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

   娘是个老实厚道的农村妇女，年轻的时候不俊俏，身子板却很结实。娘一共有了六个儿女，从我记事的时候，就没看见娘闲着。不是家里，就是地里。娘每天都在劳作，那一双大手很粗糙。
     娘的脾气很好，总是很阳光。尽管地里的活那么多，可她总能笑出声来。
爹是个坏脾气，听说小时候总爱打娘。我问娘的时候，娘总是说那时候吃都吃不上，哪还有力气去打架。
     爹的身体不好，爹的出身不好，在外面总是遭到别人的白眼，似乎也没有什么政治权利。爹能写会算，按说应该可以混个一官半职，可是他自小就与所谓的当官的划清了界限。上边叫去开会，总是娘去；有点风吹草动，总是娘盯着；就是后来的挖河挖沟，总是娘在冲锋陷阵。爹在家，孝顺自己的老母亲。
    娘说：我妈（指我的奶奶）不容易，以前生活的那样好，现在过得这样的生活，让老娘受苦了。
    家里没有钱，娘总是挖野菜；食堂记工分，娘干的活比几个人都多。小时候大哥便能跟着娘下地了，一边上学，一边干活。都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不错的。
    娘对大哥说：咱家穷，可人穷不能志短。不能偷不能抢，要好好上学。娘不识字，也不知道上学能干什么，只是这是父亲的要求，夫妻两个省吃俭用，决心培养几个读书人。
    大哥二哥似乎都是学习的料，好多人不理解，地富反右坏的人家也想培养出大学生，不是太痴心妄想了。爹的牙咬得很响，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他只知道如果不培养几个读书人，这个家永无翻身之处。
    地里的活总是娘去干。爹打下手。
    恢复高考的时候，大哥二哥都参加考试。父亲知道，一旦考上了，就是国家的人。因此他坚定地对两个儿子说：学吧，考吧，家里全指望你们了。
    第一次考试大哥没有考上。
    复习一年还是没有考上。
    那时农村已经责任制包产到户，娘每天都在劳作。
    大哥很痛苦，爹也很痛苦，娘也很痛苦。不过咬咬牙，爹还是把大哥送进了学校。
    还有娘仍然在地里干活。
    二哥也没考上，二哥吵着头疼，爹彻底崩溃了，娘总是在无人的时候偷偷的流泪，我知道因为那是我的年龄小。不过，在人前，娘很坚强，总是很早就下地了，很晚才回来。
    后来的几年，高中毕业的大哥二哥参加了市里的招聘考试，因为已经没有了出身限制，居然都找到了相应的工作，家庭条件也得到了相应的改善。
娘还是在地里干活。
    大哥二哥工作以后，几个姐姐出嫁的出嫁，家里的地仍然很多，哥嫂又忙，地里还是老爹老娘在辛苦，后来我也上了学，每次回家心情总是不好受总想帮着娘多干一些，每次都是收到娘的训斥，说要向大哥二哥学习。
    再后来在城里我也找了相应的工作，可地里还是老爹老娘在忙碌。
    几年后的一天，突然得到消息，说娘不行了，赶紧跑进医院一看，娘话都说不出来，原来是高血压冲的。娘怕花钱，舍不得上医院。我们一家急得大哭，后来渐渐病好了，可娘却腿脚不太灵便，说话也不利索。
    还好，娘还在我们周围，默默的看着我。
    回家的时候，最欣慰的就是和娘说说话，给娘洗洗脸，看着娘吃饭，听着娘讲那小时候的酸甜苦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