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藤花的笑声

余显斌

1

那是紫藤花的笑声，是紫藤花的宣言，在紫藤花在对着春风，对着鸟儿，对着世界宣告：“我们开花了，我们显现着我们的生命，我们的价值。”

家乡有一句谚语道：“每一根草都有一朵花儿。”

可是，紫藤的花不是一朵，是一串串，一簇簇，太多了，太繁茂了，也太汹涌了。一根藤，顺着水泥杆爬上去，顺着花架爬上去，就向天地，向时光，喊出自己的声音，展现着自己生命的力量，也向这个世界表达自己的心声。她们就是这样回报春天，回报春风春雨的。

作家说：“那是瀑布，叫紫藤萝瀑布。”

我说：“那是草木最蓬勃的歌声，最爽朗的笑声。”

在这样的笑声中，观花的人无论心灵有多么重的阴霾，都会被一扫而空；无论踏青者有什么沮丧的心事，都会消失无踪。这一刻，只有一声声鸟鸣，能够和这样的花朵相互匹配；也只有翠绿的草色，能够和这样的花色回应。

紫藤花开，时光如洗。

岁月静好，生命无恙。

2

紫藤花仿佛是紫玉雕琢的，是春天雕琢的，是自然赋予的。有时，我想，自然该是如何钟爱这种花儿，钟情于这种花儿啊。它用什么样的营养，什么样的汁水，还有什么样的春光雨露，按照什么样的比例组成，让草木吸收，再绽开如此美丽的花儿？盛开的，如蝴蝶一般，几欲翩翩飞去，飞向那边的墙头；半开的，如微微的笑意，在枝头闪现着，羞涩着；至于花骨朵，更是如古代小巧的酒杯，十分精致，美观，里面盛满自然清香，轻轻一品，醉了整个世界。

那花朵一串串，一穗穗，带着紫色，紫色中又沁润着玉白，玉白里又泛着水润润的色泽。

院落的一角，如果有一架紫藤花，这里的风会变成紫色的，丝绸一样柔软；阳光会变成紫色的，紫玉一样洁净；空气会变成紫色的，如用紫色汁水漂染过一样。甚至，虫儿的鸣叫声，鸟儿的鸣叫声，也都会变成紫色的。隔着院墙，远远望去，那一角会氤氲着一种紫意，一种紫韵。

走近花架，每一朵花儿都在蓬勃着，都在顽皮地嬉闹着，回荡着叽叽喳喳的声音。这声音是青嫩的，水灵的，洁净的，如童音一样，没有一点儿尘世的污浊，没有一丝红尘的沾染。这样的声音，当然得用心去听，用灵魂去倾听。它就在你的心灵深处回荡着，嘹亮着。

阳光，在每一朵花儿上跳跃着，和花儿嬉戏着，和花色追逐着。

风，在每一朵花儿上躲闪着，和花儿逗乐。

如果是丝雨迷蒙，那一丝丝雨落在这儿，也仿佛变成紫色的，变成一种迷蒙的紫色，一种朦胧的紫色。每一朵花儿，无论开着的，还是没有开的，上面都无一例外地点缀着一颗露珠，圆圆的，亮亮的，透过水珠，花朵的紫色显得更青嫩，更水灵。那水珠里都仿佛包含着一个紫色的精灵，在晃动着，在勃勃欲出。

3

紫藤盛开处即成风景。院子里，一架紫藤扯出一架紫色花朵，就扯出一架春暖花开。花朵养鸟，也养蜜蜂。于是，院子里就有了一粒粒鸟鸣，随风抛洒，圆润轻盈；就有蜜蜂嗡嗡着，如一团团薄薄的烟雾，在花朵间飞舞着。在春日暖阳下，提着一把椅子，拿着一本唐诗，坐在花下读书，香气缭绕在鼻端，紫色弥漫在身边，让人能充分感受到“紫藤挂云木，花蔓宜阳春”的温润；赏析到“藤花无次第，万朵一时开”的热闹；体会到“昨夜新生黄雀儿，飞来直上紫藤枝”的蓬勃生机……坐得久了，让人一时迷惑，不知自己是在唐诗里，还是在现实中；不知自己是读诗人，还是诗里人。

