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显斌

在四月里，我完成手头的一些事情，决定出去走走。于是，孤身一人，一身轻松，什么也不带，走向远方，走向了野生动物的世界。

也是在那儿，我慢慢了解了它们。

首站，去博斯腾湖，竟然与海鸥相遇。博斯腾湖不同于一般江湖的蔚蓝，这里是水色和天光的重叠，是青山和白云倒影的相互掩映。站在湖边，目光所及，水上光与影波动着，层叠着，荡漾着，透明如水晶一般，也洁净如水晶一样，人就如站在空明洁净的世界里，浑身，甚至灵魂，都没有一丝渣滓。随着一声高亢嘹亮的啼叫，一只海鸥飞过，尾翼轻盈，映着朝阳，精美如玉雕一般。然后是鸥群飞来，翅膀掠风，轻盈自然；空灵清澈的叫声此起彼伏，流洒空中，如密集的太阳雨，打湿了人的灵魂，打湿了四周的空气。

在新疆，这片被调侃为全中国离海最远的地方，却拥有着海鸥的出没。

它们从哪里来？

不知道，只知道它们来了，在空中飞舞，或倾侧而飞，或翼翅扇动，或尾翼蘸水……展现着它们的轻盈，它们的潇洒。这些自由的精灵，自然的宠物，眨眼之间，已经飞向了水的那边，飞到了丛柳的那边，飞到了山花的那边。那边，该是它们的山水田园吧？这是一群诗人，一群真正的山水田园诗人，带着轻灵和美好，带着自由和洒脱。

而我，只是一个冒失的撞入者。

我不想打扰它们的安宁，它们的诗思，悄悄走来，又悄悄离开。

我觉得，尊敬野生生物，就应该这样。

至于看见山羊，是在和静县。这里山川秀丽，奇峰叠起，景色如画。途经巴音布鲁克牧区时，碰见支着三脚架的摄影师，正在忙碌着，镜头对着远方，聚精会神地观察着，脸上带着微微的笑，好像在看自己的老朋友一样，平易，友好。我悄悄地顺着镜头看去，早晨的阳光如水一样铺设着，无边无际，干净，一尘不染。三十余只山羊在峭壁间奔跑跳跃，那可是几乎垂直的崖壁，如刀削一样，也不知它们的重心落于哪里，物理法则在它们身上好似全然失效，失去了作用。一只只山羊攀岩而上，轻松自如，灵动如飞，它们是动物江湖绝顶的轻功高手，是动物中的飞毛腿。据摄影师讲述，它们叫北山羊，栖息于高原裸岩和山腰碎石嶙峋地带，是国家级保护动物，很难遇到。

他笑着说，他这是第一次遇见，真幸运！

我笑着，心想，这些北山羊遇见你，不也是一种幸运吗？

观察北山羊需要耐心，在海拔两千米左右，棕黑色的峭壁如铁，如水墨在宣纸上“唰”地一下淋漓而下扫过一般。视野尽头，只见几十颗花生粒大的黑点在弹跳，在飞跃，在伫立。它们是巴音布鲁克山峰的灵魂，是这里峭壁的主人，书写着一种迥异的生命乐章，让天地惊叹，让自然倾倒，也在我的心中镌刻下深深的一笔：生命，就应如此，活出属于自己的特色，风采，风骨。

当然，这里还有其它生命，譬如狐狸，毛茸茸的，带着一种孤傲，一种清高，在这片土地上独自来往，独自漂流，将属于它的自尊，充分凸显出来，一点儿也不迁就；还有野兔，竖着长长的耳朵，在草丛中，睁着一双机灵的眼睛，悄悄观察着一切，无论是风声，是虫子弹跳的声音，甚至花开的声音，都逃不过它们的耳朵。它们是动物世界的“顺风耳”。

这里还有一种神奇动物，即野骆驼。

它们在夕阳下的剪影，显得坚毅、倔强，简直就是为沙漠而生的。不，应该说，沙漠就是为它们而出现的，是它们最好的背景。长天茫茫，大漠苍苍，夕阳光从远处铺展下来，将地平线晕染得一片血红，一片苍茫，几只野骆驼迈着缓慢执着的步子，朝着那边走去，如烧红的炉铁，黑色镶着血红的边儿，一步步向着天地尽头走去，走去……它们准备去哪儿？今晚，它们准备宿营在何处？它们如此沉重，是否带着乡愁，带着亲情上路的？这些，谁也说不清，可是心灵却被它们的剪影震撼着，感动着。

离开那里多少天了，这些动物仍在我的想象中飞翔着，弹跳着，行走着。

在心里，我暗暗祝福它们，祝愿它们生活在这个安详幸福的国度，和我们一样，一切安好，时光静美。

（余显斌，男，陕西省商洛市山阳县山阳中学3楼1号；邮编：726400；电话：13689143798）

余显斌，《读者》《意林》《格言》等签约作家，至今出版文集十九本，写作至今，在几百种报刊杂志发表文章三千余篇文章，《父亲和老黄》等六百余篇文章在各级征文中获奖，《知音》等一百篇文章被各种高考、会考、中考以及其他考试选做考题。
            本文发表于2023年4期《小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