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乡女子

余显斌

他不知道她的名字，看她的嘴唇红红润润的，如花骨朵，因此，就暗地称呼她小红唇。

他是在逢简水乡见到她的。

逢简水乡有古村，有白水，有古桥如月一样横过水面，有大榕树一片青葱，遮着一片天空，蓄养着一片鸟鸣，露珠一样滚落，让人心里一片清凉。

他来这儿，就是养心的。

写作累了，他会出去找个地方养心，一个月，两个月，恢复了，再回去，再写。然后，再出去，找一个地方，再养心。

逢简水乡，能很好地养心。

他租了一间房子住下，然后漫步出来，看到水上有一只只小船划过，很随意，很诗意。他走到石台阶处，那儿停泊着一只小船，有一个女子，长眉细目，看人时目光迷离朦胧的。嘴唇很红，就是他后来称呼的小红唇。

他说：“美女，带着我走走可以吗？”

小红唇愣愣，目光迷离朦胧地看看他。

他以为她没听清道：“带着我转转，行不？”

她摇着头，指指船里。船里放着一个竹篓。竹篓里放着的有饮料瓶，有废纸袋，还有一些别的东西，显然都是在水上捞起来的，湿淋淋的。他愣愣，哦了一声，表示理解了。然后看着小红唇拿起竹篓，笑着下船，挥挥手走了，走向那边的阡陌小巷，走入绿色深处的市井人家那畔，消失了影子。然后，薄雾慢慢升起来，遮蔽了逢简水乡，遮蔽了古村落。村落的深处，有狗的叫声，一声声传来，好像是从唐诗里传来的一样。

第二天，一早起来，他在水乡四处转悠着，看三角梅一片蓬勃，看榕树青葱欲滴，还有古老的人家、临河的石阶、各种店铺……然后，他看见了小红唇，小红唇的竹篓里这会儿是空的。

他哎了一声，小红唇回头，看见是他，显然认出来了，轻轻一笑道：“是你？”

他点头：“你……是河长？”

小红唇再次看看他，学着他的口吻俏皮地问道：“你……是游客？”

他点点头。她笑着，也随着点点头，然后将竹篓放在船上。清亮的水，映衬出绿树的影子、船儿的影子，还有小红唇的影子。小红唇拿起一根长长的竹竿，上面绑着个网兜，在打捞着水上几片落下的树叶，很细心，甚至连一根浮梗都打捞起来，放进竹篓。

他夸道：“你真认真!”

她一笑，迷离着眼光问：“真的？”

他点头道：“算得优秀河长。”

她说声谢谢，解释道：“届时，旗袍秀开始，远来的客人更多了，让都看看这里的水，这里的古桥古村。”说着，她摇着船，说声再见，笑着朝着那边摇去。

他站在水边，看着远处一片花色，有长寿花、龙船花、蓝雪花……掩映着小红唇的身影，渐渐不见了。

他这次特意到这儿来，也是听说，这里即将举行一次旗袍秀。原来，顺德一个服装设计师，在外面得了国际大奖，竟然辞掉了年薪几百万的工作，回到顺德。据说，今年要在逢简水乡举行一次旗袍秀。

他想写一篇小说，题目就叫《水韵旗袍》，因此，特意选择了这个地方来玩。

旗袍秀是在几天后举行的。

当然，来逢简水乡的人很多，有来看水乡风光的，有来看古村建筑的，有来品尝小吃的，此时来，更多的是来看旗袍秀的。旗袍秀举行的舞台，就在古村。古老的村庄、黛色的瓦、石板街道，旁边就是一片白净的流水，映衬着绿色，还有花光，让人犹如置身水晶世界中，浑身透明，甚至灵魂都映衬着水光。在音乐声中，舞台上，一个个女子，一袭旗袍，或红或紫或蓝，有的拿着折扇，有的打着一把小伞，也有的拿着手绢，在舞台上走过，映着白净的水光天光，显现出一种素净，一种典雅，赢得了一片片掌声，很是成功。

然后，是这次旗袍秀的设计师走出来。

设计师也是一袭旗袍，秀挺如鹤，手里打着一把白色镶花的小伞，旋转着，遮着了面容，让人一时难以看清。可是，那轻盈的身段，那绵软的猫步，都给人一种流水般的温柔。到了台前，设计师突然止步，小伞习习收起，灿然一笑，红唇如花，细眼迷蒙，竟然是她——小红唇。几个旗袍模特，都簇拥上来，围着小红唇，手里拉开一个横幅，上面写着“水韵凤城，时光静好，笑靥如花”。

场下，掌声雷动。

他笑着，也鼓掌。

她显然看见了他，朝他微微一笑，轻轻点头。

事后，她告诉他，自己回到家乡，回到顺德，在逢简水乡举办这次旗袍秀，就是为了提醒人们，要笑靥如花，生活美好，就必须爱惜这片水，保护这片水。

他想起她打捞垃圾的事，显然是志愿的，就道：“你不是河长？”

她摇头否定了，认真地道：“在顺德，我们每个人都是河长，自封的河长。”然后，她回眸轻轻一笑，小红唇弯起，如花儿缓缓开放。

（余显斌，陕西省商洛市山阳县山阳中学3楼1号；邮编：726400；电话：13689143798）

        本文获得“水乡凤城”征文优秀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