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击

余显斌

草湖之所以叫草湖，是芦苇多，红蓼白蓼多。芦苇密密麻麻简直遮住了了湖面，中间，夹杂着细细密密的红蓼花、白蓼花，当然，还有荷叶荷花。

日军的铁壳船在湖上来往，嗖嗖的，很快。

游击队曾伏击过日军的铁壳船，可是，不行，游击队的小木船，根本挡不住铁壳船，被铁壳船一撞，翻了。而且，铁壳船上的机枪，哗哗哗地扫射着，子弹雨点一样泼洒。游击队的张队长因此还负伤了，看着铁壳船突围而去，哎了一声。

小战士周田气呼呼道：“小鬼子，等着吧。”

大家终于想出一个办法，将芦苇衔在嘴里，躲在水下，准备伏击铁壳船，结果，还是不行。鬼子小队长坂田太狡猾了，从上次遭遇伏击后小心了，一路走，一路让机枪扫射着，水面飞溅起密集的水花，人怎么埋伏啊？还不让枪打了？

周田虽然十四岁，可点子多，被战士们称为“小参谋”，久而久之，就代替名字了。

张队长问：“小参谋，有法子吗？”

周田摇着脑袋，没法子。

张队长挥挥手，游击队分散，暂时放弃目标。战士们听了，都默默无语，一个个划着自己的小划子，散入芦苇荡里，消失了影子。大家都是本地人，有了任务聚集，没有了，分散隐蔽，这样避免引起坂田注意，也避免受到损失。

周田也回家了，很沮丧。

妈妈说：“咋了？”

他摇头，表示没啥。

妈妈再问，他就急了道：“妈，没啥，别问了。”

他心烦呢，做为赫赫有名的“小参谋”，想不出办法，还是什么参谋？他吃了早饭，拿着刀子，上山砍柴。屋后那座山好大，叫铁牛峰，如一头巨大的牛一般矗立在草湖边。湖和山之间的小村，就是周家庄。村人过去在草湖打鱼，割芦苇，编席子。自从鬼子来后，村子再也没有过去那样热闹，那样幸福了。

周田上了铁牛峰，找到一处最密集的树木，开始砍柴。突然，他停下刀子。因为，他听到一阵嗡嗡的声音，很密集，就悄悄趴在地上，抬头四处张望，看到前面不远处一根胳膊粗的树枝上，挂着一个灯笼大的家伙，距离地面很近，是一个胡蜂的蜂巢。胡蜂，有大人的指头蛋大，身上带着黑色条状花纹，毒性很大，能蛰死牛，更能蛰死人，因此当地人叫它蛰死牛。它们做的巢一般很大，有水桶大的，有铜鼓大的，这个蜂巢算中等的，上面附满黑压压的胡蜂，振动着翅膀，发出嗡嗡的声音。

周田忙悄悄转身，悄悄离开。

他回到家，找了一块游击队留下的油布，让妈妈做一个大大的布袋。妈妈问干啥，他说：“这是秘密，不能说。”妈妈以为是游击队需要，就拿着针，按照他要求的大小，细细密密地缝制了一个袋子。周田看了，十分高兴。到了晚上，他带着袋子悄悄去了铁牛峰。月光下的铁牛峰，如水墨画一样。他轻轻到了那棵树下，晚上，胡蜂都附在蜂巢外，更多的钻入巢内，一动不动。大凡蜂都这样，白天高温下格外厉害，一到晚上，钻入蜂巢，或附在外面，一动不动。周田悄悄走去，张开布袋，四边尽量不挨着蜂巢，将蜂巢装入其中，然后突然捏紧袋口，用绳子死死绑住，摘了下来。

一个蜂巢，连带成千上万的胡蜂，被装在其中。

他提着袋子，朝家里跑去。

第二天，一只小船出现在草湖上，一个人戴着斗笠，是周田，他撑着小船。此时，已近端午，小船上装着各种东西，有肥嫩的鱼儿，有整块的腊肉，还有莲藕、米和面。看来，这是只拉货的小船，在苇丛间如柳叶一样飘着，遇着了坂田的铁壳船。坂田看到船里的东西，大声喊道：“你的，停下。”

周田慌了，不但没停下，反而撑船就逃。

苇草哗啦啦朝两边分开，船儿如一条鱼儿窜过，可无论多快，也快不过铁壳船啊。铁壳船已经追到后面，周田见了，一跃跳入水中，消失了行迹。坂田一挥手，铁壳船靠近小船，看到船里的东西，鬼子一个个呵呵大笑。

坂田挥手，让将东西搬到铁壳船上。

腊肉拿来了，肥鱼拿来了，袋子扛来，打开，是白花花的米和面。

还有一个袋子，袋口扎得很紧。

一个鬼子迫不及待，用刺刀一挑，将袋口挑开，拉开口去看，随之大叫一声。袋子里，一股黑色旋风飞出，罩着整个铁壳船，罩着所有的鬼子，是胡蜂群。鬼子这会儿三八大盖失去作用，刺刀失去作用，机枪也失去作用。一个个捂着脑袋，哇哇大叫，朝水里跳去。芦苇丛中，躲着游击队战士，正等着他们。

几十个鬼子，除被蛰死的，或被淹死的外，一个没逃，都被活捉了。

坂田也水淋淋的，做了俘虏。

游击队战士让一个俘虏开着铁壳船，大家带着战利品，朝着暮霭升起的苇荡深处驶去。“小参谋”周田站在最前面，一脸阳光。

（余显斌，男，陕西省商洛市山阳县山阳中学3楼1号；邮编：726400；电话：13689143798）

余显斌，《读者》《意林》《格言》等签约作家，至今出版文集十九本，写作至今，在几百种报刊杂志发表文章三千余篇文章，《父亲和老黄》等六百余篇文章在各级征文中获奖，《知音》等一百篇文章被各种高考、会考、中考以及其他考试选做考题。
本文发表于2023年1期《小说月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