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去维也纳的前一个晚上，我找到2002年日本音乐大师小泽征尔担任指挥的维也纳新年音乐会录像，从头到尾又观看了一遍。我特意注视了音乐厅内部的陈设、结构、装饰、力图记住这一切，就仿佛曾置身其中一样。

 

金色大厅在维也纳音乐之友协会的建筑内。这座街边的桃红色建筑，外观并不起眼，与金色大厅背负的盛名似乎有些不相称。元旦前的金色大厅建筑，没有熙熙攘攘的人群在四周游动，一切都很平静。

金色大厅建筑

我站在金色大厅建筑旁边的楼下，望着它，有些出奇。

 

上小学的时候，我是学校合唱团的成员，我们经常以省少年广播合唱艺术团的名义参与演出。有一次，老师将《蓝色的多瑙河》重新编曲，我们拿这首曲子去参加全市合唱比赛，获得了第一名。那时起，这首优美的圆舞曲调就深深地映刻在我脑海中。

 

记得第二年央视转播维也纳新年音乐会，临到《蓝色的多瑙河》作为倒数第二个曲目奏响前，爸爸按下早已备好的录音机录音键，我和爸妈一起屏气凝神度过了接下来的近10分钟。后来，我不知道反复听了多少次这盘自己录制的磁带，直到录音机逐渐被数码播放器所取代。

 

对我来说，来到金色大厅前，就像是回到童年住过的老房子，甜蜜而温馨。荏苒时光，谁又能孑然置之于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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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除了新年音乐会带来的回忆，对维也纳，我并没有太多的了解。这里既不是世界政治的中心，近代以来又没有发生过惹人注目的大事件，而且，维也纳也没有一支具有世界影响力的球会。不过当我来到邻国匈牙利，在地图上看到这座音乐之都就在不远时，我无法不心动，买下火车票是我唯一的选择。

 

新年临近的维也纳一屋难寻，仅剩的一些客房价格也大幅飙升到令人咂舌的地步。我搜索多次，也没有发现我可以接受的住宿。得幸于欧洲发达的夜行公路交通系统，我最终买了一张当晚就离开的大巴车票。

 

天还没亮，我就登上了从布达佩斯开出的列车，这趟由奥地利铁路公司运营的列车终点是瑞士的苏黎世。夏天时，有多瑙河上的渡轮可以往返布达佩斯和维也纳两地。

 

这趟运行于申根协议国家境内，畅行无阻的火车，却恰好跨越了曾经的铁幕。从匈牙利到奥地利，可以看出曾经的两个阵营内人文景色的明显不同。更有趣的是，从布达佩斯前往捷克布拉格的陆路交通需要经过奥地利，相比起奥地利，当年的社会主义捷克地理位置上却更加靠近西方。

 

维也纳中央火车站大气整洁、宽敞明亮，外部由玻璃幕墙构成，处处显露出现代化的气息。站在这里，我立刻想到早晨出发的布达佩斯火车站：古老、破旧、阴暗和脏乱。

 

距离中央火车站不远的美景宫，拥有一大片精致的法式庭院。德语区的奥地利少了一些德意志的稳重老成，这里的风格更加舒展轻快。

美景宫

 

城市公园里，约翰·施特劳斯演奏小提琴的金像闪闪发光，似是为安抚严寒下沉睡的植物，如果春天来临，它又将给起舞的树木和花草伴奏。

 

湿冷的维也纳寒风凛凛，这让城堡公园中的莫扎特的塑像都像是被冻住了一般，然而，历史悠久、作为欧洲三大歌剧院之一的奥地利国家歌剧院，却使维也纳的艺术气息并未在寒冬中凝结。

城堡公园中的莫扎特雕塑

国家歌剧院

小约翰·施特劳斯像

 

只需要一个转身，维也纳老城区就在眼前。曾有无数历史名人走过的狭窄街道，此时被装点地颇具节日气氛。精美的灯串下面，行人摩肩接踵。

 

高大的史蒂芬大教堂作为城市的主教堂，俨然成为维也纳的标志。在教堂周围，无数身穿古装，向过往游客兜售音乐演出票的小贩在来回忙活着。在全球化和商业化急速的浪潮冲击下，古典音乐也只能脱下优雅的外衣，成了维也纳旅游宣传的噱头。

史蒂芬大教堂和老城街道

 

霍夫堡皇宫与城堡公园背后的新皇宫成犄角之势，出乎意料地紧依着小巧精致的老城区。两座气势恢宏的皇宫会暂时让人们颠覆认知，转而想象出哈布斯堡王朝统治时期奥地利的大国风范。

 

 

这个帝国曾是世界列强之一，作为八国联军的一份子，奥国也曾参与侵略瓜分东方的行动。但在第一次世界大战结束后，不可一世的帝国倏然解体，曾经广袤的领土在百年后的今天，早已由十二个国家分别管辖。

王朝遗梦

 

拥有五个哥特式尖塔的市政厅，隐藏在一片热闹的圣诞市场之后。多年来在维也纳新年音乐会的电视转播镜头中，总会出现这座建筑的身影。圣诞市场旁边，孩子们脚踩冰刀，在冬日里搭建在此的溜冰场飞快地自由前行。不知在他们长大成人后，在亲人的陪伴下愉快溜冰的过往，能否成为珍贵的童年回忆。

市政厅前的圣诞市场和溜冰场

 

我离开老城区，乘坐地铁去往城市的北部外围。

 

 

在五彩缤纷的普拉特游乐场，各种游玩设施一应俱全。这里依旧是孩子们的天堂。也有很多大人与孩子混在一起，尽情玩乐。过去常常觉得，欧洲人的家庭观念十分淡薄，事实上并非如此，其实不管是东方人还是西方人，家庭始终是人们心中最温暖的港湾。随着成长失去的童真，才是我们再也无法找回的生活初心。

普拉特游乐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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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再一次逐渐暗淡，温度也逐渐下降，寒气之中，我有些支持不住。

 

但我还是继续步行前往多瑙河畔。待我好容易穿过一片巨大的公园，走到河边时，只发现这里漆黑一片，仅有远处的大桥钢架上泛出许许亮光。多瑙河和维也纳的关系，有点像长江和南京，虽是流经而过，却显得若即若离。

 

我迈开脚步，穿过一条立交桥下的羊肠小道，走到了汽车站。

 

维也纳地处欧洲的中心地带，地理位置十分重要。北可穿过捷克直达波兰乃至波罗的海国家，东可至乌克兰境内，向西可经由瑞士一直到达大西洋的海滨，南则接壤巴尔干半岛。因此，在维也纳的汽车站可以看到通往欧洲各个方向的大巴，以及南来北往，来自欧陆各地不同的人们。

 

坐上离开维也纳的大巴车，我看着远处那条刚刚走过的、微光闪烁的立交桥。

 

 

“新年好！”小泽征尔在2002年新年音乐会上用中文道出的这声祝福，在我的脑中回响。