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时贤请益,避免学术邪路
石毓智
就学术界来说,真实情况是“各有所短”(引用著名哲学家兼汉学家、我的老朋友何莫邪先生的话)。特别是那些自创理论和概念者,最容易陷入自己的幻觉世界里,带上有色眼睛看世界。我把这种现象概括为“学术邪路”。那么如何避免走向这个学术邪路的不归路?根据我的经验,最好的办法就是把自己的文章寄给时贤,认真听取一下他们的意见,看看别人能不能理解自己。千万别以为世界上只有自己一个人最聪明。
从出道以来,我一直坚持一个向时贤请益的习惯,有了新作品就寄给他们看看,特别是那些前贤者的反馈最值得重视。曾经给我教益的学者有吕叔湘、朱德熙、王宁、邢福义、徐通锵等前辈。不管他们是赞成还是反对,都要认真自我反省,唯如此才能避免学术邪路。邢福义先生对我说的一句话,我非常爱听:“毓智的东西新而不怪。”当别人说你的东西太怪的时候,就要特别警觉。
即使到今天,现代汉语方面的作品,我大都要寄给沈家煊、徐盛桓、李宇明、袁毓林、张伯江、束定芳、王文斌等这些学界大腕儿看一看。古代汉语方面的,我则会寄给江蓝生、蒋绍愚等这些前贤帮我把把关。下面附上2封两位先生认真阅读我的文章后的回复,便知我说的是实实在在的话。
江蓝生和蒋绍愚两位先生的回复
在我们研究写作的过程中,经常向学界前贤请益。下面是江蓝生先生和蒋绍愚先生认真阅读了我们有关文章后的回复,书稿的部分内容是在听取他们意见后又做了修改完善。
一
2018年11月江蓝生先生在阅读完我们的《被动标记“吃”在近代汉语的兴衰》后的回复
毓智教授:
拜读大作“近代汉语吃字被动式兴衰的原因”,思路开阔,辨析细微,写得很精彩。最后的三个结论我完全同意,特别最后讲“被、吃”的消亡跟处置式的关系,很有新意
。我想,被动介词“吃”自始至终不是个显赫标记,恐怕跟它的词汇意义有关,作为表示进食的主要动词,它是竞争不过其他标记的。“被”在书面上仍是主要被动介词,这跟它有悠久的历史有关,方言口语的被动标记多用“给、叫、让”跟处置式介词的影响有关。大作观察问题从各历史时期整个语言系统着眼,格局大;注重找形式判断标准,科学、易操作。正因为此,才能把一个旧题目写出许多新意来。
对例(22)(23)我略有不同看法。(22)撩得李日知嗔,吃李日知杖。根据前句,后句的李日知也可能是兼语,至少不一定只能分析为领有者。(23)的“吃箭穿”是说鹿被箭射穿,跟“射人深”结构不同,不宜类比。
匆匆读过,不及细思,略陈意见如上。(这两年《现代汉语大词典》将陆续交稿,每日疲于审改稿件)
蓝生
二
2020年6月蒋绍愚先生读完我们的《量词发展对指示代词更替的影响》一文后的回复
石毓智教授:
谢谢你寄来大作。
指示代词可以由语法化而来,这没有问题。上古汉语的指示代词“之”由动词“之”演变来,现代南方的指示代词“个”由量词“个”演变来,都已是定论。
“这”的来源中说纷纭。张惠英(2001)认为由量词“隻”演变来,也是一家之言。但我觉得证据不足。
你(2002)提出的“结构赋义规律”很有意思。但当时我未曾注意到,现在老了,精力不济,无法进一步思考这样一些重大问题,真有点遗憾。
再次谢谢你让我接触到学界的最新信息。
蒋绍愚20/6/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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