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不是一个喜欢追星的人,小时候一直想当作家,最喜欢的是拿着本子骑着车子到处写生。因为对诗歌很热爱,竟然数学课也诗兴大发,逼得数学老师雷霆大怒,拧住我的耳朵就往外拽,后来看见数学老师就怕怕。不过数学仍然没有好转。现在回过头来再想,自己当时是多么的幼稚,曾经幻想考试如果不考数学,该有多好。回首走过的路,越发的感慨。不过仍然很感激自己当初对文学的坚持,如果没有当年那一刻对文学执拗的心,怕早就离开了自己喜欢的文学殿堂。
(一)
我的学历很低,初中那时因为数学不好,总是考不上学,复习了一年又一年,总是在名落孙山。父母在叹息了一年又一年后,终于对我绝望了,于是让我到四中去上学,那时叫行政管理班,据说能包分配,能在乡政府上班。我很高兴也很激动,脱离了学校的苦海,能够像模像样的混日子真不错。
四中的确不是学习的地方。我一到那里,就和一般小年轻的混在一起,尽管不喜欢打架,但是从小熟读三国水浒的我清楚的知道学校也是个小社会。三国水浒中的诸葛亮吴用纵横捭阖的传奇让人敬仰,于是总是在别人指指点点中,领略了那些不一样的生活。
四中没上半年,哥哥弄了个名额,说乡政府的工作人员子弟可以就近到附近工厂里去上班,当然要通过考试。
我尝试了,果然考上了,原来的那个学校因为据说能包分配竟然一拖手卖给别人,就这样我就去上班了,当然我连个文凭都没有。
考上后四个月,工厂里突然通知我去上班,我很高兴。背上行李,故乡在我脚下渐渐远去,那熟悉的一草一木慢慢模糊。
我先是和一大帮人在古井大厦被通知开会,上级说要从我们这些人里找几个高中生,去到古井酒厂实习。我一听没戏,毕竟我的学历很低,再说我连文凭都没有,就干瞪着双眼,看着天花板。哪知道一脚踩到了狗屎上,自己居然被叫住了,说是抽到古井酒厂的有我!
我诧异了,这是怎么说的,后来才知道主管说我的字很好,一定是个高中生,我含含糊糊的答应着,就和别人一起到酒厂里去了。
去了以后才知道,我被分配到配电部门,学安装一类的技术。
按理说这可是好差事,同去的别人都是那么兴高采烈,大家学得很仔细。唯有我一摸电门就很紧张。别人学电的时候,我总是呆呆的看,可我知道我不会。别人不干的时候,我也不干,我最喜欢的就是看书,那时我最喜欢的就是看书,除了三国水浒还有唐诗宋词元曲。
我带去了好多书,别人都说我是个呆子,好好的电不学,看什么破书。
我笑笑,没有言语,还是一头扎进书里。
我知道如果在家,肯定会遭到父母埋怨,那么大的人了,成天抱着书,不是傻子吗?
三个月,别人都是满载而归,只有我脑子里和去的时候一样,装了很多的唐诗宋词三国水浒。
(二)
又过了四个月,我终于可以去上自己的工厂上班了,那时候,离开了汗滴禾下土的农村一时竟有种莫名的窃喜,毕竟在农村,谁家的小子当了工人也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可一到工厂,我就显得莫名的尴尬。
我不会工作,尽管我是学电的,别人都能做的有板有眼,只有我什么都不会,每天只能在配电室值班,记个日志。
负责机修车间的名叫殷景志,读书不多,性格豪爽,很有点子,别人背后叫他麻子,说他特别精明,他看到我,每天都抱着书看,笑笑,说: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囧了,我想干什么,我不知道。反正我不会搞配电。
殷景志没有说话,只是嘱咐别人背地里多教教我。
可是我天生的笨,居然学不会,每一次都被小同伴累得够呛,他们都说就你个智商,真的很麻烦。
有一次我跟着几个伙计去到外面修理电,居然一不留神脚被钉子划了一下,因为穿的是拖鞋,殷景志一见,立刻背着我回到住的地方,并且嘱咐你就安心的看书,今后的工地有他们干就行了。
脚并不算疼,只是可以安安静静的去读书,那便是一件幸事。
脚疼总是会好的,不久我便尝试着写诗发表诗歌,因为在学校里我也经常写,不仅语文课,数学课也写,数学老师曾经公开对我说你的是个很好,不过你在数学科在写那玩意,我就把本子给你撕了,甚至对你班主任说。
一度我很害怕。
现在好了,可以抽空写写诗歌,而且时间似乎很充足,一抓就是一大把,满满的。
房前屋后,路边小溪,清风明月,似乎都在我的本子里。
同伴都说我很怪癖,在一件很窄的房间里,别人会把扑克牌摔得震天,我居然能够看书很入神,真的不食人间烟火;别人能够喷云吐雾,把香烟吹成一门艺术,我居然学不会抽烟,我是天生的笨蛋!
