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载中…一场春雨一场梦
(2020-07-14 17:07: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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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类： 江湖评点历史唐宋卷 |
一场春雨，如纱如雾，那么薄，那么细。我打着伞，在小路上漫步，怕惊了云后深睡的月，怕扰了风拨雨弦泻出来的曲。就这样安静地走着，一个人，和一个被雨水淋透了的背影。
夜深深。雨濛濛。
路过一棵黑漆漆的树，忽然被满树的白色小花唤住。是梨花？是，是梨花！我痴痴的立在那里，雨中那些略显稚嫩的花朵，那么理直气壮地开着，那么轻松自在地开着。她们如约而来，哪怕是冷雨，哪怕是寒春，哪怕是没有期待。她们还是来了，因为她们为了春而来，为了那一抹兀自的白而来。
想起那时的大唐，也是这样的梨花么？也是这样的夜色么？长安的路上，是否也会有人驻足于这初绽的梨树下，收起手中的油纸伞，把朵朵梨花捻成唇角上，扬起的弧线？
或许，在梨树下有一酒家，一个的香雾云鬟湿女子，正在窗口听雨。她是在思念月色？还是在遥想雨帘深处的水乡？梨花淡白柳深青的地方，是否有一个和她一样的人，正饱蘸夜色，描摹梦里的伊人？
正在收拾桌子的，我想是杜工部吧？褐衣皴发，缓慢而稳妥地干着活儿。他的眼中，没有梨花的雪白清丽，只有家里那个清辉玉臂的女子。老妻？那是说给你们听的，我眼中的她，是水晶球里的仙女，是莞尔如花的小娘子。她在等我回去，等我回到家，双照泪痕干。
一个书生，走进屋里：老板，来壶酒。杜工部端酒上桌，看到客人衣湿伞干。客官，雨天为何不撑伞遮雨？长安纸贵哩。书生边饮酒，边望了望窗边的女子：玉容寂寞泪阑干，梨花一枝春带雨。女子回眸问：客乃香山居士？书生举杯，一饮而尽：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那一年的大宋，也是这样的梨花么？也是这样的夜色么？溪边亭台，香烟袅袅。细风吹雨，梨花欲滴。她手捧书卷，轻吟缓诵。眸中有淡如梨花的闲愁，步履如炉中香篆的星火。春来了，她盼望的人是否也会归来呢？梨花开了，她的人生是否也会回暖？却道是，梦回人远许多愁，只在梨花风雨处。
远处，一乌篷小舟缓缓驶近：白锦无纹香烂漫，玉树琼葩堆雪。青衣女道士如一抹山色之云，翩翩道来。她邀女道士一同饮酒品香，女道士深施一礼：萼绿华来无定所，昔年相望抵天涯。
飘然而去的女道士，如一青色蝴蝶，没有留下一丝倒影。她依旧独自坐在那里，等候云破月来。
雨在不知不觉中停了。厚重的云渐渐变得轻盈起来。我抬头看着满树的梨花，忽然想：借梦来、花边廊庑。
借谁的梦呢？首选当然是义山的梦。烟雾缭绕的蓝田，他是否会遇见独坐幽篁里的王摩诘？是否会对饮芙蓉杯，同聊灵犀处？或许，义山说，王君，你太不食人间烟火了，冷冷清清，孤山寡影，你是否后悔偷了“灵药”？摩诘答，子非鱼，焉知鱼之淡然必来自于波涛汹涌。我现在不想被红尘染目，不想被凡事污心。义山问，无人解你，你不孤单么？摩诘一笑，湖上一回首，青山卷白云。义山啊，赶紧脱离那些党争杂扰，让自己悠然如鹤，才能立地成佛。同笑，笑了满地梨花。
再借六一之梦吧。单枕梦中寻，不知君远近。那个篮舆酩酊插花归的白发老爷爷，是否在梦中也是雨后轻寒犹未放之时，惆怅还依旧呢？走进他的梦中，大概是酒香四溢吧。给你找个酒伴儿如何？老爷爷频频点首，欣然接受。找谁呢？当然是东坡居士了。东坡携特制红烧肉而来，俩人相见恨晚啊。东坡云：解衣欲睡，月色入户，欣然起行。太守莫独饮，相与步于醉翁亭。太守笑曰：禽鸟知山林之乐，而不知人之乐；人知从太守游而乐，而不知太守之乐其乐也。君知我，与余共醉！斗酒过后，夜已将半。我惺忪睡眼，却四下无人。呼之，无应答。举目却见一双白鹤，振翅东去。鹤影缤纷，如梨花万点。我笑了。
月明星稀，云已与夜融为一体。清风徐来，我知该返了。抬头看看梨花，真的是不舍。顿足转身，我带不走这一树清芬，我可以带一抹月下之白。非月之白，非雪之白，非花之白，且入心脾。
今晚的梨花染了雨，染了月，白得那么理直气壮，白得那么悠然自得。真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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