并不是堕胎药,而是安胎药,可惜了,不过你砸的好,我再去给你弄一碗来。”老马说完就出了屋,沈芳惊讶的看着他,突然间哭笑不得。

    就这样,沈芳在老刺猬的寨子里安定了下来,跟着老马和其他怒族人一起,做农活儿,种瓜果,教他们认字做学问,告诉他们京城的事、朝廷的事、让怒族人了解大清朝。她也时常找老刺猬谈心,从他那里得知皇上自从回去后,整顿了云南一带的官吏,重新派了督抚来治理,给怒族人甚至其他少数民族改善了生活条件,发放粮银,减免赋税,免除了战争,所做的一切让怒族人对乾隆这位皇帝起了很大的改观,老刺猬也常赞他是位难得的明君,这让沈芳心里的怨恨逐渐得到了减少。她总喜欢靠在窗沿上,摸着肚子看天上的月亮,或许某个时刻会有一个人和她一同望着。日子就这样一天天的过去了,直到她足月临盆,经过一夜的痛苦分娩,她和四爷的女儿出世了,取名沈蒙,这是她早就想好的,无论是男是女,都取这个“蒙”字,草原蒙古包是他们初次相遇、结缘的地方,也是她人生的重要印记。当她看到初生的女儿,那小鼻子、小嘴儿都像极了四爷,不禁潸然泪下,这个孩子带给她太大的震撼,同时也赋予了她新的生命。

   一年后,老马离开了云南,沈芳抱着蒙儿送他,很多时候她对老马是依赖的,犹如自己的亲人那般不舍,她感激老马为她留下这个孩子,更感激他对自己的照顾,对沈家的忠心。马封走后,她依然带着孩子和怒族人一起生活,当起了教书先生,传授他们各种知识,也感受着他们的淳朴和善良,自己的心态也慢慢的平静下来,当初的仇恨也在逐渐淡去,只要看到女儿的笑容,一切早已烟消云散了。

    回想过后,沈芳睁开眼,淡然的笑了笑,瞧宫门口有大臣走出来,就转身离开了。当她回到沈园时,只见蒙儿蹲在门外一看见她回来,就扑了上去。
“娘……。”
“你怎么在外面呢?”沈芳抱起她。
“我要在这里等娘回来。”蒙儿高兴的说。
“你不听话哦,吃过早饭了吗?”沈芳抱着她往里走。
“吃过了,娘,你不用担心,阿桃姐姐陪着我呢。”
“你这个小淘气鬼儿。”沈芳挠着她的痒痒,蒙儿咯咯的笑着。这时,家丁来报。


“小姐,有位叫春喜的姑娘找您。”
“春喜?”沈芳惊讶。
“你先招呼她,我就来。”沈芳心想着,春喜怎么会来这里,怎么会知道她回来了。
“阿桃,带蒙儿进去,陪着她,别让她出来。”沈芳嘱咐着。
“是,小姐。”阿桃说。
“蒙儿,你先跟阿桃姐姐进去玩,娘有客人来,一会儿再来陪你,好不好?”沈芳低头和女儿说着。
“好,娘,你要快点来找蒙儿哦。”蒙儿一口答应了。
“娘知道了,你们进去吧。”待她们进屋后,沈芳便走去了大厅,果然见到春喜正坐在那儿喝茶,她看到沈芳,立即放下了茶杯,起身相迎。
“沈芳,真的是你,昨儿在街上见到你我还半信半疑,所以这会子就过来瞧瞧,没想到真的是,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春喜上前拉着她。
“回来几天了,在办家里的事。”沈芳笑着说。
“哦,我昨儿瞧见你们一身素服的,料想一定是清明祭祀之类的事了。” 
“恩,接我爹娘的灵位进祠堂,尽点孝道。”
“哦……”春喜点着头。
“你喝茶啊,用过早膳了吗?”沈芳客气的问。
“用过了。……,沈芳你这几年都去了哪里?自从上次一别后,我们就很惦记你呢。”春喜想了想,还是问了。
“你们?惦记我?”她笑着反问。
“是啊,当然还包括……四爷。”春喜低声说。
“……。”沈芳听着,脸色沉了下来。
“沈芳,四爷他很惦记你,真的。”春喜故意试探她。
“是吗?这些年我哪里都去,天南地北的,不是因为家里要祭祖,可能还不会回来。”沈芳笑了笑,岔开话题。
“这样啊,那你还会离开这里吗?”春喜见她不想谈到皇上,也就没有继续说下去。
“或许吧,等事情都办完,我想我会离开。”沈芳回答,她也是故意这么说,希望春喜能听懂,回去后不要告诉皇上她回来的事。
“沈芳……”春喜想告诉她沈园的事,可又一想如果告诉她,她恼了岂不是麻烦。看她的态度是不愿再提到皇上的,可如果不告诉她,万一让她知道了,不是会更恨皇上,会更麻烦吗。
“春喜,怎么了?”沈芳见她欲言又止的样子。
“没什么,你看起来好像很累。”春喜见她一脸倦容。
“是啊,昨晚上做了一夜的法事,还未合眼呢。”沈芳说。
“那我就先回去了,不打扰你休息,改天再来看你。”春喜想着自己也该回去了。此时,蒙儿从大厅边门口露出小脑袋偷看她们,被春喜瞧见了,她忙缩了回去,春喜张望着,沈芳见状忙起身。
“春喜,我送你。”沈芳拉着她走出了大厅,到了门口。
“你回吧,我自个儿走就行了。”春喜说。
“春喜,我很高兴能再见到你,当年我们也是朋友,对吗?”沈芳说。
“对,正因为是朋友,所以才想到这儿来。”春喜说。
“好!你这个朋友是一辈子的。”沈芳握紧她的手,暗示着。
“你放心吧,我明白的。”春喜聪慧,当然知其意。
“我信你。”沈芳松开手。
“那我走了,你多保重,代我向沈封问个好。”春喜说。
“恩,你自己也多保重。”沈芳应声。
“你就没有什么话要留下吗?”春喜突然问。
“……”,沈芳想了想,摇摇头,春喜叹了口气就离开了沈园,沈芳望着她的背影,恍若隔世。

