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大学生是怎样看待汉语的？  ——暑假提高中学生语文能力第57讲

作者  石毓智

       中国很早就有了自己的文字学、音韵学、训诂学等，可是压根儿就没有出现语法学。汉语语法学是舶来品，开始主要是模仿欧洲语言的语法依样画葫芦而弄出来的玩意儿。因为汉语语法的历史很短，加上中国的传统思维习惯不利于探索语法规律，致使我们的语法研究一直很落后，很多教材专著所讲的语法大都是隔靴搔痒，似是而非，该讲的没讲，不该讲的讲了一大堆，有时不仅不解决问题，反而徒增混乱，结果导致了不少学子认为汉语没有语法或者不用学的错误观念。下面这位洋学生对汉语的看法在中国年轻人中也很有普遍。

        现实生活中，看到那些乱来的、不遵纪守法的事情，人们常说的一句话就是：“还有没有王法？”大家觉得“王法”就是老大，必须听它的。然而，有一种比王法更牛的东西，那就是语法。王法是国君制定的，可以修订、更改、甚至废弃，然而语法则是一种语言的约定，任何个人都必须遵守，任何人都没权利、也没有能力去修订、更改或者遗弃它。

        我1997年在斯坦福大学读书时，有一学期作助教，教大学二年级汉语。有一天，一位金发碧眼的小伙子手里拿着国内某著名语言学家写的语法书，兴冲冲地来找我，说道：“石老师，你不用教我们语法了，我们也不必学了。你看，你们的大语言学家说，汉语的句法‘具有灵活性’。既然那么灵活，我们学也学不会。反正是学不会，就不要瞎耽误工夫了。此外，既然那么灵活，我们也不用学了，把几个单词一凑合不就是汉语的句子吗？”当然，这位仁兄的汉语远没有我这里转述的流畅，他是用磕磕绊绊的汉语夹杂着英语跟我表述这个意思的。

        这位白人学生的看法太出乎我的意料了，我从来没有意识到我们的语法著作竟有这样的神奇效果！认为汉语句法灵活，并不是哪个语言学家的独创发明，国内出版的各种各样的语法著作都是这样讲的。但是，持这种观点的学者可能没有想到会带来这种“意想不到”的后果吧？本来是想讲讲汉语语法的特点，教别人如何认识汉语语法的，结果让人家觉得汉语语法既没法学，也不用学。

        洋人有这种感觉，还不会让人觉得太奇怪。然而咱们国内的学术界，也有很多人持类似的看法。只要接触一下汉语学界，就不难听到这样的高见，什么“汉语没有语法”啦，什么“汉语语法是词汇离子在那里自由碰撞的结果”啦，什么“英语是形合语法，汉语是意合语法”。诸如此类，不一而足。这些观点，具体说法虽然不同，但是意思都相通，那就是汉语语法是扑朔迷离、捉摸不定的。

        上述这种种观点，准确地说，是对汉语的朦胧感觉，代表了“蒙昧时代”的人们对汉语语法的认识。在我看来，不是说汉语语法本来就是如此，而是因为研究者还没有弄清楚汉语的语法是什么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