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年记事其一

小时候,在乡下住。觉得离城很远。赶一次城,也就是过年。
父亲骑着自行车带着我,要到市里洗洗澡。人很多,水烧得也热,说是洗澡,就拿毛巾在身上象征性地擦了擦。
用洗头膏洗了洗头,水笼头浸润了全身,浑身湿漉漉的。然后穿上了衣服,再上城里买了海带花椒大茴。肉是不需要再买的,乡下都有。
碰见熟悉的人,父亲一脸满足,笑道:“我带着孩子到城里洗澡了,澡堂真大,人真多。我们还找人搓了澡。”我心里虽然疑感,咱们什么时候找人搓的澡,但依旧附和着父亲,说道水很清,水很热。
从自行车上下来,邻居家的小孩,便围上来,说:"你上城洗澡了,好玩吗?"
“当然好玩了,我自豪地说,比乡下的小河的水还清。”
“可以踩水,玩狗刨吗?”
“当然可以。城里人都是文明人,随便折腾。”
“澡票贵吗?”
“不贵,才5角。”
“还不贵。可以买5个白面馒头了。你们真奢侈。跑那么远,去洗澡。在家里用凉水冲冲不就行了呗。”
“井水太凉。”
那时候,洗澡是我们的奢望。除了洗澡,就是守岁。一家人围在圆桌旁,除夕夜,吃年夜饭。有时听听收音机播放的戏曲。
电视还没有,因为村子里还没通上电。
但小伙伴都喜欢玩炮竹。东头西头南头北头。家家户户到处都有。谁家的先放,谁家的最大,谁家最有钱,买的炮最小?
小孩子嘟嘟囔囔,然后比划着自己的衣袋,谁装的炮仗最多?
。谁的口袋里突然一声响,原来抢炮的未看见,炮菍子并没有灭。那时候经常有这种声音。
有时候是一声惨叫,有时候是别人的嬉笑。不过过去了,也都没人在意。再过年时,还是拼命去拾炮。
到了六点多,爸爸开始起来,带着一家子男丁开始烧锅下饺子。女人可以晚起来会儿,理由是辛苦一年了。可以休息一下子。
接着便是拜年。
有弯弯腰的,也有真磕头的,红包倒不曾有,但拜年的队伍很长。
有时候我也是漫长队伍的一员,有时候参加不了,就让父亲抓了壮丁,在除夕夜里,要骑上自行车或者拉着架车子,到二三十里外的县城去卖葱卖白菜卖甘蔗。
天很冷,可走着走着就冒了汗。
天很黑,沿途能听到很多同伴拉车的声响。突然脑海里冒出两句诗来“鸡声茅店月,人迹板桥霜”,有时觉然不妥,再来两句居然是:“海日生残夜,江春入旧年”。
不过那时候,虽然条件艰苦,但是过年却有意思。烟花很美,炮竹很响年味很浓,有时候还有灯谜可以去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