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同学聚会，酒足饭饱之时，一切客套、抒情和感慨光阴似箭岁月无情人生苦短的话题也已基本说完。于是，一群老态龙钟满脸风刀霜剑的“小伙伴儿”们陷入了不着边际的海聊之中。突然，老班长白群羊站起来喊道：“大家静一静，听我说两句。”

待人们静下来，白群羊收了笑脸摸一把嘴角又喝口茶润润嗓子，说：“大家都知道，我们班已经有十五位同学走了，不管是成了神还是做了鬼，反正是先走一步了。按说，我们现在都是奔七十的人了，都是既怕死又不怕死的人了。或者说，咱现在已经是些视死如归的人了。所以，我提议，咱们现在预判一下，在座的三十九人中，谁是下一个先走一步的人？”人们听了，先是哄堂大笑，后又齐声责备白群羊，说是这老东西脑子进酒了，糊涂了，大喜的日子里说这大不吉利的话。但是，白群羊却坚持己见，说是“权当玩玩”。

经过一番七嘴八舌，老顽童们制作了三十九个纸蛋蛋儿，每个纸蛋蛋儿里都包着四个字，除一个写着“先走一步”外，其余都写的是“幸福快乐”。白群羊伸出双手，把纸蛋蛋儿们捂在手心里上下摇了几下，然后哗啦一声把纸蛋蛋儿摊在了桌子上让大家去抓。

见大家只是嘻嘻哈哈地笑却不伸手，白群羊一本正经地抱怨道：“咋不抓？啥东西！怕死？”说着，他豪迈地伸出右手，抓了一个。展开一看，是“幸福快乐”四个字。

这是个好兆头，又有两个人抓了，也是“幸福快乐”。

皮九条是第四个抓的。大家都看见了，这家伙一展开纸蛋蛋儿脸就变了，不会笑了。紧接着，这家伙一边说着不吉利不吉利的话一边把纸蛋蛋儿塞进嘴里嚼成纸浆吐在了垃圾篓里。人们明白了，这家伙抓住了那个“先走一步”。白群羊于是宣布，后边的不用抓了。

人们先是嘻嘻哈哈地笑了一阵子，后见皮九条仍是一脸懊丧和不悦，就又七嘴八舌地好言劝慰，寛他的心，说这只是做游戏谝闲传不能当真。还有人责骂白群羊吃得多了没事找事。

皮九条似乎经历了一番思想斗争，但很快镇静下来。他苦笑了一下，对大家说：“没事！怕啥？游戏么！算我倒霉就是了。有啥了不起！”皮九条说着还潇洒地伸手理理头上那几根蒿草般的杂毛：“说实在的，我皮九条此时还感到荣幸！人么，总是要死的。而且，不可能同时死，总有个先后。如果我走在各位的前头，能提前到阴曹地府里给大家铺路架桥打通关节，免得你们届时因鬼生路不熟而担惊受怕，也算为大家做一件好事。”人们听了，一边嘻嘻哈哈地笑一边夸皮九条心态好境界高。

皮九条接着说：“同学们，既然我要先走一步，下次聚会大概就没有我了。所以，我有个小小的要求，希望大家能满足。”人们又笑起来。皮九条接着说：“我的要求是：让我跟在座的女同学们都拥抱一下。”大家听了，又笑起来，还有人说他是乘机占老太太们的便宜。不过，在座的老头子们都表示没意见。

皮九条毫不迟疑，快速奔到女生们跟前，一一拥抱了。老太太们也都嘻嘻哈哈地笑着没有拒绝他。

拥抱完毕，皮九条颇有几分激动和羞涩地说：“同学们，我皮九条知足了。在当年，这些老太太都是我心中的偶像，都是响当当的美女，都是我的梦中情人。我今天跟她们拥抱了，真正是死无遗憾了！好了，我今天还有事，先走一步，失陪了！祝大家幸福快乐！”

送皮九条出门时，人们似乎还有些过意不去，七手八脚地把聚会剩下的烟、酒以及糖果之类的东西都给他打包了。皮九条也不客气，把东西收了，兴高采烈地开着小三摩走了。

人们又回到席间嘻嘻哈哈地议论皮九条。突然，白群羊喊道：“上当了！驴日的皮九条，今天是骗财又骗色！”人们不解，齐拢在了一起。原来，白群羊把桌上的纸蛋蛋儿都展开了，那张“先走一步”的纸片儿此时正鹤立鸡群般在桌面上摆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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