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斋志异》人物形象比较谈(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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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聊斋》中的另一类人物形象是鬼魅。其中除少数是象《画皮》中的二八姝丽专吃人心脏的害人之鬼外,多数则是不害人之女鬼,且风流佻达,蕴藉温柔,使人读后“忘为异类”。如连琐(《连琐》)、李氏(《莲香》)、小谢、秋容(《小谢》)等。她们不仅不似披着人皮的女鬼,而且多与人在患难中建立起真挚可贵的爱情。
连琐是一个异乡暴夭之女郎,葬于荒丘古墓,柔弱的孤魂谁见了都会觉得可怜。她不仅生得“瘦怯凝寒,若不胜衣”,且天资聪颖,“慧黠可爱”。其于旷野深夜哀吟,而引起书生杨于畏之爱怜并续其诗,遂以其“风雅士”而奔杨室自陈。杨欲与欢,其拒之日:“如有幽欢,促人寿数,妾不忍祸君也”。至此,连琐之形象已初步确立。后杨与之夜谈诗文,剪烛西窗,如得良友,“虽不至乱,而闺阁之中,诚有甚于画眉者”。二人情重如此,连琐不再孤寂,读者亦稍觉欣慰。偏于此时一龌龊鬼来,作践脂粉,欺凌孤弱,竟逼连琐为其媵妾,幸杨生与其好友王生梦中救助,方免遭其难,后恳得杨生之精血终重返人世。连琐于杨生毫无害人之意,惟有感念之心,实一溺溺多情之弱女鬼也!
《莲香》中的李氏与连琐则有所不同。桑生独居,李氏与之初晤,因桑疑其为鬼,遂自我介绍:“妾良家女.姓李氏。慕君高雅,幸能垂盼。”李氏的自我介绍中除不言自己为鬼外,已将身份、姓氏和盘托出,待侍桑生枕席后又嘱桑生:“妾不与院中人等,君秘勿泄”。说明其单纯而又有些矜持,出于少女特有的嫉妒,李氏窥探狐女莲香的秘密,莲香亦窥之。双方通过桑生互相揭穿了对方的秘密后,莲香能从容对答,而李氏则是“结舌良久”。骂曰:“必淫狐之惑君听也!若不绝之,妾不来矣!”“遂呜呜饮泣”。既不承认为鬼,却又不能从容应对。从“呜呜”声中,其受不得半点委屈和为鬼的苦闷可谓表现得淋漓尽致。后李氏与桑生夜夜承欢,遂致桑生病入膏盲,莲香责之,李氏始知为己之过,但“与郎偕好,妾之愿也;致郎于死,良非素心”。说明李氏夙夜与桑生欢,只是出于一个“爱”字,而并无害人之意。李氏为了达到与桑生偕永世之好.不愿为鬼而托生富室张姓,身为燕儿,对镜睹己容颜不及莲香,又发出“今反若此,人也不如其鬼也”之叹。李氏之嫉妒、要强由此可见一斑。
上述四个形象,均为鬼魅,身上均不无“鬼”之特征,其与人之建立真挚爱情也不乏相似之处。然仔细比较,四者却又各具面目,迥然不同:连琐显得温柔孤寂,慕杨生之风雅,知己而不害人,读后能使人生出许多怜爱;李氏饱尝为鬼之苦,令人同情,与狐女争宠,显得有几分妒意;小谢、秋容,互有妒意,而秋容尤甚,且胆大老练,小谢则显得活泼顽皮,更为可爱。总之,这些女鬼,由于作者用了种种美化手法,使人读来不唯不觉得可怕.反而觉得款款多情,和易可亲,给人留下深刻的印象。他们不仅逼似生活中人(虽仍有“鬼气”),而且远远高出于生活中人,超越了当时的社会现实,特别是她们对爱情的大胆追求,足令其同时代的现实人所望洋兴叹,也足以使今天之年轻人所艳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