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月到中秋,乡下的秋天来的有点早。八月份,母亲已经穿上了毛衣。父亲佝偻着身子,在风中慢慢的走着。豆荚秧子在高墙上疯长,没有豆荚,叶子倒绿得耀眼。
早晨,母亲坐在墙根下晒太阳,八十岁的老太太仍然面色红润,早年的那场大病,在母亲身上看不出来。父亲身体渐渐不同以往,连那走路的姿势再也不是风风火火,走一会儿就歇一会儿。
我的父亲,这个从来令我骄傲的父亲,从不知道什么是困难,如今在儿女眼里变得有些让人心疼。他的白发、他的长了茧的手、他那慢吞吞的姿势,看见他心总会隐隐作疼。有时蛮思念他的,一次看不见他,总觉得心里少了许多,空空荡荡的,有他的时候,和母亲站在一起,那就是心底最温馨的港湾。
父亲身体本来不错,也喜欢保养。可惜天不遂人愿,八年前,父亲骄傲的二儿子撒手离开了人世,霎那间,频添了好几缕白发,夜里常常听见父亲抱着二哥的照片呼叫,当然声音很小,怕惊醒了母亲。母亲的血压一直很高……
这几年,家里渐渐有些起色,最让他放心不下的二姐居然率先完成了任务。女儿出嫁,儿子成家,且对象都是个顶个的好,不论是家境,还是人品,父亲替他们高兴。可半年前,二姐夫居然得了不治之症……
月到中秋,乡下夜色如水。走在农村小路上,半生的往事陡然想起,我们一家九口人,我牵着母亲的衣襟,父亲扛着锄把,领着我们上前去,地里是一片碧绿。
我坐在地头,父亲母亲在地里做活,那是我不会背诵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但我知道地头有大树,大树下有叶子,父亲母亲在狠毒狠毒的日头下干活,从脚下到地的那一端他们一步步地丈量,一天又一天,有时姐姐也下地,只是没有哥哥。两个哥哥在城里,父亲说他们正在上学,要考大学,并说我长大也要向他们那样,学好了,就能走出农村,不再种地了。
是的,当年的话犹在耳,哥哥和我走出了农村,可是父亲依然在家,守着田园。和母亲相濡以沫,看着父亲母亲,愧疚犹如钻心的针,让我大汗淋漓,心痛不已。
月到中秋,父亲在小院子里搬起板凳,眺望着天上的那轮圆月,我的心湖里荡起层层涟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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