    回宫的路上,她想着刚才与沈芳的对话,虽然过了这么多年,看沈芳的态度对皇上似乎还是心有芥蒂,如果拆沈园的事情被她知道了,这不是火上浇油,伤口上撒盐的事吗,除了她自己,谁也没法子让她同意,可说又说不得。皇上这边还不知能否保得住沈园,如是沈芳走了,到还好,若是她没有走,这样下去真担心会闹出人命。还有沈芳最后的嘱咐,显然表明了她不想见到皇上,或许还恨着,那自己就更不能告诉皇上了,说了也只会徒增他们各自的烦恼,皇上日日神思恍惚的,该怎么办才好呢?对了,那个孩子到底是谁?是沈芳的吗?瞧着也有四、五来岁了,那不是……,忽记起当年沈芳跟她说过和四爷的事儿,想到这里春喜的心更烦了,完全没发现有人在后面跟踪她。
 

  客栈
“少爷,这儿地方简陋,您暂且将就一下,过不了多久我们就能到京城了。”一名小厮说。
“恩,知道了。没什么事你先去休息吧。”男子说完,小厮就出去了。他走到窗前,打开窗户,皎洁的月光照在一张冷峻的脸上,眼神里窜出两团火焰,面露凶色。夜的死寂令他想起了茫茫无际的雪地,东倒西歪着一具具战死的尸体,一位少年微微颤颤的爬起来,靠着剑的支撑走出尸堆,身上已被划开了多道口子,血还在淌着,他艰难的走着,饿了渴了都只能挖地上的雪或者树根来维持着,不知走了多久,体力耗尽,他倒在雪地里晕厥了过去。等到醒来,已是夜里,突然发现周围有许多绿光注视着他,他马上意识到了危险站起身来挥舞着剑想要吓退狼群,可狼群并不畏惧,朝他步步逼近,他见势不妙拔腿就跑,狼群在后面紧追不舍,没过多久他就奔跑不动了,突然有一只扑了上来,一口咬住了他的手臂,疼得他撕心裂肺,挥剑乱砍,竟杀死了一只,其他狼没有因此后退,仍然猛扑过来,他眼一闭倒在了地上。再睁开眼睛时,狼的尸体全横在旁边,背上插着箭,眼前有几个人举着火把正看着他,他们走了过来,将地上的狼尸体背在肩上。
“你是清兵?”一名中年男子开口问。
“不,我不是。”少年说。
“穿着清兵的衣服,还说自己不是清兵?”一个瘦脸儿男人说。
“我恨清兵,是他们把我抓去的。”说完他马上把身上的衣服脱了个精光,重重的扔在雪地上。
“大哥,怎么办?这小子搞不好是个奸细,让我把他解决了。”瘦脸儿男人说着就要抽刀。
“如果你们杀了我,将会失去一个帮手去对付清兵。”少年满眼怒火。
“他妈的,敢跟老子叫劲儿,我还就不信了。”瘦脸儿男人举起刀。
“慢着,把他带回去。”说着,中年男子将地上的衣服重新丢给了他,示意他穿起来。少年倔强的又把衣服扔的老远,光着膀子跟他们走了。

