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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奶今年八十二

(2007-04-19 21:55: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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杂谈

再过两天,就是奶奶的生日了。

奶奶究竟多大年纪了,其实我也不知道,只知道她老人家和我一个属相——牛。直到昨天,我在心中默默地计算后才惊讶地发现,奶奶居然82岁了。

奶奶虽然是一个典型的经历了两个世纪的小脚女人,一个典型的、保有封建社会习惯的老太太,但她在我的印象中,奶奶是我最亲、最近的人,她对我的疼爱和我对她的依赖似乎早已超越了母亲。因为小时候,我们弟兄三人都是躺在奶奶的脚头前长大的。而奶奶那宽容、慈爱、知情达理、与人为善的修为一直影响着我,直到今天。

在奶奶18岁那年,奶奶嫁给了我那正在开封师范学院上学的爷爷,但时间不长,国民党败退时,将爷爷这批知识青年全部收编到部队,逃到了台湾。自此,刚刚结婚一年的奶奶,一个人在我的家族里过起了守活寡的艰苦日子。于是,奶奶主动承担起了家中所有家务活,天不亮就起来打扫院子、洗衣、做饭,把一个有10余口人的大家庭打理得井井有条。这一点,身为老中医的老太爷、奶奶的公公看在眼里,喜在心里,但一想起杳无音信的爷爷,他老人家就在内心里非常难受,所以,在许多事情上,一家之主的老太爷总对奶奶格外的照顾。

半年后,父亲降生在这个世界上,令奶奶欣喜万分。但每逢想起我那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爷爷,奶奶不知道默默地流了多少泪水。自此,父亲便成为奶奶唯一的依靠和希望。为了生活,奶奶曾卖过布、在城里有地位的家庭中做过保姆……虽然饱尝了人间的酸甜苦辣,但奶奶一直坚强地活着,并坚守着我这个在当时看似没有希望的家庭。

当父亲长大成人,妈妈来到我的家中并生育下我们弟兄三人后,奶奶脸上的笑容才越来越多起来。于是,生性好强、泼辣能干的妈妈承担起了家庭的大梁,每天早出晚归,在田间忙碌着,为家中挣来 了不低的工分,换来的粮食维持着家庭的生活开支。而奶奶在家中照顾我们,洗衣做饭,为妈妈做起了坚强的后盾。奶奶说,当时,无论妈妈什么时间回家,总能吃上可口的热乎饭。

1985年后,两岸通信开始后,一封来自台湾的信经过飘洋过海后送到了家中,但这封信的收信人却是爷爷的弟弟,我的二爷。因为,远在台湾的爷爷不知道在经历了40多年后今天,他的妻子还会在家中等待着他的归来,他更不知道,奶奶还为他养育了一群儿孙。接到信后,在我的家中,在我们整个村庄掀起了不小的波澜。也是从那一天起,我才知道我还有一个爷爷,因为在我的脑海中我只有奶奶没有爷爷这个概念。第一次,我看到奶奶露出了轻松的笑容,第一次,我在夜里偷偷地听到了奶奶在低声地哭泣……那一刻,我的心里不知道究竟该怎么办,心中在为奶奶而心疼的同时,莫名地对爷爷产生了一丝恨意,恨爷爷这么多年来不顾奶奶地存在不来一个音信,恨爷爷在临走之前不和奶奶说一句温暖的话道一声珍重,更恨爷爷对父亲对我们没有尽到父亲和祖父的教育恩养之责……与此同时,心中还渴望着,渴望着爷爷能早日回家安慰我那辛苦操劳一生的奶奶,安慰奶奶那孤苦一生的心,渴望爷爷能早日回家让我们像其他同龄人一样能牵着的他的手,尽情地撒娇……

1992年的夏季,爷爷终于回来了,他带着台湾的妻子回来了。当天,正在上高中的我放学回家后,当村民们告诉我这一消息后,我的脑子里一片空白,没有激动的兴奋、没有亲情的燃烧,不知道我究竟是怎么了。当我跨进家门,看到一个高大魁伟的老人正坐在堂屋和奶奶、父亲、妈妈以及族人们谈笑风生时,我的脑子再次出现了空白。“这是你的二孙子,现科。”“快叫爷爷!”当我听到父亲的督促声,看到爷爷那欣喜和期待的眼睛时,“爷爷”这两个字艰难地从我的口中吐出后,我便转身跑进了妈妈的房间内。随后,爷爷和台湾的奶奶追过来,拉着我的手询问了我的学业后,勉励我一定要好好学习,跳出农村的,过上幸福的生活。虽然当时我点头应诺着,但内心却有一种难以言表的心情。当晚,爷爷在奶奶的房间内陪着奶奶说了很久很久的话,直到奶奶撵他后,他才离开。

随后的日子,奶奶和父亲母亲陪着爷爷走亲访友时总带着开心的笑容,而每当看着奶奶的笑容时,我总有一种想放声痛哭的冲动,我知道,我这是在为奶奶。送走爷爷后,村里与奶奶同龄的老人们纷纷到我的家中,向奶奶发出了疑问:你为什么不拦住他别让他走?你为什么不狠狠地打他骂他一顿?每当此时,奶奶总是笑着说,这么多年了,他也不容易,只要知道他还活着就好。奶奶的大度和宽容让村人唏嘘不已的同时也感叹不已。

此后,爷爷因为年龄已大,再也没有回来和奶奶见过面,只是偶尔寄回两封信回打回几次电话问候一下。于是,在的心中爷爷这个词语刚刚被激活不久后有慢慢地消失,而奶奶的心态却越来越好,不再出现以前那充满苦楚的样子,我也没再听到过奶奶的唉声叹气声。

今年,奶奶虽然80多岁了,但她的身体却一直很好,从来没有生过什么大病。身体硬朗的她还经常在我回家后,到厨房为我们做饭。就是在冬天,奶奶还敢在阳光下穿着很薄的衣服洗头、擦身子。就在前几天,奶奶到城里看望她那已经90多岁的姐姐时,绕到我的家中,一口气爬上了六层楼。我知道,正是奶奶宽容的心态,吓跑了疾病。

每当夜深人静,细细回想奶奶的一生,我的心中就会充满无限地感动。奶奶,您是我最亲最爱的人,您更是一个伟大的人,虽然您的人生是那么地平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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