(三)
渐渐的我居然小有名气。
因为我发表的东西有了几篇。
古井酒厂的征文,我的诗歌居然获得优秀奖。有时领导心血来潮,也会让我写点稿件什么的。但我总觉得,我不能做御用文人,我不喜欢写溜须拍马的文章。
我仍在配电室继续我的读书,别人也不再理会我,毕竟我是那样的愚不可及。
1999年,亳州收回省直辖,新任市委书记王首萌(后来担任省供销社主任)要求全市解放思想大讨论,说亳州自古就是文化的大都市,三曹故里,会有很多藏龙卧虎的人物。这样的人应该对自己的家乡献言献策,于是我大着胆子写了一篇文章,从文人的使命感,从农村的社会经济,从工厂的现实,抑或是书生意气,我写的洋洋洒洒。写过以后,也没当成一回事。两个星期后,居然接到电话响,说是市委办公室的。通知我明天上午十点在市委礼堂二楼开会。
下楼的时候,别人总是带着赞许的目光看着我,说这家伙写的东西,居然被市委书记看中了,看来可能交上狗屎运了。
我笑笑,黄河尚有澄清日,或许我也会有走运的时候。
姐姐为我特意打扮了一下,在乡镇上班的哥哥也回来,说是好好表现,我心里说这是哪跟哪呀。
果然,见到了心中的王书记,的确像个书生,戴着眼镜,说话时慢条斯理,很有文采。
这一次接见的有五个人,还有市委的其他领导,我们总是很细致的交谈着,当然都是他们问,我们才会回答。
被市委书记接见过以后,我还是在工厂做工,配电室里仍然书香缭绕。
后来有人说:你怎么不给市长送点土特产,走出这个破工厂。
我笑笑,心里想:我什么学历都没有,怎么去接近当官的。
(四)
那时我一个月,一百元钱。工资很低,父亲总是吹嘘着他的孩子很厉害,会写文章,工资也不低,张罗着别人给我介绍对象。
其实当时我已经有对象,可是家里人不同意,尤其是哥哥们,说样子太丑。
我试图努力的挣扎,可是我挣不脱。家里的关系很复杂,我没能挣脱这个强大的网。
女友也是一脸的无辜,谈了三年后终于告吹了。那时间有死的劲头,每天都喜欢读晏几道的诗词,身体也格外的孱弱,用母亲的话:我瘦得皮包骨头。
渐渐地,我像一个工具,每天被家人逼着去相亲。
各式各样的,工人农民做生意的甚至还有老师。
丑的俊的高的矮的,黑的白的。
我机械的重复着故事,每天的生活都是那么无趣,只有傍晚拿到书的时候才感到生活变得很有滋味。
老婆出现了,当时她是一个什么商店的营业员。媒人说过以后,全家人进行商谈,一致通过,说女孩很漂亮。问我什么意见,我不知可否,说你们没有意见,我也算了,反正那几年有时死的心都有。
就这样,稀里糊涂的三个月后结婚了。
女友很小,很美,每天起得都很晚,我觉得这样的日子很麻烦,我从旁观者的眼里读到这样的婚姻可能走不到尽头,毕竟我一个月工资才100元钱。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这时候,有人推荐我到河北师范大学读书。
不管怎么,我就去了,毕竟这样下去早晚婚姻可能会走到尽头的。
(五)
到了石家庄,一住就是两个星期,我拼命的学,居然很少打电话,尽管刚结婚不到三个月。
妻子也没打电话,就这样,我们慢慢的形同路人。
春节的时候,我回来了,妻子扭动着肥胖的身子,这时我早已知道,我快成为父亲了,孩子马上就要降生。
正月十四,正月十五,……多么希望能在生下孩子之前,再从家里走出。正月十八那天,妻子对我说你走吧,家里那么多人,谁都可以照顾我。于是我看了看行动不便的妻子,一步一回头的坐上火车走了。
两天后家里人打电话,妻子生了,女孩。
我有一种流泪的感觉,我知道我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也不是一个合格的丈夫。
我只问:一切都好吧。
一切都很平安。
一放下电话,我就投身到学习中。
两年后我毕业了。
工厂我不再去了,那里不适合我,于是我来到当时一座私立学校去面试,还好,尽管毕业证没拿到,学校居然说我有当老师的天分,于是我当上了老师。
从一座私立学校走到另一座私立学校,我的工资越来越高。老婆说你以前不是喜欢写东西吗,现在怎么不写了。
我笑笑,我还在坚持。只是现在很忙。
每天都在重复相同的故事。
突然有一天妻子突然给我打电话,说我把电脑买回来了,我一愣,这么贵,四千多,要它干什么。
她说:你不是喜欢写诗吗,慢慢用它打字。
我着急道:可我不会。
不会不会学吗,你能学不会?
于是妻子让我建立qq,给别人聊天。刚开始谁也不给我聊,因为我半个小时打不了几个字,后来渐渐的写的多了,居然写上了瘾。
再后来,二女儿下生了,因为网瘾很大,妻子便告诫我,我们睡觉的时候,不要打扰。于是我拉灭了灯,继续写,这样居然练成了盲打。二女儿渐渐大了,妻子在炒饭的时候总是把女儿塞给我,这样我居然可以一边抱着孩子,一边打字。
(6)
在农村学校辛苦了五年,也曾铸造过辉煌,曾经把自己的班带成全市的佼佼者,一个班的学生51个学生,有43个学生考上省市高级示范中学,自此自己也成了学校的骨干教师与教学能手,并被提拔为学校的中层领导。不过尽管如此,糊口也很难。便继续努力,来到市区一所学校任教,因为这所学校环境较好,它又给自己的腾飞插上了翅膀,我相信自己肯定能够通过自己的努力,飞得更高。
另一方面,因为写作的缘故,自己在新浪和凤凰网每天都有大量的作品呈现。这时候约稿的渐渐多了,当然赚钱也多了,家里不再反对我写稿子了,我在写稿子的时候,很少有人打扰,尤其是妻子,常常很心疼的说:你这家伙,这么玩,也不怕累坏身子……每当此时,我总是一脸幸福。回首过去,如果说当年我最崇拜的对象,莫过于我自己,一个在文字领域彳亍的独行者。时间那么长,居然痴心不改,勇往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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