    男子想到这里,打开包袱拿出酒壶,喝了两口,就拿起桌上的剑走出了房门,来到院子里练功,他用力挥着剑,飞上飞下,身手极其敏捷,画面又回到冰天雪地的山里,那名被带回的少年仍然光着上身,蹲在雪地里练功,一个不到位就是一棍打,整天下来背上已是伤痕累累。
“阿升,疼吗?”中年男子替他上药。
“不疼,义父打得好,只要能学成武艺,这点疼对我来说不算什么。”少年刚强的说。
“好样的,为了教你浪费我不少时间,错过很多手买卖,以后你统统要给我补回来。”中年男子说。
“是,义父。”少年有力的回答,中年男子点点头就出去了。

    剑继续挥着,男子使出的功力发出阵阵响声,把他自己淹没在这无边的黑夜之中,雪地里刀光剑影,双人对阵,少年的武功大有长进,和中年男子过招了很久后稳稳落在地上,忽然捡起石子儿,打向天空,一只鸟儿落了下来,被少年捡起。
“义父,今晚给大伙儿加道菜。”少年笑着说,中年男子满意的点点头。

    男子一跃而上,飞到房顶上继续练剑,光影刺破了天空。冰川围绕的瀑布下,一个赤裸的背影浸没在汹涌的瀑水之下,站立许久而纹丝不动,忽然又在水中练起功夫,那掌风强有力的要把倾泻的瀑布水给割断,一下子他扎入冰冷的水里,没了踪影,一下子飞身跃起,踩着瀑布飞流直上,又一下子跳入水中,待他再次出水时,手里抓着两条大活鱼,少年已经成长为魁梧健壮的男子了,细长浓眉下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散发着极具穿透力的目光,高挺的鼻梁,双唇紧闭上扬,露出傲视的笑。
“兄弟们,明天咱们将会有一桩大买卖,这次我想派阿升领头阵,把这宗买卖做到手,大家要尽力照应他,都听到了吗?”白龙山枭峰寨当家宋奎说。
“是,大当家。”众人回应。随即一帮人骑着马浩浩荡荡的出发了,呼啸到山脚下埋伏着,见前面有一群清兵马车队伍逐渐朝他们走进,阿升脸上露出了诡异的笑容,“大贪官,你的死期到了。”当队伍靠近时,他一声令下带领中众匪冲了过去,将他们团团围住,他骑着马率先冲乱了队伍,左右挥砍,毫不留情的杀着官兵,顿时撕杀声、尖叫声响彻山谷。


“大王,大王饶命,小的给你磕头,所有的东西都送给大王,只求大王放我一条生路。”一官员从车中出来,跪在地上哀求他。
“狗官,现在求饶,晚了。”他想都没想一刀下去,鲜血飞溅。这一仗,他杀了很多清兵,抢了几车的钱财,还俘虏了贪官的女眷,统统带回了山里,向宋奎复命,得到了大大的赞赏。当宋奎问他想要什么时,他头也不回的走出大堂,接着就听见几名女眷被拖进内屋后发出的惨叫声,他的眼里迸发出怒火,耳旁也响起了一声声叫喊:“冤枉啊,臣女不服,臣女死也不服!”从此之后,他就过着抢劫杀戮的山寇生活,每次都立了大功回来,却从不要任何赏赐,很快就成为宋奎的得力助手,枭峰寨的少当家——宋耀升。