待到读罢诗歌，身上飘着花瓣，浮荡着花香。一颗心，此时也变成一朵紫藤花儿，在悄悄地开放，开放出清香。

一些石拱桥畔，总爱栽植一株两株紫藤。紫藤的藤条沿着桥栏延伸着，然后生出新的枝条，顺着拱桥上面垂下，一直垂到水面，就如帘子一样。花开时节，简直成了一道紫色的帘子，一道紫藤花点缀的帘子，随着风微微地荡漾着。有乌篷船顺水而下，或者逆水而上，竹篙轻轻一点，钻过桥洞的时候，仿佛是从紫藤花帘里钻出来的，从仙境中钻出来的。尤其一些鹅啊鸭啊，拨动着脚，移动着肥肥胖胖的身子，从桥洞来去，带着一种山水田园的风光，是孟浩然诗歌里的意境吧。

江南小巷，粉墙黛瓦，如水墨画一般。深深小巷的两边就是粉墙。粉墙的墙头，总是会窜上一根几根紫藤，到了春天，盛开着垂垂的花穗，引来蜜蜂嘤嘤嗡嗡的。此时，有女孩沿着石板小巷经过，抬起头，看着花儿微微笑着，弯弯的睫毛上挑着细碎的阳光，还有花光，简直如从仕女画里走出来的。

当然，小楼一角扯上一株紫藤，在楼栏，在窗户一角盛开着，花下有人吹笛，笛音清亮悠然，伴着花香弥漫着。远处，观看风景人的心中，也弥漫着一片春光。以后，无论他身在何处，记忆深处，一定会有一座小楼，一株紫藤，一蓬蓬紫色的花儿，沾染着浓浓的乡愁吧。

紫藤花开，三分之一开在画里，三分之一开在诗歌中。

还有三分之一，应该开在无锡的西漳公园里吧。

4

一株紫藤花开，就足以让春天驻足，让春风徘徊不忍离开，让鸟儿来去为之歌唱，为之惊叹。如果有四百多株紫藤在春风中、在细雨中一起盛开，那会是一种怎样的情景？怎样的声势？我想，那一定是紫藤花的海洋，紫藤花的江湖，紫藤花的浩大阵势，是紫藤花举行的的一场《黄河大合唱》。

在无锡，在这座江南名城，紫藤花就是以这样的阵势出现，浩大，磅礴，激昂，让每一个走过这座江南名城的人徘徊往复，叹为观止。

无锡，是青瓷世界，是琉璃世界，是周郎和小乔曾携手走马江湖的世界，是吴歌回荡的世界，是《二泉映月》沿着深深小巷在月下回荡的世界。同时，它也是紫藤花形成香雪海的世界，是春风荡漾的世界。

这片世界的中心点，就在西漳公园。

西漳公园，湖水荡漾，犹如琉璃；石桥曲折，犹如翡翠雕琢。亭子、走廊、栈道等在这里形成又一个江南，一片微型的青瓷世界。这些紫藤花就在这里美丽着，就在这里盛开着，在这里铺排张扬着，就如锡剧中的花旦，水袖轻扬，粉脸带韵，挥洒着自己的青春，自己的生机，自己的优美。

一个不小的足球场，被紫藤花香包裹着。

这是青春和青春的相遇，是生命和生命的相互欣赏。当一群足球队员在绿草地上来往着，追赶着，叫喊着，将阳光碰撞出一丝丝波纹，将春风碰撞出一丝丝涟漪的时候，一朵朵紫藤花也在枝头呐喊着，加油着，仿佛在为一群青春的生命喝彩，呐喊。

这时，天空是清亮洁净的，春风是青嫩水润的。

而蓬勃、强劲，则是属于青春的，属于昂扬向上的生命的。在这里，则是属于紫藤花的，也属于那些带着足球叫喊着的队员的。

青春，永远如紫藤花开。

紫藤花开，永远如青春一样勃发。

(余显斌，陕西省商洛市山阳县山阳中学3楼1号；邮编：726400；电话：13689143798）

余显斌，男，中国作协会员，教师，《读者》《意林》《格言》等签约作家，至今出版文集二十三本，写作至今，在几百种报刊杂志发表文章三千余篇，《知音》《杜牧的江南》《一轮中国月》等一百六十多篇文章被各种考试选做考题。

                           本文获得紫藤文化艺术节征文三等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