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活馋》:上言加餐饭
(2014-05-07 15:39: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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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军现居合肥,写的多是安徽物产。老家巢湖的青壳虾与蚕豆酱,合肥菜市场里大排长龙的烤鸭摊,南淝河边在饥荒年代喂饱过许多人的老榆树,都不是什么昂贵的食物,但因念兹在兹,所以写起来都有了庄重的仪式感,连制作过程都绘声绘色地逐一展现。比如《年豆腐》里他写作坊师傅为豆腐点浆:“点豆浆的时候瓢子要跟着翻搅。炉膛的火要压得小,灶下留最后奄奄一息的火苗。人跟魔怔了似的发呆。锅里的豆浆越来越浓,慢慢凝结起来。小孩子在旁边捧着碗,不要挤,再挤头上来一下!大师傅拿铜瓢在锅里一舀,每个人都有。”画面感十足,语气都是热腾腾的,读的人心情都跟着紧张了起来。城市小姐张爱玲晚年在散文《谈吃与画饼充饥》里追忆儿时零食“粘粘转”,只记得是一种煮在滚水里满口清香的“小绿点子”,却不知那谷粒究竟姓甚名谁,急的连连责备自己“五谷不分”,这样的隔膜对于乡村出生的高军则不存在,自小和家人朋友一起捉鳖、咬蛇、拔野蒜、蒸南瓜,他与餐桌上的每一道菜都是亲近的,他对于食物由衷的沉醉,是从加工步骤,从原材料,从养育他的土地开始的。
徐路则是金陵人士,他为文集题名“杀馋”,透着些快意人生的江湖豪气,又在每则小文后另附菜谱,显出几分熨帖温柔来。好吃如我,书拿到手便急急翻到《全世界最好吃的面包》一篇,好奇究竟是何方神圣才担负的起如此美誉?只见作者从大学毕业第一份工作修飞机讲起,一路铺垫一通吹嘘,到头来这“神物”竟是“刚炸好的油条,五分钱一根”,文末贡献丝瓜毛豆老油条秘方一副,还不忘提醒“万万不可勾芡,这是最下乘的做法了。”字里行间带着文化人独有的轻蔑和戏谑,真是让人忍俊不禁。在《宁海路》里,徐路写一条路的十年,将街边那些音像店蛋糕坊小吃摊的由盛转衰娓娓道来,交织着大学时代的青春回忆,每一个有城市情结的人读来都会心有戚戚,但结尾处他却话锋一转,以一句“宁海路上的麻将搭子还在不?只要有他们在就没事!”打破这几近忧伤的情绪,颇有那么点外貌早改变,处境都变,情怀未变的潇洒意蕴。大城市小儿女,嬉笑怒骂,一餐一饭之间,樯橹灰飞烟灭。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有人将《快活馋》里高军和徐路分别比喻成金庸笔下华山派的气宗和剑宗,前者注重内功,而后者讲究招式,似乎不无道理。而有意思的是,这两人不约而同地,都不太愿意被冠上“吃货”的名号,这也难怪,梁实秋在《雅舍谈吃》中感慨,“美食者不必是饕餮客”,美食背后的故事,已足够让人回味再三了,那一份闲情雅趣,又岂是简单的“吃货”二字可以概括的呢。
【刊《京华时报》4月1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