   男子绕着屋顶回转三圈,稳稳的落在了地面上,收起气,将剑插回剑鞘里,看了一眼月色,便回屋去了。

  慈宁宫。
“皇上,今儿找你来是有件事情想要问你。”皇太后说。
“皇额娘请讲。”皇上坐在一边。
“上次跟你提的封后的事儿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这些日子国事繁忙,朕到把这事儿给忘了,请皇额娘恕罪。”皇上赔笑着。
“皇上忧心国事,哀家自是十分高兴,可是你要保重龙体,不可太过操劳。”
“谢皇额娘关心,朕会多加注意。”
“自孝贤皇后过世已有余年了,后宫不可空缺太久,更不可一日无主。纵观诸多嫔妃之中,哀家觉得钦妃是个合适的人选,她的族人曾帮着先祖开国,有恩于我朝,且在亲贵中势力庞大,能为我大清帝业而效命。她进宫后又为皇上诞下四阿哥、八阿哥两位皇子,本性贤良、淑德,大有母仪天下、掌管后宫之风范,哀家希望皇上能尽快的作出考量,让我也早日安心。”皇太后怔怔有词的说着
“皇额娘说的是,皇后之位,朕会酌情考虑,一定给皇额娘满意的答复。”皇上心里是另有打算的,但表面上不能反驳皇太后的话,虽不是自己亲娘,但皇太后对自己长久以来的关心和庇佑还是得让他尊重和孝敬的。
“那就好,还有一件事我也得问问。”皇太后点点头说。
“皇额娘请讲。”皇上说完喝了口茶。
“工部营造的进度怎么样了?”
“此事朕还在考虑之中,已批准工部可逐渐动工,只是对一处还未准允。”皇上知道太后耳目众多,瞒不了她,干脆找个理由明说,希望可以取得谅解,拖延一点时间好想法子。
“哦?是哪一处啊?”
“德胜门附近。”
“这是为何?那岂不是要延误整个工期了吗?”
“因德胜门一带多有上百年的老宅子,朕认为极具历史价值,若就此拆除未免有些可惜了,朕想尽可能的保留下来,这几日会与工部一同研究修改方案,皇额娘请放心,一定不会延误工期。”皇上想着先敷衍过去再说。
“那些个老宅子都是年久失修的废宅,留在那里有碍观瞻,咋们大清上百年古宅多的是,不要因小失大影响了整体,让那些洋人看笑话,还是准了工部尽快动工扩建吧。”皇太后也不让步。
“皇额娘,朕知道了,会和工部再行商议,请皇额娘放心。”皇上还是借故尽量拖延着。
“哀家老了,皇上也大了,很多事情哀家也不多问,放着手让你去做,可哀家的心却从未真正的放下过,那是为大清、为先祖,为天下黎民百姓,更为皇上你。哀家不乞求什么千岁千千岁的,只希望我大清朝国运昌盛,溢延万年,如果皇上能体恤,哀家就心满意足了。”皇太后丢了话给他。
“是,皇额娘为大清、为朕尽心尽力,朕心里自是十分感激,皇额娘说得极是,这两件事朕都放在心上了,让皇额娘如此挂心,朕非常惭愧。”皇上此时已经怒在心头了,他知道太后的意思,最好都要顺着她的决定去做,可自己并不打算遵从,能拖一日是一日吧,先别惹恼了太后才是。

    出了慈宁宫,皇上直接就去了练功房,和宝柱等人对打起来,他将刚才的怒气和连日来的烦恼一股脑儿的朝他们发泄,出手很猛,几个武士都被打趴下了,宝柱看出了皇上的心思,就硬撑着陪他打,让他发泄,自己已经中了好几拳,嘴角流血,脸上有淤了。春喜和贾六在一旁看得心惊胆战的,又不敢上前劝阻,紧接着一飞腿,宝柱被踢出老远,弹在柱子上跌了下来,吐出了一口血,皇上冲过去抓起宝柱重重的摔在地上,还想去攻击他,春喜箭步飞冲,整个身子挡在了宝柱跟前。

“万岁爷,你要打死宝柱啊?”她大喊,皇上一看立马收了掌,像是被叫醒了,大口喘着气。
“宝柱,你怎么样啊?”贾六也冲了过去,扶起宝柱。
“我没事,皇上尽兴就好。”宝柱边撑起身子边说。
“没事吧?是朕出手太重了。”皇上这才反应过来,有些后悔。
“皇上,我没事,还挺得住。”宝柱想站起来,又倒了下去,贾六和春喜扶住了他。
“来人,快传御医。”皇上喊道。

“皇上也真是的,出手这么重,你看,打得浑身都是淤青。”春喜拿着药酒给宝柱擦着。
“哎哟哟,你轻一点。”宝柱嚷着。
“刚才被打得半死,也没见你哼哼,这会儿到会喊疼啦。”春喜边说,边放轻手脚涂抹。
“我说宝柱,你还得谢谢春喜呢,要不是她扑过去救你,我看你要一辈子躺在床上了。”贾六说。
“就是嘛,要不是我不顾自己的安危救了你,你啊,就是打不死也残了。”春喜得意着。
“是是是,谢谢春喜姑奶奶的救命之恩,宝柱我来生做牛做马来报答您。”宝柱也油嘴滑舌起来。
“得了吧,少来这套,我可消受不起,只要你们两个平日里别联合起来捉弄我,就谢天谢地了。”春喜说。
“好说,好说。”宝柱笑着,又疼了一下,叫嚷着。
“我说今儿也奇了,怎么万岁爷出手会这么重,幸好我没加入,不然也遭殃了。”贾六说。
“你啊,有这个资格吗?”春喜讥讽她,贾六瞪了他一眼。
“不奇怪,万岁爷这两天有心事,上午又被老佛爷叫去慈宁宫,想必是在那里也受了气,心里不痛快,咱们做奴才的就只好陪着受过了,不跟他打,我吃什么?”宝柱说。
“被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是,他的眼睛里好像着了魔似的,根本就不像平时的万岁爷,现在想想真可怕呢。”贾六说。
“宝柱,你真可怜,被打成这样,一定很疼哦?”春喜看着他。
“只要有你在我身边,受再大的苦我也不怕了。”宝柱抓着她的手调侃道。
“是吗?我好感动哦!”说完,春喜忘他身上重重的贴了张膏药,引得宝柱大叫。

