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是史上最幸运的小偷?
谁是史上最幸运的逃亡者?
我的回答是:嫦娥。
事实上,她干了不少丑事,却很少挨骂,甚至常为人咏颂。
《淮南子·览冥训》载:“羿请不死之药于西王母,姮娥窃以奔月”。嫦娥原名姮娥,因避讳汉文帝刘恒而改称。故事的经过大致是:后羿当年到山中打猎,在月桂树下遇到嫦娥,便成天作之合。其时天上有十个太阳,烤焦了庄稼,后羿为民除害,就射掉九个太阳。后来他从王母娘娘那儿求得长生不老仙药,但须等荣登帝位方可食用。后羿就交给嫦娥保管,希望能共同成仙。不料嫦娥却趁他外出,偷吃了全部仙药,又怕被追究,就逃奔月宫去了。
想来嫦娥的行径真够恶劣,既极端自私,毫无共享意识;又不择手段,敢干盗窃勾当;更薄情寡义,断然抛家弃夫。而且据东汉张衡《灵宪》所说:嫦娥事先曾特意找了算命先生占卜,被告知吉卦,才偷服仙药,奔赴西天。由此可见,嫦娥并非一时糊涂,而是思量周祥的行为,这实在太可怕了!
不晓得此后在无限漫长的岁月里,面对广寒宫散发芳香的桂树,嫦娥是否还记起当年与后羿相识时的那颗月桂?是否曾对自己的偷盗行径心生愧疚??“嫦娥应悔偷灵药,碧海青天夜夜心”,也许只是李商隐的揣摩罢了。
其实嫦娥在天庭的脾性也不好。酒醉的天蓬元帅偶尔言语失态,她便哭哭啼啼将事闹大,非将其罚下凡界不可,于是便成了猪八戒。可她对自己身边的宠物玉兔,却疏于管理,放任其成妖为孽,给唐僧西天取经设置了不少障碍……
更令人深感意外的是,看似文静典雅的嫦娥居然格外风流。有传说称南天门的吴刚与她关系暧昧,以致疏于职守。玉帝一怒之下,罚他砍光月宫的大桂树,更严禁再与嫦娥会面。吴刚从冬天砍到夏天,眼看就要把树砍光,玉帝却派乌鸦将其上衣叼走,等吴刚放下斧头追赶,所有枝叶又长回树上。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吴先生从此只能与树相伴了。
独守空房的嫦娥自然不甘寂寞,又闹出了许多韵事。据东晋王嘉《拾遗记》所述:一晚,嫦娥织布后感到无聊,就独自乘木筏游玩,随风漂到了烟波苍茫的穷桑之浦,与一位英俊男子邂逅,这位帅哥正是太白金星的化身。两人一见倾心,太白金星抚琴,嫦娥唱歌,便动了感情。嫦娥与太白金星一夜风流,自此怀上了少昊。
《聊斋志异》则将嫦娥的另一件事记录在册:一个叫宗子美的小伙子偶然经过红桥,被嫦娥见到了,就招手示意。小伙子停步后有些犹豫,嫦娥又再次呼唤,便经不住诱惑入房。宗子美此后娶了嫦娥,曾对她说:“我认为像你的美貌举世无双,但不曾见识赵飞燕、杨玉环啊!”嫦娥便走进内室,对镜修妆,先学赵飞燕风中起舞,再学杨玉环醉酒美态,维妙维肖,连进门的丫环都认不出来。宗子美兴奋地说:“我得一美人,千古美人都在床上了!”嫦娥为寻男伴,竟这般主动,频做风尘状,你想得到吗?
但奇怪的是,如此之嫦娥,千百年来却被无数的诗篇尽情赞美。比如皮日休的《天竺寺八月十五日夜桂子》:“玉颗珊珊下月轮,殿前拾得露华新。至今不会天中事,应是嫦娥掷与人。”不仅侧写她雍容美恣,而且给嫦娥带上造福人间的高帽。因月宫孤单冷清,骚人墨客还寄予不少同情。比如李白的“白兔捣药秋复春,嫦娥孤栖与谁邻”(《把酒问月》),罗隐的“嫦娥老大应惆怅,倚泣苍苍桂一轮”(《咏月》),都极为出名。
那么,嫦娥为何能躲过谴责?或许有若干因素:一是脸蛋漂亮,使人心存爱怜;二是栖身月宫,令人倍加神往;三是远离凡间,令人不生嫉恨。像嫦娥这样一位对世人已不构成任何利害关系的女子,大家自然宽容,加上月色朦胧的烘托,更产生距离美,不由地在她身上寄托了无限遐思。
据说,嫦娥还成了王母娘娘的干女儿,唤作广寒仙子,后来在道教获封月神,全称月宫黄华素曜元精圣后太阴元君。为尊者讳,人们更有意无意地忘却她早年的劣迹,甚至还将责任栽到后羿身上。称后羿生性暴戾,弄得民不聊生,并求来仙药,准备择日吞服。嫦娥得知此事,为体恤子民,便拿出“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气概,毅然将药吃下。谁知突然身轻如燕,向月宫飘然而去。
后羿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长生不老休想了,射日英雄的名声也严重受损。即使后人偶有提及,通常不是因为他的盖世神功,仅仅在于他有一个前妻,名叫嫦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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