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远的凭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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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父八宝山墓碑追悼 |
2009年12月26日,是一年365天中的一天,或者说是一天中的24小时。但是,12月26日对于我们家而言,却是刻骨铭心的——两年前的今天,我的岳父溘然离世,享年87岁。
今天是岳父的忌日。我和妻子迎着凛冽的寒风,驱车沿长安街西行约20公里,来到八宝山革命公墓。
八宝山革命公墓肃穆而庄重。一座古朴的门楼书有“八宝山革命公墓”七个大字。门楼前两侧是两尊石狮和四棵苍劲的百年古柏。八宝山革命公墓大致分为两个部分,一为墓地区,二为骨灰堂。墓区是公墓中政治规格最高的地方。由于骨灰堂骨灰寄存空间紧张,在骨灰堂院内建有四道骨灰墙。每道骨灰墙上建有长方形的墓穴,里面安放着装有逝者骨灰的骨灰盒,四开大小的墓碑上镶嵌着逝者遗像、刻着生卒年和简短的墓志铭。
岳父安眠在这里,已经整整两年了。
今天,我和妻子又一次来祭拜老人。
隆冬季节的八宝山革命公墓内,一派寂静,偶尔会有几只灰喜鹊临空掠过,散下几声哀婉的低鸣。我久久地凝视着岳父的遗像,仿佛从他慈祥的眼神里,读出了他对这个世界的无限眷恋,对子女们的无限思念,更读出了“照顾好你们的妈妈”的嘱托……岳父是在岳母罹患癌症后辞世的,就在他辞世之前,还在为相濡以沫数十年的老伴写回忆录,他没有想到自己会先老伴而去……
妻子流泪了,不住地抽泣。
生者追思逝者的悲苦,无以言说,阴阳之暌隔,是人力所难以逆转的。
北风又起。此刻,骨灰墙上许多花朵随风而落,纷纷飘落到地上,朝着一个方向翻滚着,最后在骨灰堂院内的一隅停了下来,形成了一处色彩斑斓的花丛。此情此景,让我倏然想起了陆游 “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的诗句。岳父是位老延安、老战士,南征北战,出生入死,屡立战功。但他从不以功臣自居,可谓一身正气,两袖清风。这正是他一生“零落成泥香如故”高风亮节的体现。此时,妻子已把花束摆放在了墓碑上。在鲜花簇拥下,岳父遗像上的神情,刚直而坚毅,彰显出一个老革命的品格,一个老战士的本色!
我与妻子置身在静穆而庄严的国家公墓,站立在亲人的墓前,心之所想、思之所念的,是父辈之于我们的价值和意义,并于缅怀中,接受父爱的沐浴,于追思中,接受父辈崇高精神的洗礼。
墓碑已被妻子擦拭的干干净净,可她仍在不停地擦拭着。我想,生者对逝者的哀思、追忆、悼念,更多地是通过擦拭墓碑、敬献鲜花、摆放糖果之类的肢体语言来表达、来传递的。此时,我注意到,一位老人颤微微的进入堂院内,他一手拄着拐杖,一手提着祭品,颤微微地朝一处墓碑走去。“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面对这位身体羸弱、年事已高的扫墓老人,我不禁由心底涌起几分凄苦,几分酸楚。是啊,这分明是一幅立体的“欲断魂”般的人生画面:隆冬,寒风,古树,昏鸦、墓地,老人……此番情形,怎不让人黯然神伤,唏嘘不已呢?!或许,对这位行动不便的老人来说,来墓地祭扫故人已非易事,但他任凭行动艰难,步履蹒跚,也要卯足力气,站在亲人的墓前!我想,何谓亲情?这就是生动的注释;何谓挚爱,这就是具体的注解!我默默地注视着老人,心想,数月之后就该清明节了,那天他还能来吗?我还能见到他吗?逝者已矣,生者何堪。这时,凄凉、悲伤、哀痛的心绪,又一次向我袭来,我默默地为那位扫墓老人祈福。
生者与死者,天上人间,其两极的中间,是无尽的怀想和思念。风声又紧。我倏地想起谁说过的话:“所有的生命都会离开,所有生命的离去都会是一种悲哀和不幸,面对疾病、灾难和死亡,不同的人会有不同的生活态度和人生信念,结局也就迥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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