  沈园
“小姐,你找我?”马封走进沈芳的屋里,蒙儿在边上用毛笔画画。
“恩,进来坐啊。”沈芳正在收拾东西。
“小姐,你这是要出门吗?”马封看了看问。
“是啊,我正要告诉你。明天我打算把蒙儿送到干爹娘那里,然后就一路去兴安岭找瑶松。”沈芳停下来跟他说。
“这么快就走?你才来京城没几天,多呆些日子吧。”马封有些意外。
“不了,我想快些找到瑶松。”沈芳说。
“可是,兴安岭很大,你要怎么找呢?舅少爷不是说要帮着打听消息吗,要不再等等。”马封说。
“不能等,一来我不想麻烦堂舅他们;二来蒙儿大了,交给干爹娘我也放心;三来我也担心瑶松的情况,时间拖得越长就越不容易找。”沈芳看了看蒙儿,她聚精会神的画着,没有在听他们谈话。
“是不是上次春喜来了,所以小姐才想要离开?”马封问,沈芳心里咯噔了一下。
“不是,和她没有关系,我早就计划好了,办完了爹娘的事,就立刻去找人。”沈芳故意岔开话题。
“那又何必把蒙儿送去热河呢,就留在这里,由陈妈照顾着,你还不放心吗?”马封说。
“孩子闹,她又上了年纪,怕带不了。”沈芳说。
“你干爹娘也上了年纪,给了他们就带得了?小姐,你是不想让四爷见到孩子吧?”马封直截了当的说了出来,沈芳一惊。
“娘,我要和你在一起,我不要和你分开。”蒙儿突然跑了过来抱住沈芳的腿说。
“蒙儿乖,娘不会和你分开的。”沈芳抱起她哄着。
“你骗人,我都听见了,你要把我送到外公外婆那里,我不要!”蒙儿哭了出来,紧紧的抱着沈芳的脖子。
“你看,孩子也不想和你分开,找人也不急在一时,就再等等吧。”马封劝着,沈芳无奈点了点头。

    第二天晚上,皇上赐了桌佳肴慰劳宝柱,他们几个在一张桌上吃喝起来。
“今天大家就像出宫那样,不分上下,咱们一起好好吃一顿。”皇上高兴的说。
“谢皇上。”几人纷纷坐了下来。
“宝柱,你受累了,朕敬你。”皇上递着酒杯。
“皇上,奴才不敢。”宝柱马上举起酒杯。
“朕刚才不是说了吗,今天不讲究礼仪规矩。你随意,朕先干了。”说完,他一口喝下肚。
“是,皇上。”宝柱马上跟着干杯,春喜为他俩儿添了酒。
“来,大家一起干杯,今晚上喝个痛快。”皇上下令,众人立马举杯。
“皇上,昨儿你可把奴才吓坏了,这样的你还真少见呢。”春喜说。
“以后你若不听话,朕就这么对你,看你还敢不敢跟朕耍花样。”皇上说。
“不敢,奴才不敢。”春喜笑着。贾六大口大口吃着美食,那副馋像让大家齐齐笑他,忽然他也意识到了,就放下筷子,拿起了杯子。
“今儿咱们是沾了宝柱的光,吃到这些山珍海味,宝柱这回你的贡献可大了,兄弟我敬你一杯。”贾六说完就干了,宝柱也跟着干。接着大家你一筷、我一杯的大吃着,说说笑笑。

