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显斌

我和卢山一路流窜到这儿，租一间房子住下来，决定在这儿下手。乌海一带，矿藏很多，有焦煤、铁矿石、石英砂、煤系高岭土……随手一抓就是钱啊，这儿人特有钱，幸福指数特高，让人嫉妒。卢山选中的对象，是一对年老夫妻，他们是退休教师，儿女是老板，也孝顺。卢山说，那老头老太太年老体衰，到时抓住一捆，匕首一晃，还能不给钱？

最主要的是，他们住在老街，地方比较僻静。

老街上，一条街道一路延伸着，这边延伸到市井人家，那头过去，不远处是一所高中。随着乌海市迅速发展，一条条繁华大街出现，老街居民大多搬到了新街。老街慢慢冷清了，只有一些上了年纪的人，喜欢这儿安静，喜欢这儿绿树红花一片青嫩，舍不得搬走。

卢山派我踩探。十七岁的我，装作一个学生，不会引人注意的。

我于是背着书包，走到老街，经过那个路段时，看见那对老夫妻坐在门前，晒着太阳，喝着茶聊天，不时地笑着。他们旁边，放着花架，上面摆放着几盆花，有丁香，有杜鹃花，还有铃兰……开得一片热烈。

我对卢山建议，为了保险，晚上再踩探一下。

卢山点头，必须的。

那天晚上，我再次悄悄来了，细雨淋漓地下着。我走在细雨里，如一个影子一样闪烁着。雨后的老街有些湿滑，我刚走到那对老人门前，门开了，是老头出来了。我忙朝树丛后躲闪，不小心，脚下一滑，“啪”的一声重重摔在地上。老头忙问道：“谁？不要紧吧？”我吓了一跳，怕他看到我，忙爬起来，转身跑了几步，躲进更密的树丛里。那边，响起老太太的声音，问道：“谁啊？”老头回答：“好像是个学生，摔跤了。”

老太太说：“把门灯打开啊，这儿树多，路灯光被遮着。”

老头解释，自己刚才开了，没亮，估计灯泡坏了。

老太太嘀咕一句：“迟不坏早不坏，学生马上要放学了，灯坏了。”

他们进屋，不一会儿拿出一个矿灯，打开，放在门外的凳子上。路上顿时一片雪亮，灯光下，还有他们的女儿。老太太满意地道：“这回差不多了。”

我悄悄转身回去了，汇报经过。卢山听了道：“弄坏那家门灯，就是为了今晚下手，他女儿在家，咋办？”最终，我们取消今晚行动。

第二天，我背着书包，又一次去了那儿，装作若无其事地走过。那家女儿不见了，估计上班了。那对老夫妻正在忙着，老头搬了张凳子，放在阶沿上，老太太扶着。老头拿着一个灯泡，上了凳子，颤颤巍巍地换着门灯。换好后，他下来没踩住，一屁股蹲坐在地上。老太太忙放了凳子，扶着他道：“不要紧吧？”老头摇着头，扶着墙壁站起来，抬头看着灯泡道：“可以了。”说完，在老太太搀扶下，一瘸一拐地回去了。

我回去告诉了卢山，卢山眼睛一亮道：“趁着老头负伤，今晚去，一准成。”

我忙说：“他伤得不重。”

卢山看了我一眼道：“一瘸一拐的，看样子够受。”

我说，即便要动手，今晚也得提前再去踩探一下，他有三个孩子，如果有孩子在家，就不能动手了。卢山答应了。晚上，我再次背着书包出发了，走过老人门前，两个老人坐在灯下乘凉，不见他们的孩子。看见我，他们笑笑，老头嘀咕道：“没放学啊？”老太太听了，不放心地问我：“孩子，不会是逃学吧？”我忙摇头，老太太笑了，叮嘱：“好好学习啊，出息点，听见没？”

我答应一声，匆匆走了。

回去后，我告诉卢山，老人的孩子在家，不能下手。话没说完，我脸上就挨了一巴掌，卢山气呼呼地说：“狗东西，还骗我，我悄悄跟在后面呢。”说着，他哼了一声告诉我，今晚无论如何得动手，然后冷笑道，“你和我是一条线上的蚂蚱，都是贼，别发善心。”

我低着头，没有说话。

他眼睛放光，刀子一样盯着我问：“去不？”

我忙点头，许久道：“他们如果不开门呢？”

卢山说：“按照计划，保准可以。”

我答应一声，坐在那儿，默默地不说话。

时间慢慢流逝，卢山坐在我对面，除了上一次厕所外，一直监视着我。到了十二点左右，他摆一下头，让我当前，他在后面，我们出发了，按照计划到了老人门前，我“啪”地一声摔在地上，然后大声哎呀哎呀地呻吟起来。门开了，两个老人出现在眼前，问道：“咋的？不要紧吧？”

我呻吟着不说话，被卢山扶着，随着老人进屋。

卢山亮出匕首，眼睛里闪着两点冷芒，让我找绳子，将老头和老太太绑起来。

我没动，因为，几乎同时，几个警察从屋内冲出，用枪对准我们。原来，警察已收到匿名信息，有盗贼今晚抢劫老人，于是提前埋伏，等着我们。

我们被抓了，不久，我就被放了。因为，匿名信息是我发的。

我回了南方的家，心中从此一直亮着一盏灯，照着我的为人，我的品行，给我指路。

（余显斌，陕西省商洛市山阳县山阳中学3楼1号；邮编：726400；电话：1368914379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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