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烈庆祝我的第一篇论文发表30周年

石毓智

        今天进入这一年的最后一个月，我决定自己给自己发一份贺电，自己给自己买一束鲜花，再自己给自己敬一杯酒，而且还打算趁着黑色星期五这几天商店打折之机再自己给自己买一件T恤衫，来庆祝我步入学术人生的30华诞。因为我找不到任何不好好庆祝一下自己这段学术人生的理由。

子曰：“三十而立。”对一个学术人来说，三十年才能真正成就一番事业。

有学生建议我举办一个庆祝晚会，考虑再三，最后觉得还是低调一些好，自己给自己发个贺文就够了。

1988年摄于华中科技大学

        1989年那年我26岁，终于实现了我中学时的一个梦想：一定要把自己的文章变成铅字。我的《现代汉语的否定成分》一文发表于这一年《语言研究》第2期上。现在看起来，有点儿马王堆出土文物的质感（请见附图），其珍贵程度也是如此。那时还没有电脑排版，全部是排版工人一个铅字一个铅字排出来，用的还是宋朝毕升的活字印刷技术。第一次拿到的是校对稿，还有很多文字和格式错误要改，我就迫不及待地到复印店印了多份，激动地寄给父母和亲朋好友。那时候复印一张是一毛钱，要知道那时一个月的全部费用只有40多元。后来这篇文章成了我人生最珍贵的物品，不论走到哪里都带着它。

        这一年也是我第一次拿到稿费，现在还记得很清楚，稿费是28元还多几毛。我从邮局取到汇款，第一个反应是直奔华科大的菜市场，买了半只烧鸡和一瓶啤酒，到喻家山的半山腰的石桌子那里，自己好好地庆祝了一番。

        这一年也是我硕士毕业参加工作的第一年。尔后3年的时间里，我在《中国语文》、《中国社会科学》、《外语教学与研究》、《清华学报》（台湾）等刊物上都发了文章，硕士论文《肯定和否定的对称与不对称》也于1992年在台湾学生书局出版。

        那时候写文章，除了钢笔外，还离不开胶水和刮胡子的刀片。一张稿子400字，要一笔一划地把每个字写上去，这叫做“爬格子”。用刀片来刮写错的地方，再切下正确的写字，然后用胶水贴上去，所以那时的文章有点儿像百衲衣，补丁摞补丁，层层叠叠，很有立体感。所以我对Word软件中的“cut”和“paste”功能有直接的生活体验。书要再台湾出版，就必须用繁体字来写。我那时先花了几个星期的功夫，把繁简字与简体字的对应规律记下来，然后用近四个月的时间把20万字书稿誊写出来。手指上磨出的老茧到现在还没有消去。

        汉语言文字，既是几千年灿烂文明的承载者，自身也是中华文化的有机部分。自从第一篇文章发表起，探讨母语中的规律，揭示蕴含在其中的审美，就成了我终生的学术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