“主子,皇上现在正和贾六、宝柱、春喜三人一桌吃饭、喝酒,好不热闹。”春吉说。
“这不奇怪,他们出宫的时候也是如此,我还不如这三个人来得与他亲近。”钦妃说。
“那怎么一样,您是千金之躯,说不定还是未来的娘娘,他们不过是奴才,主子不要妄自菲薄。”春吉说。
“算了吧,就算我生再多的阿哥,在皇上眼里永远都不如程淮秀、沈芳、金无箴,或许还有其他的。”清妃自我挖苦道。
“说到沈芳,前儿我和春喜出去买东西,故意和她走散了,就一路跟踪她,主子您猜她去了哪里?”
“她能去哪里啊,不过是拿些私房钱去买个小玩意儿、小首饰之类的。”钦妃不屑着。
“不是,她去了沈园。”
“沈园?她去那里做什么?”钦妃惊讶。
“起先我也不知道,以为她进去是替皇上办什么事儿,就候在外面,可没过多久有位姑娘送她出来了,看模样打扮,奴才怀疑这位姑娘就是沈芳。”春吉说。
“沈芳?你确定吗?”钦妃更惊。
“奴才虽不敢十分确定,可琢磨着八九成,就是。”春吉说。
“难道皇上知道沈芳回来了?难怪他要去沈园、要维护这所园子,原来要维护的是人,真是来了一个又一个,没完没了了。”钦妃想起以前自己曾对金无箴说过的话:‘我可以拼掉一个金无箴,可我却拼不完天下的美女。’以至于后来金无箴离开皇宫,想必是自己这番话在她心里起了不小的作用。
“主子不用担心,您现在是老佛爷面前的红人,立后的事儿老佛爷是站在您这边的,而皇上也得听她的,区区一个沈芳,能奈何得了吗,要捏死她就如同捏死一只蚂蚁那样简单,您完全不必把她放在眼里。”
“就凭一个沈芳,罪臣之女也配跟我争后位吗?我担心的并不是这个,一个女人在乎的是男人的心,对自己的情,其他的都可以不在乎。想当初,我刚进宫时皇上是何等的待我,就只差没将天上的星星摘下来给我了,而现在呢?即使我生了阿哥,他也不会多陪我一会儿,如今他的老相好又回来了,我看咱们这儿干脆改成冷宫算了。”钦妃愤恨的说。
“主子,别这么想,只要老佛爷向着您,皇上也就会向着您,这些年奴才觉得皇上对你不错啊,别的娘娘那儿他去的更少,这不还有了八阿哥,那是天大的恩宠啊,其他人只有羡慕的份儿。夫妻之间就是这样,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隔得有多少远,就算不用言语交谈,不日日相对,那份感情依然存在,不会减少,我看皇上对您就是如此。”春吉安慰着她,有时钦妃常会自怨自艾,生些怨气,多亏了春吉在旁劝着。
“儿子,你可要争气啊,将来这皇位就落在你和你哥哥身上,额娘会想尽一切办法为你们铺路的。”钦妃走到床边,对着正挥舞小手的八阿哥说。
“沈园那边,你多注意着,老佛爷那儿我已经吹过风了,只要沈园一拆,害怕赶不走沈芳吗?”钦妃说。
“是,奴才知道该怎么做了。”春吉回应。
“还有那个恕妃,这几日身子骨似乎不太舒服,你也去关心关心,可别让人说咱们失礼。”钦妃阴笑着。
“咤,奴才遵命。”春吉说。
 

    屋里头,几人都有些醉了,尤其是春喜,从没喝过这么多酒,醉得一塌糊涂。
“万岁爷,今儿真开心,我就给你们跳支舞怎么样?”春喜说着就起身旋转起来,嘴里还用上海话哼着歌,其他人都拍手叫好。跳着跳着,她走过来拉起了贾六,陪她一起跳,皇上和宝柱用筷子敲击着帮他们打拍子,不一会儿春喜又来拉宝柱,三个人在前面手舞足蹈的,惹得皇上哈哈大笑。
“万岁爷笑了,万岁爷终于笑了,来,我们再跳。”春喜大喊着,宝柱和贾六更来劲儿了,突然贾六一不小心踩到了宝柱,宝柱一个没站稳,又扑倒了春喜,三人如倒头蒜儿一般全跌在了地上。
“哎哟,谁啊,死贾六。”春喜尖叫。
“我在这儿呢。”贾六厚脸皮的贴了上去。
“滚开啦,都是你,害我摔跤。”春喜推开他,去拉宝柱,皇上看了更忍不住笑出声,宝柱忙起来,扶着春喜。
“宝柱,还是你最好。”春喜东倒西歪的靠着宝柱,眼神迷离的看着他,宝柱一下子傻愣了,见她醉醺醺的样子,脸腮红红的,笑容妩媚,甚是迷人。
“好了好了,快扶她下去吧,你们也早点去休息,明儿还有正事要办。”皇上说。
“办正事?是不是又要去沈园啊?我告诉你们,不能去啊,沈芳瞧见了会生气的。”春喜稀里糊涂的说着,宝柱听了忙拖她出去。
“慢着,沈芳瞧见了会生气?”皇上大声唤住他们,走上前去问。
“是啊,她真的会生气哦。”春喜摇摇晃晃着。
“春喜,告诉朕,你见过沈芳?”皇上扶住她,再问,她一个劲儿的摇头。
“不能说,我不能说。”春喜说完就倒在宝柱肩上昏睡了过去,贾六和宝柱在一旁紧张的看着皇上的表情。
“带她下去吧。”皇上挥了挥手示意。
“是,皇上。”贾六他们听后,忙拖着春喜出去了,皇上坐回了桌边,拿起酒杯喝着,思量刚才他们几个的表情,春喜或许是酒后吐真言,而贾六和宝柱那副紧张的样子,明显是心虚,他们肯定有事情瞒着,难道沈芳真的回来了?那天晚上沈园有人在做法事,难道就是沈芳?皇上重重的放下杯子,心中一颤。

