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月19日，我在广州外语外贸大学做了一次讲座，题目为《复杂性系统科学的兴起对语言学的启迪》。我的报告结束后，有近一个小时的互动时间，其中有两个学形式学派的博士生提出不同的意见。根据我的记忆，把这次对话写出来，如果有差错，请有关人士指正。

         问：难道乔姆斯基语言不是美国语言学的主流吗？

         答：在乔姆斯基语言创立初期，他的学说一统天下。然而现在语言学流派开始走向多元化，学习认知功能的人也相当多。（注：根据华盛顿大学语言学系的形式语言学大将Newmeyer的统计，现在搞认知语言学的人数已经超过了形式学派的。）

        然而，话又说回来，主流并不代表正确。科学史上常常发生这样的事情，统治几百年的观念，最后被证明是错误的。比如哥白尼提出“日心说”之前，全世界都相信“地心说”。

         问：乔姆斯基区分“语言行为”和“语言能力”难道不科学吗？

         答：乔布斯家提出这一观点非常了不起，启发人们探索更本质的语言学问题。但是，关键问题是“语言能力”到底是什么。2010年我在斯坦福大学访学时，心理学系组织了一次会议，请的是MIT、伯克利加州大学等学校的7个心理学专家，我利用中间休息的时候，一一向他们询问对乔姆斯基“普遍语法”的看法，没有一个人认为这种说法有任何证据，也没有人接受这种观点。我手头的认知心理学的专著也没有接受“普遍语法”这种假说的，它仅仅是语言学界的一种“信仰”。

        问：形式学派从来不批评认知功能学派，而你们认知学派为什么总是批评形式学派？

        答：不批评有多种原因，其中一种是不屑一顾。我有一个新加坡的同事，他是跟乔姆斯基的弟子学习的，只相信OT，书架上只有OT的书，并常说“其他语言学流派都是不科学的”。他是不屑于看其他语言学流派的书，也不知道认知功能干什么，自然也不会写文章批评。

        我对给你们造成的“学术毁容”表示歉意。但是，希望你们能够理解，这不是我的出发点和目的，是我的求真精神所致。我一开始也是先学乔姆斯基语言学的，得知他的理论来自数学逻辑，所以我开始学习大量的数学逻辑，结果发现乔姆斯基的理论存在着严重漏洞，特别是不能解释语言现象，而出现很多扭曲割裂语言的现象。这是我走向认知功能的原因。

        乔姆斯基的很多大弟子后来都与他们的老师分道扬镳，甚至走向对立面，他们也是求真精神所致，不是因为个人恩怨。我们为什么就不能反思一下乔姆斯基的理论呢？任何学科一旦上升为“宗派”或者“宗教”，就不会有真正的科学探索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