   城门口
   宋耀升和小厮各自牵着马走进城门,他看着前方,慢慢环视四周,街道上人来人往,车水马龙,他跟随人群一路走着,内心里恍若隔世。他们在德胜门附近找了一家客栈住下,阿升推开窗户,看着街景,心里暗自盘算。之后几天,他和宝峰两人走访了几个商号,又租了栋店面,选了个吉日就搬了过去,做起了皮货买卖。
    
    沈园
    蒙儿午睡醒后,见屋内无人,就偷偷的溜了出去,来到后花园的水池边玩,她蹲下来看着池塘里的金鱼。此时,墙边有个身影跃上,向里张望着,注视园内的一景一物、一草一木……“沈迪祥,身为督抚,竟敢私释吕留良一案等死囚,且平日诗词酬唱,视本朝为胡为虏,其不诚不忠之心跃然纸上,旨到之日,著沈迪祥仰毒自尽,其妻与子女发配甘肃军前为奴,钦此,堂昭谢恩吧。”人影的眼前出现了这幅画面,让他的眼神突然凶神恶煞,头一低就看见了蒙儿。
‘怎么有个孩子?’人影心想。
“小金鱼,你们都来陪我玩好不好?”蒙儿自言自语的说,金鱼慢慢的靠了过来,让她高兴不已。
“来,给你们吃。”她从袖子管里掏出一把糕点屑洒在池塘里,金鱼们争先恐后的吃起来,蒙儿见此更加的高兴,咯咯的笑出声来,又立刻捂上小嘴。
“嘘~~,不能给娘听见,不然她准会骂我了。”她饶有架势的对着金鱼说。
“娘?谁是她的娘?”人影听了心里泛起疑问,看着蒙儿和金鱼对话,他又不免笑了笑。
“小金鱼,你们慢慢吃,那样才是好孩子,娘才会喜欢你们哦。”蒙儿说着,就伸手去触摸金鱼,越摸越向前,突然重心不稳,人一下跌进了池塘里,小手不停的扑腾,喊着“救命”。墙上的身影见状,看四周无人,立刻飞身跃入,跳进了池塘,将她救起,放在了草地上,他用力拍她的背,蒙儿一阵咳嗽后吐出了几口水,睁大眼睛好奇的看着他,他对着她微微一笑。


“蒙儿小姐……蒙儿……”,阿桃和沈芳从远处奔来,人影听有人来了就嗖的一下飞上墙头走了。
“蒙儿,你怎么了?”沈芳看见蒙儿浑身湿哒哒的,坐在草地上,飞奔过去一把抱住了她。
“娘……”蒙儿看见她,哭了出来。
“没事,没事,娘在这里,蒙儿不怕。”沈芳揉着她安慰。
“小姐,你罚我吧,都是我没看好蒙儿小姐。”阿桃跪在了地上。
“阿桃你起来,是蒙儿她淘气,不关你的事,你快去房间拿毯子来。”沈芳扶起她。
“是,我马上就去。”阿桃立刻奔了出去。
“告诉娘,你怎么浑身都湿了呢?”沈芳问。
“我……我,掉进池塘里去了。”蒙儿边哭边小声说着。
“掉进池塘?”沈芳听了大惊。
“娘不要骂蒙儿,蒙儿想和小金鱼玩才不小心掉进去的。”蒙儿心里害怕起来。
“傻孩子,娘怎么会骂你呢,有没有怎么样啊,让娘看看。”沈芳上下检查她。
“没事,一位叔叔救了我。”蒙儿摇摇头,说。
“叔叔?什么叔叔?”沈芳纳闷。
“不知道,就是叔叔。”蒙儿说。
“那他人呢?”沈芳问。
“走了,从那里飞出去了。”蒙儿指着墙头,沈芳回头一看,没发现什么。
“娘……”蒙儿拉着她,阿桃取来了毯子递给沈芳,她立刻包裹住蒙儿抱起她回屋了。墙上又露出个身影,看着她们从自个儿面前经过,逐渐走远,心里一阵起伏。
‘沈芳?她抱着个孩子,嫁人了,生子了吗?看来是这样。沈芳!你真的回来了。’皇上感叹着,他绕到正门口,想伸手敲门,但又想起沈芳临走时的表情和眼神, 这么多年了,她会原谅自己吗?如果她现在已经嫁为人妇,自己这么贸然前去会不会有些唐突呢?若是给她带来什么不便就不好了,算了先回宫再说 

    宋记皮货行。
    阿升从后门进入,宝峰正在搬运货物。
“少爷,你怎么弄成这样?”他见阿升上下全湿透了。
“没留神,掉水里去了,别大惊小怪的。”阿升说完就上楼换衣服去了。他来到房间,关上门,脱去了湿衣服,用纱布擦着身子,边擦边想着刚才发生的事情。沈园还是那个沈园,看似一切都没有改变,可是却已经物是人非了,园里的人也不知了去向,只有那么一个孩子,才让自己想到无忧的童年曾经也在沈园里度过。那孩子究竟是谁呢?

    养心殿
  ‘那孩子到底是谁呢?沈芳的女儿吗?沈芳,她还是那样的清秀、又多了几分温柔,这么多年过去了,感觉一点未变。’皇上想着想着就露出了笑容。
“姑娘打哪儿来啊?”
“很远。” 
“哦,很远。天地这么大,总有个东西南北吧?”
“西。”
“西,西方,金银……好!”
“财迷!”
“还有点不好?”
“哪点不好?”
“天上的星星,西方七宿叫白虎星。呵呵”
“你这一笑啊,笑得好邪气哦。”
“哦?”
“听我说。恩……苍龙白虎,朱雀玄武,天之四灵也。白虎星,有这么好笑吗?”
“哈哈,遇到行家了。我们说的白虎星是……”。
“白虎星,最终凶神者,对吗?”
“凶神?就算遇到了凶神,我也认命了,说不定逢凶化吉哦。”
“也说定挨打,连命都陪上了!”
“化吉!”
“白虎星?凶神?呵呵。”皇上想到这里,又笑了。
“如果我真的是马贩子,那该多好。”
“痛不痛?”
“不痛,只要你在我身边。” 
“天涯海角,我会记得你的,或者我永远也不会再见到你,是吗,四爷?”想到这里,他又沮丧起来,一旁的春喜瞧着他心里直冒问号,赶忙去沏了杯茶端过去。
“万岁爷,您喝杯茶定定神吧。”春喜说。
“定神?定什么神?”皇上问。
“您一会儿笑,一会儿愁的,奴才看着有点怕怕的。”春喜小声说。
“哈哈哈……”皇上听了笑出声来。
“皇上,您在想什么,这么高兴,说出来让奴才也跟乐一乐。”贾六也凑上前去。
“的确是件高兴的事情,不过也是件麻烦的事情。”皇上说。
“又是高兴,又是麻烦的,那是什么啊?”贾六纳闷的说,只见皇上用诡异的眼神看着他们。
“得,奴才不听了,万岁爷您自个儿留着吧。”春喜见状不妙,想撤退了。
“春喜~~。”皇上叫住了她,她只得停下脚步。
“答应在。”她答应着。
“明儿你去替朕办件事。去一趟沈园,替我看一个人。”皇上说。
“去沈园?万岁爷要奴才看谁啊?”春喜有点忐忑。
“沈芳。”皇上说。
“沈芳?她回来了吗?”春喜惊讶的反问。
“沈芳回来了吗?你不知道吗?你知道的比朕还早,还清楚。装,还跟朕装?”皇上突然大声的说。
“怒才不敢,万岁爷息怒。”两人闻听都跪下了。
“亏朕平日里这么疼你们,都白疼了。”皇上怒道,两人低着头默不作声。
“怎么不说话了,都哑巴啦?”皇上说。
“回万岁爷,并非奴才有意隐瞒,不告诉万岁爷,也是为了万岁爷好。”春喜说。
“为了朕好?”皇上反问。
“是啊,万岁爷,奴才怕您知道了会对您不利。”春喜说。
“对,万岁爷,沈芳太凶悍了,如果您再去找她,难保她不会找您报仇,那奴才岂不是把您往虎口里推了,这个罪责奴才可担当不起啊。”贾六说。
“凶悍?找朕报仇?沈芳是这样的人吗?你们太不了解她了,要报仇,当年朕给过她机会,她放弃了,说明她的心里不是只有仇恨。”皇上说。
“那才更危险呀,万岁爷。”春喜说。
“更危险?”
“对对对,她当初没有报仇,那是她喜欢皇上您,可现在过了这么就了,也许她后悔了,想要报仇了,那不是更危险吗?”贾六解释着。
“危险你个头,滚一边儿去。”皇上大斥,贾六只得站到了一边。
“春喜,你说。告诉朕你们是什么时候遇到她的。”皇上命令道。
“回万岁爷,有些日子了。那天奴才们想上街替万岁爷找点乐子,就逛到了沈园附近,正看见沈芳、马封他们进了沈园,奴才当时也不敢确定是不是沈芳,就没有禀告万岁爷。”春喜省略了蒙儿,是不想再生枝节。
“就这样?”皇上听后问。
“回万岁爷,就是这样的,奴才不敢欺瞒皇上。”春喜说。
“既然她回来了,那朕现在就去找她。”皇上说着就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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